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王血

每一位王权者的诞生，其余王权者都会心生感应，并且产生某种共鸣。

而这个四月，所有王权者都确定了一件事情，王权者的死亡也将牵动他们的心绪，那份突如其来的悲伤，他们无法抗拒丝毫。

那一天，阿斯特瑞娅拽紧胸口，泪水不可抑制地涌出眼眶，沉默很久以后，她才不得不直面事实，自己思念的对象已经离世。

于是，她来到了19号庭院，带着悲伤和仇恨，欲向那位凶手清算。

可是，当阿斯特瑞娅真正开始在人类的城市中游荡时，她才发现自己连战场所在都无从知晓。

这座城市丝毫没有战斗过的痕迹，她即找不到克洛诺斯的葬身之所，也找不到能确定凶手身份的决定性证据。

她就像一位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直到那一个雨天的偶然邂逅。

阿斯特瑞娅被林夕带回家中，被林母当成离家出走的孩子收留，类似收留失足少女的事情他们家还真没少干。

林夕内心深处那份纯真的善良，和她父母本身具备的老好人属性也是息息相关。

早晨，阿斯特瑞娅和林夕一起起床、洗漱，通过这几天的生活，她已经学会使用人类的各种工具，不至于像第一天洗澡时那样出尽洋相。

虽说饮食对王权者来说并非必要，但是为了伪装成人类，阿斯特瑞娅还是会乖乖吃完自己那份早餐。

只是谁都能看出来，今天的她心不在焉。将小米粥送入口中的时候，她脑海内一直回忆着昨晚的那道银色身影。

她已经问过林夕，了解到那位异常的银发少女名叫白雪。

世界因为黑日而扭曲，所有人类身上都寄宿着黑日能量，偏偏白雪体内没有丝毫黑日能量，可以说她正处于世界扭曲前的正常状态，只是身在扭曲漩涡中间，她的正常反而成为最大的异常。

而身为王权者的阿斯特瑞娅，一眼便能感觉到白雪与周围世界格格不入的违和感。

吃完早餐，阿斯特瑞娅佯装成去学校的样子出门，今天她还是要固执地探索这座城市，寻找克洛诺斯残留的痕迹。

她徒步走在街上，看着身旁的行人，心想人类和王权者实在过于相像。

阿斯特瑞娅偶尔会产生困惑，为什么王权者无法被人类所包容呢？难道怀有永恒的生命和无上的力量便是罪孽吗？

她这样想着，微微出神。

“前面的女孩，让开！”

身后传来某人的叫喊声，阿斯特瑞娅驻足在原地回头，正好看见骑着自行车的年轻人正冲向自己。

砰！

自行车在年轻人惊恐的面容中撞到紫发少女，他被惯性甩了出去，而自行车的前端已经变形。

“没……没受伤吗？要不要去医院？诶呦……”

年轻人坐在地上捂住膝盖，一个劲地询问少女是否有事，但实际上受伤的只有他和他的车。

“我没事哦，您还好吗？”

阿斯特瑞娅弯腰，向他递出手掌，想要扶他起来。

年轻人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怀疑自己并没有撞到人，而是情急之下转弯撞到了墙壁，只是大脑震荡记忆出了差错。

阿斯特瑞娅毫发无伤地站在他的面前，实在是匪夷所思。

“我……我没事，诶哟。”

年轻人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膝盖真的很痛，估计这次是伤筋动骨了。

“那个，我车座后面有很重要的商品，能麻烦你帮我送去吗？就在天桥上，给一位年纪很大的老婆婆。”

年轻人坐在地上，指了指车后座，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天桥。

阿斯特瑞娅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解开后座的绳索，拎起箱子往天桥走去。

她想耽误对方工作是自己的过错，理当为他完成后续的事情作为补偿。

天桥上，果然坐着一位年纪很大的老婆婆，白发苍苍，皱纹深刻，坐在自带的矮凳上，身旁摆着一根拐杖。

“婆婆，这是您要的商品吗？”

阿斯特瑞娅将箱子递给老婆婆。

老婆婆接过箱子，笑着问道：“今天，来的不是花店的小哥呢？”

她在地上铺好一块布，取出箱子中的物品一件件摆好，竟然是一束束色彩各异的花卉。

“原来那人是花店的。”

阿斯特瑞娅蹲在老人面前，帮她将花一束束摆整齐，顺便将路上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

“哦，那可要快点去看医生啊。”老婆婆感叹道。

“嗯。”

阿斯特瑞娅点头，站起身朝来的方向眺望，目力所及正巧看到膝盖受伤的年轻人坐上一辆车离开。

在心底祈祷他早日痊愈后，阿斯特瑞娅重新蹲下来，摆弄着眼前的花朵。

“这就是鲜花吗？它们还活着吗？”

“这些是假花哦。”

听到老婆婆的回答，阿斯特瑞娅俏脸微红。

她出生在空无一物的荒野中，睁开双眼和世界初次见面时，迎接她的是一片璀璨星空。

她以王权者的身份存活至今，对知识的储备却很少，多数时候都像一位单纯无忧的少女，就连鲜花也只是听某位兄长提及，而未见过实物。

“闻闻看，没有香味吧。”

老婆婆将一束紫色的花递给阿斯特瑞娅，和她的发色相衬。

“嗯，没有香味。”

阿斯特瑞娅露出笑容，学到这样理所当然的辨析技巧，令她感到十分开心。

“所以，它们没有生命吗？”

她还是继续先前的问题。

“没有哦，这些都是用仿真材料制作的，相比起真正的鲜花能保存更久。”

老婆婆向女孩耐心解释，想来是出于老年人的寂寞，她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

出生在社会福利完善的时代，像她这种岁数的老人自然没必要靠卖花来养活自己，她将这种行为当成自己的兴趣。

在过去，她也曾卖真正的鲜花，但是随着年岁渐长，看着未售出的花朵逐渐枯萎，她难免伤感，从此便向花店订仿真花作为商品。

而那些愿意前来买花的人，大多都是出于对老人家的善意，照顾这位孤寡老人晚年生活的兴趣爱好。

“人呐，就是越接近死，越贪心生，年纪越大，越不忍心夺去生命，连亲手剪断花枝都做不到。”

老婆婆一边捶腿，一边感叹生死。

“您害怕死亡吗？”

阿斯特瑞娅一本正经地问道。

“什么怕不怕的，老婆子一个，半边身子都迈进黄土了，只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能多活一天就算一天吧。”

“原来婆婆您也希望永生啊。”

老婆婆错愕地看着阿斯特瑞娅，年轻人在她面前祝福长命百岁的时候很多，但提到永生这样的妄想还是第一次。

“婆婆可以送我一支花吗？”

“孩子，你想要哪支，自己挑吧。”

“我想要，红色那支。”

阿斯特瑞娅指着一支大红色的玫瑰说道，她不懂花的品种和花语，只是热情的红色，会让她想起某位红发的青年。

“来。”

老婆婆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笑了笑，捡起那支红色玫瑰，递给面前的女孩。

阿斯特瑞娅伸出双手，握住老婆婆的手掌。

她的掌心变得漆黑，黑气悄无声息的凝聚，在老婆婆无法察觉的瞬间化作一滴黑色液体。

他们将这样的液体称为【王血】，那是黑日能量压缩后的精粹，能够引爆人类体内的黑日能量，并帮助他们顺利度过身体改造，完成进化。

阿斯特瑞娅伸手接过玫瑰的时候，已经悄然将王血注进老婆婆体内，这是她用以交换玫瑰的，名为永生的礼物。

她对着婆婆笑了笑，站起身来说道：“婆婆，如果有缘，我们未来再见吧。”

“呵呵，只要天气好，老婆子我都会在这里，如果你想看真正的鲜花，也可以去我的花棚，那里有令我自豪的盛景。”

“谢谢您的邀请，只是，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阿斯特瑞娅低头看着红色的玫瑰，脑海里满是那道红色的身影。

“嗯，去吧去吧，别迟到了。”

老婆婆看着她少女心泛滥的模样，误会她是要赶去约会。

如果可能，阿斯特瑞娅多么希望自己能赴克洛诺斯准备的约会，只可惜，现在的她仅仅只是寻找凶手的复仇者。

她无意毁灭城市，也无意破坏安宁，她只是无法原谅那位杀死克洛诺斯的觉醒者。

为了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今天，阿斯特瑞娅依然游荡在这座城市之中，而她所散播的第一滴王血，开始连接起她所寻找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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