第二十九章 其它的意义

过了许久，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落下。

我睁开了眼睛，只见修女小姐站了起来，挡在了我的身前。

凯文神父中断了施法，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修女小姐，而修女小姐此刻没有了以往温柔乖顺的模样，一脸的倔强，脸上的泪水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她双手张开，像极了护崽的的母鸡。

“绘香，为什么？”凯文神父并没有露出失望或者愤怒的情绪，他只是直直地看着修女小姐的眼睛，仿佛想要看穿她的内心似的。

“凯文神父，我不知道..”修女小姐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我不知道..现在我连我自己在想什么我都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话，就让开！我可以当作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凯文神父依旧面无表情，但是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愤怒。

“不！”修女小姐满脸通红，泪光盈盈，但却丝毫不肯退让。“神父大人，她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不能让她死！”

“即使她是魔族的同党，即使她刚刚还放跑了一群魔族余孽，即使她是你我的敌人？”凯文神父的脸上带了一丝愠怒，连连质问。

“是..”修女小姐声音颤抖，但回答地却毫不犹豫。“要杀她，就先杀了我吧！”

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我那颗沉寂的心灵好像开了一扇窗。

我以前从未见过幽灵，但我相信它的存在。

现在的我好像看见了之前从未看见过的东西，它就像幽灵一样，如果你不相信它的存在，它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无影无踪，但是如果你选择了相信，那么说不定哪一天它就会突然出现，你的命运就会因此而不同，就好像现在一样。

这一刻，我的人生，除了那份沉重而空洞的使命之外，好像还有了其它的意义。

我的身后，两对羽翼自然而然的出现，我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是一瞬间，我就出现在了修女小姐的前面，把她抱在了怀里。

修女小姐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没空理会她，而是骤然升空，向山洞的另一头飞去。

凯文神父面色阴沉的可怕，手中一道巨大的球状闪电蓄势待发，似乎是想对修女小姐出手。

但我带着修女小姐越飞越远，直到消失在凯文神父的视野中，我也没有等到来自他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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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余孽全数逃脱，一名中阶修女被俘下落不明，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

主教阴沉着脸，十分不悦，但我不想辩驳。

“属下办事不力，自愿领罪，请主教赐罚。”

“罢了，罢了。”主教叹了一口气，“听说那个中阶修女还是你的弟子，看在你也不好受的份上，我就不责罚你了，但起码你得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和原因吧？”

“属下愿意领罪！”

“好哇，好哇，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脑子也生锈了，你到底在想什么？”主教勃然大怒，“既然如此，你就脱下这件神袍，走出这个教堂，不要再回来！”

“属下领命。”

我走出了教堂，没有理会那个破口大骂的身影。现在的我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我只知道我脱下那件与我相伴多年，打了不计其数补丁的神袍的时候，我的内心很平静。

或许我真的是老了吧，今年我四十八了，早就过了不惑之年，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了，我不想再纠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过去的我一直在想这些问题，想着想着，失去了很多，却什么也没得到。

现在的我又一无所有了，脱下了神袍的我，和路边的老农没什么分别，和他们一样粗糙的手掌，和他们一样黝黑的皮肤。

不过这样也好，等我回到家乡，就开一块菜地，种上一园子的菜，然后养一院子的鸡，过上悠悠闲闲的田园生活，远离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只是，还是会忍不住想起来我那逝去的妻女，她们在很多年前，就和我的心，一起埋入了黄土地里。

她们是被魔族杀死的，于是我成为了一台复仇的机器，不停地从教会那里接受剿灭魔族的任务，我只想，要是哪天死在了征讨魔族的路上，那就完美了。

可是，路过教会的孤儿院时，我看见了一个身影，那个身影小小的，瘦瘦的，是个小女孩，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尽管她长得一点也不像我的女儿。

但是她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清澈透明，像极了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琥珀。

我没有上前和她说话，因为我觉得，我这样的人没资格去奢求一些什么，说不定哪天就死在了哪里的荒山，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但下一次经过的时候，我犹豫着，给了她一块准备了好久的糖果，我一直没敢给出去，都快化了，但她丝毫没有嫌弃，反而显得很开心。

于是之后每次我经过那里的时候，我都会给她一颗糖果，我原本只装有干粮的衣带里，经常准备有很多糖果。

我开始惜命，我不再不顾一切地为了杀死哪个魔族而冒险行事，我逐渐冷静了下来，虽然依旧不遗余力的打击魔族，但我不会再轻易地想舍弃自己的性命了。

不为别的，我只想多看见她几眼，我只想多看看她吃糖果时开心的表情。

那天，她问我，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我答不上来，于是我撒了谎，我说，你很像我的女儿。

我把她接回了我在教堂的宿舍，那里就是我的家，我不再四处奔走寻找魔族，而是耐下心来，教导她怎样识字，怎样使用神术，怎样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我好像又有了心，我好像知道该怎样有血有肉的活下去，而不是做一台杀戮的机器。

再后来，她长大了，成为了修女，我倍感欣慰，我为她感到骄傲，虽然她不在我身边我总觉得却了些什么，但只要看到她的信，我就能开心好几天。

不过，她长大了，有自己的意志了，那几天，她跟随我执行任务，却一直神不守舍，我就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

所以，她站出来保护那个堕天使的时候，其实我并没有多意外。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我知道。

她想保护她想保护的人，仅此而已，尽管这是错误的，是不被容许的，她还是义无反顾，还是毫不犹豫地挡在了那个人面前。

也罢，我已经过了执着于对错的年龄，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都毫无意义，

重要的，不过是做出自己的选择，然后承受这一切的后果罢了。

我只希望有一天她能回来看看我，和我一起吃我种的新鲜蔬菜，跟我多说说话，然后一起在乡下的田埂上散散步，就这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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