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雷光

“笨蛋！蠢货！白痴！”

叶思晨对着空气大喊，拼命发泄心中的不快与愤怒。

“谁允许你擅自将我踢出战场？谁允许你一个人扛起所有？感情用事也要有个限度！”

叶思晨无法认同白雪的所作所为，并对此感到出离的愤怒。

但是一想到那女孩执着的愿望，是守护自己，他又没法真的狠心痛骂她。

自白雪离开房间算起，叶思晨实质只昏迷了二十分钟。

与克洛诺斯相处期间，他为做好监视者的工作，一直进行着间断性的浅眠来让自己休息，只要克洛诺斯转换行动，哪怕只是由玩拼图转至玩魔方，他都会自动醒来。

虽然身体积累了相当程度的疲惫，但是过重的精神压力根本没法让他安心入睡，终端机的震动轻而易举地将他从昏迷中唤醒。

叶思晨冲出房间，利用觉醒者的特权征调车辆，用最快速度朝庭院中心的战场赶去。

天空依旧阴霾，雨水却暂时停歇。

城市的街道、高楼一如往常，仿佛沉浸在安宁与和平当中，就连成为战场的中央区也丝毫看不出战斗的迹象。

但是，当车子驶进中央区后，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同。

通往源心塔的道路被完全封锁，警戒线前方搭建起临时堡垒，军用机械以及特战部队就部署在警戒线后。

毫无疑问，只要觉醒者败北，他们就是决意第二批牺牲的战士。

叶思晨跳下车，朝警戒线的另一端跑去，同时喊道：“我是见习执行官叶思晨，现在参战。”

“等一下！”

风灵的声音传来，她伸手拦住叶思晨。

“现在可是争分夺秒的时候，由我去帮白雪。”

“我不知道白雪姐姐为什么反对你参加战斗，我想其中一定有很重要的理由，但是……拜托你了。”

风灵没有往常的嬉皮笑脸。

仅仅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一句话语，叶思晨便深刻理解到，事态已经严重到连没心没肺的她都无法笑出声来的程度。

“并不需要你的拜托，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没错，当成单纯的工作就好，仅仅只是任务而已，别说什么送死不送死的话，就算大家都心照不宣，也不可以开口说出送死这个词。

“抱歉呢风灵，可能会让你看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风灵面对少年突如其来的歉意，有些摸不着头脑。

因为她还不知道，拯救自己的奇迹是用叶思晨的生命来交换的。如果叶思晨的战斗让她意识到这点，恐怕难免会自责吧。

“对了，先看一看这个。”

风灵将平板电脑交到叶思晨手中，屏幕显示的是一段视频。那晚与克洛诺斯的战斗，以风灵视角记录下来的画面。

叶思晨虽然也参与了那次交战，但是临场的紧张感容易令人错过很多细节，所以他皱着眉看得格外认真。

风灵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盯着这段视频，她在叶思晨看完一遍后，又将疑似克洛诺斯发动能力的部分发给他看。

“能发现什么吗？”

“不能，虽然能看懂他能力的效果是吞噬以及吐出，但是无法理解原理和本质，而且有些地方存在疑点。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在战斗的时候试试看。”

叶思晨握紧拳头，心想如果自己能早点获知这份情报，那么或许可以选择更多的战法，没必要让事态变成如此境地。

“另外，还有一点。”

风灵的表情异常凝重，似乎说出下面一句话对她来说极具负担。

“还有另一位敌人存在，和克洛诺斯一起行动的，可能是另外一位王。”

叶思晨的表情没有明显变化，只是他的眼神比平时更加深邃而空洞，这是直视死亡之人的眼神，他已经抱有必死之心。

“即便如此，我们也要战斗。”

说着，他穿过警戒线。

曾经见过一面的特战部队队长吴均朝他走来。

“身为军人，我打从心底感到羞耻。不得不目送你们这样年轻的孩子前往第一线。”

没错，如果败北，军人们是第二批牺牲者，而第一批牺牲的必须是觉醒者。

“因为我们拥有力量。”

因为拥有力量，所以肩负责任。

叶思晨朝前方走去，在他身后，所有军人向他敬礼，对踏上战场视死如归的战士致以崇高的敬意。

其实对叶思晨来说，前方和地狱无异，等待他的将是流血与死亡。

他原本拥有其他选项，例如彻底倒戈向克洛诺斯一方，例如此时此刻躲在房间中瑟瑟发抖，例如抛下所有离开庭院远走高飞……

究竟，为什么会踏足战场？

“轰！”

响彻天际的雷鸣震耳欲聋，粗大的雷柱落在源心塔的顶端，这样贯通天地的异常现象，已经不是立体影像能够遮挡的程度了。

源心塔遭受史无前例的冲击，庭院方面彻底炸开了锅。

“开什么玩笑！源心塔的运行被生生停止了？这不科学！”

风灵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试图联合全体技术人员的力量，远程重启源心塔。

但是，源心塔在设计之初，便没有设计暂停键或者终止键，它是天幕系统的关键一环，只要是在末世的环境中便能如同永动机般工作，将黑日的辐射转化为能源储备。

既然没有暂停键，那么自然没有设置过一键重启的指令，但是按照正常启动源心塔，所要做的工作可不是在几分钟内能搞定的事情。

“等一下，源心塔停止运转，最后的结果，岂不是……”

风灵愣在当场，她大概是第一个没去思考源心塔停止运转的原因，而是将目光投射到结局的技术人员。

“任务变更，切断全城市的能源供给！”

她拍着桌子跳起来，通过内部通讯网络，对所有参加作战的人员喊道。

没错，切断城市的能源供给，无论是学校、家庭、企业、工厂，除了人命相关部分的能源供给，统统切断，将能源优先供给给天幕系统。

如果天幕系统崩溃，那么等待庭院的将是漆黑的风雪，以及大范围的堕化！

风灵的决断，对整座庭院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与此同时，叶思晨站在通往源心塔的水泥道路上，他的前方有一位红发青年阻拦。

“小鬼，你来晚了。”

克洛诺斯嘴角微翘，对着叶思晨如此说道。

“还不晚，你还没有被打倒，我又怎么会来晚了呢？”叶思晨抬起右手，赤色光辉在他的掌指间流转，“心武解放，【夕炎】！”

赤色的刀刃出现在他掌中，并非原先的匕首，而是一柄长刀，刀刃的长度超过一米二，刀身铭刻玄奥繁复的花纹，刀锷是一道道圆环围成的球形镂空，一枚红玉悬于中心散发着灼眼赤芒。

这就是叶思晨的心武的本来面貌，完全解放后的姿态！

“已经不需要战斗了，小鬼。全部都结束了，是我……不对，是我们的胜利。”

克洛诺斯张开双臂，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前来拼命的少年，宣告己方的胜利。

“见到刚才的雷光，还有胆说出这种话，不愧是你啊克洛诺斯。”叶思晨挪揄道。

叶思晨还不知道那道雷光为庭院带来多大的负担，他单纯地觉得那是白雪的力量，挥舞如此力量的白雪没有理由败北。

“是谁告诉你，那是天罚挥出的雷光？”克洛诺斯露出标志性的，透着戏谑的笑容。

“你说什么？”

叶思晨微微皱眉，心底开始生出无尽的担忧。

“难道说，另一位敌人，拥有和白雪一样的能力？”

……

十分钟前，那是白雪来到源心塔顶的瞬间。

“克洛诺斯！”

白雪身缠银色电弧，手持【神鸣】冲到源心塔顶。

她已经做好使用全力攻向克洛诺斯的准备，可是视野内却并没有那位红发的王权者。

但是，塔顶却存在着另一位男人。

他背对着白雪，银灰色的长发在风中乱舞。那件黑色风衣在高空的风中猎猎作响，像是一面旗帜。

仅仅只是一道背影，却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冰冷气质，仿佛艺术家手中的冰雕，每一道线条都是精心打造。

偏偏他那左臂的袖管在风中乱舞，破坏了这件冰雕作品的美感。本该存在左臂的袖管内，此时空空荡荡。

“你究竟……”

白雪失神般地喃喃，握紧心武的手不自觉得松开了一点。

突如其来的现实，像是亿万雷霆在脑海中炸裂，总是摆出冰冷面孔的她也不由动容。

她努力抗拒着，可是那道背影所散发的熟悉感，却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和某人重叠在一起。

“小雪……”

带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冷漠到仿佛没有感情，却又令白雪熟悉到差点喜极而泣。

“……你长大了。”

男人缓缓转身，哪怕他的背影与过去重叠，但是他冷漠的面孔，却再没有往日的温柔。

“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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