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课题

“大家安静，上课前有一个消息宣布。”

周一的第一堂课是班主任的数学课，他在上课铃声响起前进入教室，拍着手示意同学们回到座位上。

“叶思晨同学选择的实习机构需要提前参加培训，所以他从今天开始休学，毕业典礼那天再回到学校和大家一起庆祝。”

林夕双手捏紧裙摆，没有回头。

她知道就算自己回头，身后也只有空荡荡的桌椅，无法再看见那位单手撑着下巴，面无表情的男孩，。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黯淡，内心仿佛空了一小块，某种别离的预感在心底萌芽，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悲伤。

……

此时此刻，一位身穿运动服的少年正沿着公路快速奔跑，他的身体像是精密的机械，按照自己决定的程序运转，每一步都是同样的步距，顺应着呼吸的节奏摆动双臂双腿。

这位少年正是告别学生生活的叶思晨，他脚下的深灰色公路像是一条灰龙卧伏，一眼望不到尽头。

在廖无人烟的郊区绕着城市奔跑，直到体力耗尽为止，目的是为了让自己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身体的极限。

“叶思晨，加油！目标，优胜！”

风灵轻松写意地骑着电动车，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嘴里喊着莫名其妙的话，貌似是想模拟体育生的训练光景，不过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让叶思晨感到聒噪吧。

叶思晨拉开运动服的拉链，露出闪烁着赤色光辉的挂坠，他这副强健的体魄全部拜心武所赐，在日常生活中从来没有感受过劳累，体育课时也是尽量配合一般人的标准，若非遇到和堕者的战斗，他甚至快忘记喘息和心跳加速的感觉。

对他来说，探索身体极限仅仅只是第一步，白雪交付给他的课题，是要求他掌握心武的完全解放以及达到收放自如的状态。

可是，这些对正常觉醒者来说理所当然的事情，在他身上反而变成难点。

用风灵喜欢的奇妙比喻解释的话，叶思晨的身体就像是一台机器，完全解放的高耗能运转容易在短时间内抽干力量，而不完全解放则是让机器以低于补充量的能耗低效运转，因为失忆没能正确认知到自身力量的缘故，他以保证自身的生命安全为前提，潜意识中抑制力量实现了长时间的不完全解放。但也因此，他和心武磨合的十分圆润，就算不使用力量也能且只能令心武停留在挂坠形态，而无法回收到体内。

花费了整整一个上午，满头大汗的叶思晨终于难以支撑，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肺部则像是要炸开一样难受。

他直接向后一倒，呈大字型仰躺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呼哈……呼哈……”

“下午，再试试看【夕炎】匕首形态的极限吧。”风灵递给他一瓶水和一条毛巾，准备得十分妥当。

觉醒者的世界十分依赖天赋才能，虽然努力依然重要，但是历史上确实存在着部分觉醒者，觉醒后的起点便远高于他人穷其一生所达到的终点。

心武提供给觉醒者的力量共包含两种，一种是异能，另一种是身体增幅。两者都会因为个体差异而千差万别，同样造就了觉醒者之间的级别差异。

“真想早点见到啊，你所说的【夕炎】的完全解放形态。”

风灵的眉眼间透着期待，虽然很大程度上是站在看待研究素材的角度。

叶思晨的【夕炎】在匕首形态时，与挂坠形态时所提供给自身的增幅不可同日而语，就像那日在地下超市，最初的他与堕者缠斗十分吃力，可是心武化作匕首形态后便能一击取胜，而这两种形态都无法算作完全解放，【夕炎】如果恢复成本来面目，能变得多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躺在地上的叶思晨一口气灌下大半瓶水，然后将剩余部分倒在自己发烫的脸上降温，再把毛巾盖到脸上保持不动，过了良久才理顺呼吸开口说话：“如果单纯只是心武的不完全解放，应该存在其他很多案例吧，由不完全解放到完全解放，没有相关诀窍吗？”

“心武毕竟是超越科学和常理的异物，人类研究了整整一百年也无法理解心武的本质。”风灵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不过我记得有一种假说，将心武和觉醒者的精神状态联系在一起，提出安定的精神能延长心武的解放时间，并稳定异能的发挥，转而提倡觉醒者进行精神方面的修行，认为心武的不完全解放是觉醒者本身意志不够坚定的产物。虽然难以证实，但确实存在生死危机时刻，求生意志占据主导后爆发潜能，令不完全解放的心武蜕变为完全解放的事例。”

“单纯的精神论吗？”叶思晨的右手习惯性地抓住胸前的挂坠，躺在地面喃喃自语，“只能慢慢练习等待恢复……或者，找些压力试着突破极限吗？”

他抬手将盖在脸上的毛巾拿开，平静的眼眸中倒映着铅色的天空，层层叠叠的阴云就像是天神随手写意，以苍穹为宣纸留下的大片淡墨。

随着天空逐渐变得阴沉，空气也开始湿润起来，迎面吹来的风带着些许凉意。

“要开始下雨了吧。”叶思晨轻声说道。

“嗯，会是连续好几天的暴雨哦。庭院的天幕系统拥有季节、天气调节功能，如果庭院内暴雨如注，那么庭院外一定是风雪肆虐吧。”风灵也抬头仰望天空，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彩。

天幕系统和黑雪疫苗可谓是保证人类立足于末世时代的根本，尤其是天幕系统，在初期研发阶段，更是被讥讽为超越人类百年时光的梦，而将这份梦想照进现实的研究者，正是风灵所仰慕的那位初代科技部部长。

所以，当她仰望虚假而美丽的人造天空时，总是忍不住追忆那段最黑暗却也群星璀璨的岁月。

“庭院外的气候会影响庭院内？”

叶思晨对天幕系统的了解仅来源于学校的教科书，只知道天幕系统的构成包含源心塔、金属障壁等设施，具体细节和原理是一概不知。

“一般人的理解中天幕是隔绝外界不宜生存的环境，但实际上庭院并非全封闭式生态循环设施。唔……非要比喻的话，天幕系统中的最外层设计，应该类似于细胞膜，选择性的汲取有益物质排开有害物质，空气水分等基本是保持流通的。”

“如果我到庭院外感受一番真实的世界，是否可以找到感觉。”叶思晨将手伸向天空。

“不错的想法，天气好转以后申请出去走走呗。”风灵两眼发光，在一旁表示大力支持。

就在这时，叶思晨口袋中的终端机传来震动。他取出终端机，屏幕中显示的却是陌生号码，他想也没想就干脆地拒接。

实际上，他的通讯录内只有一人，那还是初中时代林夕自己强势存进去的号码，连备注都还是当时刻意写进去的“班长大人”。而叶思晨本人，明明生存在现代社会，却是对通讯需求低到令人发指的奇葩，哪怕是和林夕之间，也只有偶尔的短信交流。

没过一会儿，终端机刚被叶思晨揣回口袋，就又传出一阵震动，这次是一条短信：叶思晨学长，我是孟妮，现在正被坏人跟踪，快来救我啊！

“那家伙在搞什么啊？”叶思晨微微皱眉，现在还是上课时间，联想到那位学妹的性格，恶作剧的可能性也并非没有。

“什么什么，让我看看。”风灵一把抢过他的终端机，“求救短信？熟人吗？”

“不是很熟。”叶思晨在地上爬起来，休息一阵后小腿已经不再打颤。

“但还是要去吧。”风灵挂着我早看透你的表情，拍着他的肩膀。“我们家小思晨真是爱管闲事啊。”

叶思晨夺回自己的终端机，懒得搭理她。他称不上爱管闲事，不管是事实也好还是恶作剧也好，既然收到对方的求救，不为所动显得有些过分。

“在一般人面前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哦，我们可是有保密协议的。”风灵提醒道。

“我知道，绘画培训机构的实习生，正在接受培训讲师资格的学习。”

叶思晨牢记联盟给自己准备的社会身份，当然必要时刻情报部会随时更换，听说部分情报专员，单单在庭院内的合法身份就多达几十个。

“啊咧，我这边好像也有状况呢。真奇怪，难道说驻守庭院是闲差其实是谣传？”

风灵挠了挠脑袋，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事情接二连三的出现。

“你现在要赶去吗？”

叶思晨的手已经搭在风灵那辆车子上，听到她的话语后开口询问。

“当然不需要，工作这种小事，白雪姐姐都会完美搞定，完全不需要我出马。”

“偷懒？”

“不不不，灵儿我可是超天才少女，对一般人来说单纯的偷懒，对天才来说却是激发潜能，为世人解放劳动力的必经之路。”风灵挺着自己含苞待放的胸脯，满脸骄傲豪不害臊地说着歪理，“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创想，正是为了满足人类的懒惰才得以……”

“叶思晨！停下！那是我的小毛驴！别丢下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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