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奇迹

“呀咧呀咧，果然现在和你交战还是太过勉强。”

克洛诺斯躺在地面的坑洞中，周围堆满废弃建筑的断壁残垣，身上缠绕着修复伤口的黑气和噼里啪啦的电弧。

他右手朝地面一拍，黑气自体内喷涌而出冲击地面，推着他从坑洞中高高跃起。

他悬停在空中，用审视猎物的眼神俯瞰地面的白雪，黑气化形为双翼在他身后舒展开来，让他看起来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前来散布灾厄与绝望。

“素材已经确认无误，今天就当作圆满收场吧。愉快的时光真是短暂啊，天罚。”克洛诺斯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挥动身后的双翼向远方疾驰而去。

突然，一道雷光横贯夜空，洞穿克洛诺斯背后的黑翼，黑翼散去的他在空中失去平衡，笔直地朝地面坠去。

他的恶魔之翼终究只是黑气凝形，操控起来难度颇大，单凭他对黑气的掌握程度，还远没有达到黑翼被击溃后就能马上调整回来的程度。

“将背后暴露给敌人，就那么急着去地狱吗？”白雪冷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纠缠不休的女人最惹人厌了，我喜欢的女生可是温柔单纯型的。”

身在半空的克洛诺斯转身面对白雪，双手向前虚推，黑气凝聚成八条巨蟒拦截气势如虹的对手。

“轰！”

银白色的雷光像一条雷龙，轻易撕裂八条漆黑巨蟒。雷光中隐隐约约的蓝色，是镶嵌在【神鸣】中央的宝石，以及那条系着她长发的发带。

克洛诺斯落地以后没有丝毫停顿，也不顾将后背暴露给敌人的危险，嘴角微微一斜，脚尖点地朝着前方埋头猛冲。

“那个方向……糟了！”

白雪脚缠雷光，施展自身最快的移动法瞬雷，全身化作一道银电追击克洛诺斯。那位王所追击的方向，正是叶思晨带着风灵离开的方向。

克洛诺斯全力奔跑的时候，速度快的简直就像裹着风雷。

他很快便追上正在全力逃跑的猎物，嘴角的笑意愈发浓厚，眼缝处流转着苍穹般的瑰丽光华。

“小鬼，只有你是无处可逃的！”

叶思晨感受到来自后方的危险气息，但是除了咬紧牙关继续逃跑以外别无他法。

他的【夕炎】无法收回体内，在王权者眼中就是黑暗中的烛火，根本无处躲藏。

“叶思晨，后面……”

风灵代替叶思晨注意着后方的情况，看见克洛诺斯掌心黑气喷薄，形成巨大的漆黑利爪向他们抓来。

叶思晨听到提醒，来不及转身调整姿势，干脆用尽全力跃向一侧，抱着风灵在地上翻滚，虽然狼狈不堪，却也险险避开了克洛诺斯的一击。

“吼！”、“吼！”、“吼……”

堕者的吼声突然此起彼伏地响起，在本该寂静的夜色中掀起声浪。

叶思晨抬头，看见黑气在克洛诺斯脚下像地毯一样铺开，然后快速化为漩涡状，一只只堕者咆哮着自那漆黑的漩涡中爬出，夜色中突然亮起数不清的红点，那是堕者一双双充斥着暴戾的猩红眼瞳。

这是叶思晨第一次目睹成群的堕者，每一只都已经完成初步进化，彻底褪去人形，翅膀、长尾、利爪、尖牙、犄角、骨刺、触手……各种外附器官将它们武装起来，使得它们越发恐怖及强悍。

它们汇聚在一起，就像一波黑色的浪潮无情涌来。

“这是我赠予‘她’的生日礼物，可要好好代‘她’收下啊小鬼。”克洛诺斯笑着说道。

这时，一道银色雷光追至，以无匹的力量击碎漆黑浪潮。

危机时刻，白雪的背影再度挡在两人面前。

“你也想看看觉醒者进化后的模样吗？想来一定是美妙至极的姿态吧。”

克洛诺斯的话语像是一根尖刺刺进白雪与叶思晨的内心。

白雪作势就要攻击，但是注意到身在不远处的叶思晨和风灵，令她不得不收敛自己身上的雷电。

再看克洛诺斯时，发现对方竟然露出极具挑衅的笑容，她这才明白，刚才的短暂交手，克洛诺斯已经看穿了自己能力的弊端，那就是难以操控，容易误伤身旁的同伴。

“啧……”

白雪眼神不善地盯紧克洛诺斯，如果仅仅面对堕者，她还能够保证将两人守护好，但是面对一位王权者，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保证收发自如。

“来日再见吧，年轻的觉醒者们。”

克洛诺斯身上的黑气散开形成黑雾，当黑雾散去，原地已经失去他的身影，只有依然存活的堕者仍在张牙舞爪。

“追啊！”叶思晨见势连忙对白雪吼道，“这里交给我，不要让他逃走！”

白雪微微一愣，因为担忧身后的同伴她确实犹豫了一两秒，没想到被自己保护着的叶思晨，反而更加果敢的做出决断。

感受到来自他的坚定视线，她微微点头，使用瞬雷朝克洛诺斯追去。

可惜那担忧同伴的一两秒犹豫，正是克洛诺斯想要取得的结果。

等到白雪消失在原地，叶思晨手持匕首站起，炽热的火焰熊熊燃烧，火焰吞吐空气发出呼呼声。

他的面容沉静如水，黑色的瞳仁倒映火光，仿佛在枯井中投入火把，绽放出撕裂黑暗的光芒。

“这些，恐怕都是基地里的工作人员吧。”风灵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稍等，我马上就给他们举行火葬。”

叶思晨奋不顾身地朝着堕者冲去，【夕炎】挥舞，火焰斩击而出，如同一轮轮赤色的弯月。

堕者嘶吼着，挥出利爪、长尾，与身缠火焰的觉醒者展开厮杀，猩红双瞳满是暴戾气息。

风灵靠坐在墙角，看着叶思晨的背影被战火吞没，深蓝色的血液自他的脚底淌过，漆黑的尸体在他身旁堆积。

直到战斗结束，她都平静地望着这一切，浑然没有察觉，自己身体逸散出的黑气正在增多。

叶思晨拎着匕首回到风灵的身边，他半跪下来，嘴唇颤动着，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这位被悲剧抓住的女孩。

“用平时的表情就可以了。”风灵看透了他的顾虑，勉强自己微笑着说：“叶思晨那不笑的单调表情，我并不讨厌哦。”

“是么。”

叶思晨握紧拳头，指甲嵌入掌肉之中，他果然还是无法维持自己那张面具般的脸，他像是要代替这位女孩一样，眉宇皱起，流露出悲伤的神情。

“灵儿我，作为人类出生，身为觉醒者而活，但是……我，不想成为堕者死去啊。”

风灵还是勉强自己的嘴角上扬，可是泪珠却不听话的滑过脸颊。

叶思晨沉默，他想起自己这几日的思考。他对白雪说过，如果夕夕有一天堕化，他一定会亲手杀死她，因为他不愿自己喜欢的女孩变成堕者被消灭。

“请让我作为人类死去，好吗？”

风灵用哭腔请求，泪水汇成一滴晶莹坠落。

叶思晨低下头，顺着风灵的视线望去，她的目光停留在【夕炎】之上。

少年缓缓举起陪伴自己至今的心武，他第一次感觉到它的重量是如此难以承受。

风灵伸手握住叶思晨的右手，她的体温冰凉，一双芊芊玉手此时黑气密布，仿佛精美的玉器之上沾满污秽，令人可惜。

生命经由自己的手逝去，原来觉醒者的工作是如此沉重的事情。

叶思晨的【夕炎】并未变得沉重，沉重的是生命，压在他心头的生命的重量，让他的手臂光是抬起就已耗去全身的力气。

“这样子，简直就像让叶思晨变成杀人犯一样，还真是过意不去呢。”

风灵的手指柔软无力，如果她还有力气的话，肯定会示意叶思晨将心武交到她手中，由她自行了断。

就在这时，一道雷光落在叶思晨的身后，显露出白雪亭亭玉立的身姿，她略带不忍地看着此时的风灵，低垂着脑袋说道：“对不起，我没能追上他。”

“这样的话，接下来还要辛苦呢。”

风灵的声音因为虚弱而空灵，像是站在人间与冥界的夹缝与现世的两人对话。她并没有想着要责备谁，如果说非要怪谁的话，那她一定会怪不争气的自己。

接下来的庭院，一定会经历难以想象的艰难困苦，她只恨自己无法与这两位同伴一起面对。

“唔……”

风灵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好看的眉毛因为强烈的痛楚而拧在一起，黑气自她的身体溢出，甚至遮蔽了她的一只眼睛，堕化终于进入最终阶段，黑日能量开始狂暴地冲刷少女娇柔的躯体。

“拜托……”风灵几乎是在牙缝内挤出最后的声音。

现实展露它残酷的獠牙，毫不留情地拨弄时间向那绝望的一秒前进。白雪抱紧肩膀背过身去，她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敢面对那最终一刻的到来。

是成全少女以人类的姿态死去，还是让少女活到最后一秒，化作丑陋的堕者。身为同伴的两人必须做出抉择。

“好……”

叶思晨的眼神变得坚毅，双手握紧【夕炎】，将刃尖对准风灵的胸膛。他闭上双眼，在心底向自己的心武祈祷，不要带给女孩太多的痛苦。

刀刃在短暂的犹豫后，迅速刺进少女柔软的胸膛……风灵没有呼痛，也没有刀刃贯穿骨肉的声音，更没有血液涌出躯体的声音。

白雪察觉到身后亮起璀璨的赤色光芒，转身看向被光辉包裹的叶思晨，那如火般炽热的赤红光芒，来自他手中的心武。

少年依然紧闭双眸，神色中透着祈祷般的虔诚。

【夕炎】仿佛正在回应他的祈祷，刀刃有一半已经融入风灵的胸膛，却没有给予女孩半点伤害。

刀柄与刀身的连接处，那一道道圆环构建的球型空间内，悬浮其中的赤色玉球在此时此刻高速旋转起来，为少女唤来生存的奇迹。

风灵身上的黑气像是被卷进一个漩涡一样，顺着刀身涌向玉球，刀身铭刻的繁复花纹当中，出现几缕微不可察黑色细纹，像是心武本身在代替女孩承担黑气的侵蚀。

白雪眼中闪过一抹震惊，叶思晨所展现的绝非心武固有的属性，唯一能解释的只有觉醒者拥有的异能，可是这能力与火焰无关，而是拯救正在堕化的人类，如同奇迹般的能力。

“第二异能……”她的脑海中自然浮现出某人的身影，“叶思晨是和前辈一样的……双重能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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