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笑一笑

浪汐国国都的一处垃圾场内：

小鸟悠悠地这片黑糊糊的空间内醒了过来，抬头便从这黑糊糊的一角看到了似乎正陷入沉眠的尹天祈，她全身上下沾满了血迹，虽说看不到伤口，但之前被五个大汉围堵之时，她已心忖尹天祈必死无疑。

可是即使如此……尹天祈仍旧是一掌把她拍晕，豁尽全身力气带着她逃出了生天，明明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集……为何她要如此对她呢？明明她对她就像一个仆人一样呼唤来使唤去的……这家伙还挺厉害的嘛，自称无情之人，不管怎么骂应该都不会还手还口，简直是仆人的最佳人选。

“快给我醒醒啊！死笨猪！太阳都照到头上了！”

没有反应？

“死猪啊！我以主人之名命令你，快给我起来！”

那一刹那间，一大片鲜红宛如喷刷的油漆一般浇灌在了小鸟的脸上，刺鼻的血腥味顿时让小鸟意识到了问题，尹天祈的身躯宛如瘫软的烂泥一般轰然坠倒，直直地砸在了垃圾桶内满满的零件框内。

这红色的油漆赫然是尹天祈喷出来的血……

眼见尹天祈情况不对，小鸟也急了，当即喊道：

“喂喂喂……你……你怎么了！别吓我啊！我想要逃跑还要全看你！否则我下辈子怎么办啊！难道只要待在一只鸟身上！”

尹天祈面无表情地从铁块零件扎积成堆的废铁中抬起她的脑袋，宛如机械般生硬地强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我没事……在剑意驱动下，我还能像扯线木偶般活动。只不过身体流失了百分之40的血液，比较僵硬罢了。对不起，刚才是我失态了，就概率而言我被钢筋戳中的几率是百分之10，然而运气并不站在我们这一方面，再牢房飞檐走壁落下之时被地上的钢筋穿体，甚至中了对方的一掌，这一掌的劲道可是霸绝无比，到现在我体内还留存着掌劲。

若不是‘劫火不死身’有利用尸骸焚烧，重聚肉体的作用，我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不过，大小姐，我有一件事需要像你求证一下。”

尹天祈说罢一拳用手击飞了垃圾桶盖，她捏了捏自己的耳朵，随即将自己的手臂光着膀子亮给了小鸟。

“喂喂喂！你害不害臊啊！光天化日之下……诶……耳朵，手臂……”小鸟擦了擦身上的血迹，便是定睛一看。

“为啥你耳朵是尖的，为啥你手上有鳞片啊！”

正如小鸟所说那样，尹天祈此刻的耳朵似乎比刚才尖了一点，手臂上也浮现出龙才拥有的鳞片。

“嗯，可以确认了，以前的你，也就是我现在使用的这具身躯，是龙与精灵的混血，这也是我以无修为之躯硬受了一击而能存活的原因，按照对方的掌劲，以及本身的龙躯来计算，最好的情况是，掌劲还需要3个小时以后才能抵达我的心脏，也就是说我只剩下3个小时的性命了。”

“诶？3个小时的性命？谁允许你的！你知不知道我这身体有多么重要，要是你死了我没办法回魂怎么办！你可真是气死我了！这样乱用我的身体，难道就不会偷偷摸摸地溜走吗！你这么强，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到么吗？”

……

……

……

……

……

“主人说的很对，对不起，我没能为你达成你的心愿，不过3个小时，也足够我为您打造一条生路了。”

若是常人听到这样熊孩子脾气的话，或许早已发火了，但尹天祈却没有那样的感觉，她无法生起一点气来，她只是觉得这个孩子需要成长，正是因为无知，才能说出如此无畏的话语。她失去的百分之40的鲜血，足够让一个普通人休克数十回了。

想到这里，尹天祈便觉得追杀她的对手绝不会那么轻易罢手，她必须在这7小时生命消逝之前尽量地提升生命的极限，不断地自残将灵力推至极点，这才能应付接下来找上门的对手。

“你想干嘛？还是要和之前一样自虐吗！我不允许的，这具身体只属于我！你不许用自虐的方式！听到没有！我们能够逃到这座垃圾站，别人肯定不会想到的！只要安静地在这里养伤，就能撑过去！明不明白！”

不能自虐吗……

“主人，我现在要交代我的遗言了。”理智的尹天祈立刻做出了如下判断，对于目前无法凝聚灵力的她来说，这和自杀没有区别。

“啊？”小鸟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看似是人，说话却机械和冷板得要命的家伙了，为啥她的行为都要模仿现实中不存在的机器人？

“因为我以剑心确认了一下，远方20公里开外的地方有一个集灵巅峰的对手，有很大概率发现我，我大致地计算了一下，恐怕前进的目标正是这座垃圾场，由于失去了短时间凝聚灵力的手段，我作为人型目标和主要目标必死无疑，但是主人不能死，主人必须活下去。抱歉了主人，我必须擦掉你身上的血迹，以防你被跟踪。”

尹天祈从垃圾堆中捡到了一张被丢弃的手帕，随即用着略带污渍的手帕，固执地擦弄着小鸟的脑袋。

小鸟完全对尹天祈的所作所为无法理解，难道世上真的有这样免费的午餐，一方面还要送上门来签订主仆契约，一方面还要拼尽全力保她不死，这种无私奉献的人，不可能啊！

她只觉得对方的手犹如寒风一般冰冷，这种僵直的情况她只在被杀死的狱卒上见到过，她就是用这样僵硬的双手用手帕擦拭的吗？

“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该不会你说的没有情感是骗人的吧？啊！我不信有你这样的人！我不信！我不信！”

小鸟的喊声似乎竭尽了全力，她愤怒地躲闪着尹天祈冰冷的双手，却毫无反击之力的被尹天祈擦拭着身躯。

“抱歉，之前因为那些大汉的打断没能和你说清楚，我……想要拥有感情。我的无感情是天生的……无法笑，无法哭，无法怒，无法哀，无法恨。即使是做出一个笑容的样子……也很困难。”她用宛如机械化的双手尽力地向上拖了拖她的脸皮，然而即使如此，这样被拖起来的笑容仍旧如此僵硬。

是因为血量不足无法做出那样的表情吗？还是因为身体已经趋近于僵尸版的麻木，却仍旧执意要动身呢？小鸟不明白，她不明白啊！为何眼前这个人她如此讨厌，明明是面无表情地说出那样的话，却能让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尹天祈接着说道：

“我啊，因为听说主仆契约能够传达主人的情感，所以我绝无后悔地签下了，我的执念，即使长达4000年亦不曾消退，我只想要笑一笑，仅仅是片刻，便可。”

……

……

又是沉默吗？尹天祈无法想象人类此刻的心理活动，她说出了这样的话，小鸟又会怎么想呢？她没有感情回路，无法猜出对方的动向，或许是被嘲笑？或许是被谩骂？或许是……

“做给你看！”

“嗯。”

“我实在不明白啊！被我这样骂的人凭什么还一点感情都流露不出来！被我这样说的人还能如此坚定地站立在这里，你这人很奇怪啊！很奇怪啊！真的很奇怪啊！我受不了你，我现在就要做给你看！就算你不用上自虐的方法，我也能救你！

现在，感谢我吧！我愚蠢的仆人啊！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在3个小时内救你的人！答应我！不许自虐了！

就算只是一只小鸟……就算我只是一只小鸟……我也不会让你这样好用的仆人消失！我的仆人只有我允许才能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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