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乱相

“紧急避难通告……紧急避难通告……紧急避难通告……”

刺耳的警报声循环往复，催促着普通老百姓紧急避难。

原本按照联盟的部署，能最大限度防止民众受到波及，但是这一场黑雨，却将本该可控的局部战场，在短短十秒内扩展到全庭院。

在黑雨停歇一分钟后，联盟借由市政府向各企业、工厂、学校等组织机构发布紧急避难通告，要求迅速安排人员前往地下避难。

5月19日，对19号庭院的居民来说，是极其黑暗绝望的一天。

这场突如其来的黑雨，不知毁去多少人的人生，现如今的狩王行动，甚至被后世称为黑雨战役，作为痛苦的记忆永远铭记。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黑雪病吗？”

“医院！谁帮忙叫救护车啊！”

人群内骚动不止，恐慌像是传染病般迅速蔓延，尖叫声、哭声、怒吼声混杂在一起，奏起一曲末世风格的难听曲调。

类似公园和步行街等户外场所，成了最严重的受灾区。黑雨来得如此突然，身在户外的人们还来不及躲避，就被黑雨淋遍全身，然后不得不面临堕化的命运。

向阳街，这条生机勃勃的步行街也没有逃过此劫。

“吼！”

堕者的咆哮突然在街道中央响起，紧随而至的还有人类女性的尖叫。

堕化的时间因人而异，没有丝毫规律性，即有需要几周的，也有需要几天的，还有只需要几小时的，如果数据足够庞大，你甚至能发现长至几年和短至几分钟的。

很明显，这只新生的堕者，就是只需耗费几分钟便实现堕化的典型，接下来它还会因为沐浴王血而高速进化。

人潮以那只堕者为正中心朝街道两段扩散，人人自危地四散而逃。

“哇呜啊……怪物……怪物啊！”

离那只怪物最近的男人跌坐在原地，双腿发软，全身颤抖不已。

“还能站起来吗？”

这时，男人头顶上方传来一道没有丝毫特色的声音。

那是一位身披黑色风衣的青年，面对漆黑的怪物没有流露丝毫恐惧。

新生堕者注视着面前的青年，猩红双瞳内满是凶戾气息，相比起四散而逃的人群，毫无疑问还是面前的青年更具吸引力。

“吼！”

它对着青年咆哮，身躯在短短数秒内膨胀，雄壮的肌肉一块块隆起，转眼间高度便突破两米。

王凌不为所动，右手振开风衣，只见一道寒光在风衣底部闪灭，而后便是难以捉摸的风声，那是血液溢出身躯的声音。

跌坐在地的男人完全看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那只怪物突然一分为二，变成两段没有生机的肉块，深蓝色的血液溅了自己一身。

王凌扫了那堆肉块一眼，正欲转身离去，左脚却被人紧紧抓住。

“等等，请别走！拜托了，保护我吧！”那男人伸手住王凌的左脚脚踝，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要妨碍公务，在变成怪物以前，想想如何度过最后的时光吧。”

王凌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甩开抓住自己脚踝的手，继续朝前方走去。

他没空将时间浪费在一位注定死亡的人身上，接下来他会很忙很忙，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去救助更多没有堕化的平民。

这一天，市政府、相关部门以及媒体的电话几乎被打爆。

关于黑雪病发作会变怪物的真相，开始不可抑制地在网络传播，这次情报部没有彻底删除视频或者帖子，仅仅只是将内容限制在19号庭院的局域网络内，防止情报流出影响其他庭院。

“所有公职人员全部出动！能救几个救几个！疏散群众的时候安全第一优先！禁止放任何一位堕化人员进地下！”

某办公室内，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在发号施令，事态实在过于紧急，回到办公室后他几乎是在对着终端机狂吼，将一条条上级的命令传递下去。

“别和我提人手！今天就算堕化也不准给老子离开岗位，就算变成堕者也给老子乖乖待在原地站岗！”

他一把挂断通话，将终端机砸在办公桌面上，现在庭院的情况有多遭？到处都是堕化现象，到处都是恐慌群众，踩踏事故、车祸事故短短十几分钟内不知出现了多少次。

特战部队、警察、消防员，甚至是坐办公室的文职人员，只要属于公务员范畴，能派的都被派往现场协调群众疏散。

而开始堕化的民众，则会被筛选而出，前往医院等场所，美其名曰需要紧急治疗，实际只是防止他们闯进地底。

在这过程中，冲突在所难免，越是这种时候，暴力越是会成为比起沟通更率先使用的手段。

“孙处，上级已经命令全员执行官解放心武，心念光将会吸引住堕者，为群众的疏散争取到时间。”一位年轻人跑进办公室汇报，“只是，对那些正在堕化的人……”

“末世纪元初期，开始堕化的普通人，连最基本的人权都无法保障。本来联盟已经做得够好，只是现在，人类的恐惧与自私，又将再一次抛弃那些可悲的人们。”中年男人叹息说道。

“孙处……”

年轻人摘下腰间的配枪，走上前将其轻轻放到办公桌上，然后退回到原来的位置，朝自己的上级领导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中年男人拿起手枪，试着比了比将枪口塞进嘴中的姿势，兴许是看到年轻人还杵在原地，才没有扣下扳机，而是对他挥了挥手，说道：“去做你该做的，再小的事情也得有人去做，离开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是！”

中年男人下达了此生最后一道命令，年轻人眼眶含泪，不折不扣地执行这道命令，在离开办公室时将门轻柔地带上。

待年轻人离开后，中年男人颓然地靠坐在椅子上，全身溢满绝望的黑气。

死亡如此临近，他却来不及过问亲人的状况，也来不及和亲人道别。他只能竭尽所能，做好最后的工作，然后用一颗子弹，为那些奋战的执行官们减少负担。

……

临时划定的D4区，江峰和常想都被分派到这里。

六位执行官在作战服外套着长风衣，眼睁睁看着行人沾染黑雨而毫无办法。

车辆的喇叭声和司机的怒吼声充斥着整条路段，但是前方的追尾事故，已经导致九辆汽车亲密接触，车祸现场搭起一条废铁和火焰组成的防线，后方的车辆休想通过。

“真是愚蠢，既然已经堵车，就不懂依靠双脚步行吗？”

江峰对于普通人的愚行嗤之以鼻，他的语气总是那么嘲讽且惹人讨厌，只是因为离得较远，身后的同僚没有听见。

“江执行官，上面的命令是维持心武解放状态，随时吸引堕者的注意力，有问题吗？”负责D4区的那位觉醒者对前方喊道。

“没有问题。”江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然后似乎是想到什么，转身对他们说道：“现在的状况已经极其混乱，就算我们集体行动也没有过多意义，越是这种时候，越应该分散战力，更及时更高效地处理堕化事件，尽量解除民众看见堕者时的恐慌感。”

“江峰……你这家伙意外的是个好人啊。”

常想一脸感动地走过去拍打着他的肩膀，完全没注意到江峰毫不掩饰的嫌弃眼神。

白痴，我可没兴趣和你们玩团队游戏，那些垃圾堕者就交给你们，然后由我来亲手狩猎王权者。既然叶思晨那样的小鬼能独自取胜，那我也绝对能够做到！

不管江峰心底的算盘如何，起码他口头的提议确实中肯且符合实际，很快便被众人接受并分散行动。

然后，诸位觉醒者终于不用在意常人的眼光，开始当着世人的面展现力量，为这席卷全城的混乱，妆点上绚烂华丽的光彩。

心武解放，心念光在庭院各处闪耀。

同时，堕者的嘶吼声开始此起彼伏，笼罩整座城市。

清流江畔的公园，绿草茵茵，植株茂密，在此处或约会或散步或享受日光浴的人们，无一例外都因为黑雪病的发作，伴随着尖叫声逃离。

此时此刻，只剩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待在公园的花坛旁，他是第六王权者克俄斯。

“嗯……心武、心武、心武，到处都是心武，看来我们所掌握的情报仍然不够全面，觉醒者联盟显然早已准备多时。”

王权者能够和堕者一样感知心武散发的心念光，当联盟为吸引堕者注意力，不得不让觉醒者们解放心武时，其实就是将己方的大致兵力和部署暴露给王权者。

当然，如果王权者就这样循着心念光前去猎杀觉醒者，反倒是聂轻舟求之不得的，明面交锋总比不知道敌人在哪里要强。

“那么，就由我来好好利用夜神创造的大好局势，再给觉醒者们添点麻烦吧。”

克俄斯张开双臂，闭着眼睛喃喃自语，而后突然睁开双目，那双眼眸平静无波，宛若天神俯瞰人世。

“天眼·俯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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