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苍炎

D4区，第三高中不幸沦为战场，昔日和平安宁的校园，现如今却充斥着元素乱流。

林夕与风灵逃离那处越发恐怖的战场，因为最初就和大部队脱离的缘故，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两人互相搀扶的身影。

风灵右手绕过林夕的肩膀，左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嘴里虽然一直哀叹没能完整记录白雪与卡戎的战斗，但是林夕拉起她往学校外面跑的时候，她也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反抗。

她被卡戎强制抽出心武以后，理论上已经再度成为觉醒者，但是身体反而变得更加虚弱，这似乎是被夺取心武后产生的后遗症。

而林夕在沾染卡戎的王血后，又遭受寒意的侵袭，体内黑日能量的暴走越发严重，堕化现象自然也更加明显，此时身体各处都在溢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不过，就像王权者的理念所说，堕化即进化，黑日能量能够在卡戎的寒意中支撑住林夕的身体，也能在此时给予她远超平常的体能。

林夕将风灵扶进小巷中，让她靠着墙壁坐下。

她抬起头，透过建筑间的缝隙望向学校的方向，漆黑的风暴与银白的雷霆还在校园上空纠缠厮杀。

然后，她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掌心。掌心内浮现一块黑色斑点，像是一片漆黑的雪落在掌中，甚至溢出一丝一缕的黑气。

“今天还真是发生了太多太多难以理解的事情。”林夕说道，“你认识小雪，也认识思晨？”

“对你来说，我或许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吧。”风灵捂着胸口说道，“我、叶思晨还有白雪姐姐都是觉醒者，用一种容易接受的说法，就是超能力者，我们使用超能力和名为堕者的怪物战斗，听起来是个很老土的故事吧，呵呵……”

“是这样啊，思晨一直在做的，就是这么危险的事情啊。”

林夕眼睑低垂，想到那位淡漠的少年，眼神不由有些伤感。

“虽然我说的话可能不太照顾你的情绪，但我也只能诚实告诉你，叶思晨所变成的怪物，就是我口中的堕者。不出意外，你也会变成那样的怪物，如果无法接受，可以想办法自尽哦，大多数人都是这么选的。”风灵劝道。

“如果我变成怪物的话，你所说的觉醒者应该能够处理吧？”林夕问道。

“当然，这场战争汇聚了觉醒者中的大批精英，区区一只堕者自然不在话下。”风灵点头。

“那样的话就给你们添次麻烦吧，毕竟我也想好好活到最后一刻。”林夕说道，“只是，现在的我还方便见爸妈和小阳最后一面吗？”

“吼！”

堕者的咆哮声自远方传来，破坏形成的声响越来越近。

“糟了，是堕者！可恶，如果我还有心武的话……”风灵咬了咬牙，摘下眼镜递给林夕，“我现在已经是累赘了，你戴上我的眼镜一个人跑吧，如果能在堕化前见到政府的工作人员，就将这副眼镜作为我的遗物转交。对了，我的名字叫风灵，风是风铃的风，灵是精灵的灵。”

“我叫林夕，森林的林，夕阳的夕。”

“我知道。”

风灵勉强自己露出微笑向这位女孩告别。

“你比我更应该活下去，这里暂且先交给我吧。”

林夕没有伸手接过风灵的眼镜，而是转身走出巷道，准备以自身而诱饵引开堕者，她觉得反正自己没多少时间能活，至少要在生命的最后派上用场。

“喂！林夕！”风灵在后面大喊，却叫不住那位意志坚定的女孩。

林夕刚跑出一段距离，就见到一只匍匐前进的堕者在街道上肆虐，那只堕者似乎也注意到了新的猎物，赤红的双瞳中倒映着少女的身姿。

林夕压下心头滋生的恐惧，捡起一块碎石朝堕者砸去：“来我这边！”

其实根本不需要她做出挑衅，堕者本就拥有杀死人类的本能。那只堕者体长已经超过三米，匍匐在地像极一条鳄鱼，此时正迈动粗短的四肢，朝林夕爬行而去。

堕者爬行时摇晃着尾巴，凸起的尾骨像是一柄重锤，轻易砸毁沿路的障碍，林夕柔弱的身躯绝对没可能挡住哪怕一下。

不幸中的万幸是，它的爬行速度和同类相比并不快，哪怕是林夕的奔跑速度，也能够将它吊在身后，不至于眨眼间就被追上。

但是，人会疲惫，而堕者不会。

“哈呼……哈呼……”

林夕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她终究只是普通人，与堕者赛跑，令她的心肺难受的像是要炸开一样。

但是，她不敢停下脚步，哪怕双腿如同灌铅般沉重，她的意志力也依旧要驱动双腿不断向前。

“啊！”

突然，林夕脚下一个踉跄，酸麻的双腿无力支撑，左脚绊了右脚跌倒在地。

“吼！”

堕者张开血盆大口不断逼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一颗黑色陨石自天上而来，狠狠砸在那只堕者身上，将它砸得血肉模糊，死得不能再死。

林夕心有余悸地跌坐在地，呆呆地看着眼前突变的一幕，这短短几秒之内，她像是与死神擦肩而过，此刻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只是，那颗漆黑的陨石并非真正的陨石，它是另一只堕者，更加狰狞，更加古奥，更加威严，如同一头魔龙降临于此。

它像是人类般直立而起，背后的双翼缓缓舒展，尖锐的利爪中抓着脚下那滩肉泥身前的头颅。它的右眼赤红血腥，左眼却蔚蓝清澈，形成一种妖异的美感。

“思晨……”

林夕认出了眼前的这只怪物，这是叶思晨堕化后的姿态。

“吼……”

魔龙发出绵长低沉的吼声，仿佛压抑着体内暴虐的本能。

“思晨！”

林夕艰难地重新站起，伸手想要靠近已经失去人类姿态的少年。

“吼！”

但是，这次回应林夕的却是一声怒吼，魔龙的咆哮掀起狂风，轻而易举地将她吹倒在地。

“那边的女孩，闪开！”

负责D4区清理任务的常想赶到，远远地对着林夕大喊，同时他也取下了背负的长矛，准备直接投掷贯穿那只堕者的身躯。

“等一下！”

林夕这次用更快的速度爬起来，面朝常想张开双臂，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思晨还认得我！他还认得我！”

“你说什么？这家伙……是叶思晨？”常想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只堕者，“喂喂喂，开玩笑的吧，我还欠那家伙一顿饭啊。”

“他刚才救了我，他一定还有意识。”

林夕对此坚信不疑。

“吼！”

魔龙再度咆哮，此次示威的对象却换成常想，心念光在它眼中是最值得被摧毁的事物，所以它开始向前迈步，决意要撕碎出现在视野内的觉醒者。

“思晨！”

林夕转身，突然抱住漆黑的怪物，她拥抱的动作那么温柔，就像是要与自己深爱之人融化在一起。

“没事的，我也要变成怪物了，无论你去哪里，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陪你。”

少女将脑袋埋在魔龙的胸膛，对着自己倾心的少年深情告白，哪怕少年他已经成为怪物，再也听不见她的柔声细语。

“现在究竟是怎样啊？”

常想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美丽的少女紧紧抱住狰狞的怪物，随着她的拥抱，这头即将暴走的怪物竟然真的停止了动作。

魔龙发出痛苦的低吼，利爪中抓着的头颅掉落在地，它颤抖着挪动手臂，轻柔地将女孩抱在怀中，仿佛生怕自己狰狞的躯体刺痛心爱的少女。

伴随着它拥抱少女的动作，苍蓝色的火焰在它身旁浮现，像是一朵又一朵蓝花盛开，妆点着它那逐渐滋生的感情。

火焰燃烧的很是安静，火势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转眼间就将相拥的一人一怪物包裹在内。

紧接着，一道苍蓝色的炎柱冲天而起，直达云霄！

那火焰仿佛与天空融为一体，在天空炸裂扩散，细碎的火焰散落四方，像是一场细密的炎雨！

“喂喂喂！这又是什么状况？”常想惊呼。

炎柱之内，林夕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明明身在烈火当中，她却没有感到丝毫灼热感，就像是身在某人的怀抱中一样。

神奇的一幕就在此时发生，她脸上的黑色纹路逐渐褪去，那些溢出身体的黑气也全部消失无踪。

但是，对于林夕来说，真正的奇迹还在后面。

她怀抱的躯体突然间变得单薄，多余的部分似乎像是黑雾被苍炎焚烧殆尽般。

她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胸膛令她感到熟悉，她慢慢抬起头，视线正好对上低头的少年。

（哪怕我化身怪物，也要保护你；哪怕你化身怪物，我也依然爱你。这样的感情会不会很俗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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