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咲之殇

两人顺着这白玉大道，径直进入到了这浮空城之中，城门已被高高的拉起，像是为两人的到来做好了准备。

但当莉莉丝将视线投向城墙上的卫兵的时候，却发现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城墙下的两人，目光远眺，像是在遥望着些什么。

似乎是注意到了莉莉丝的注视，就在两人进入浮空城，视线被城墙所遮挡的刹那，那两名卫兵的双眼轻微的移动了一下，等到莉莉丝过了城墙之后，那两人又恢复了正常，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师傅，那些卫士们……”

不知为何，莉莉丝总有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虽然只是瞬间，她还是察觉到了。对魔力极其敏感的她，在被亚德里安激活了以后，五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像是得到了强化，透过感受魔力的变化，来察觉物体在魔力中的变化。

可以说，莉莉丝真的是一位天才，即使是走上邪道的天才。

大部分正统法师都要到法师长的水平，才能够熟练的通过魔力去感知世间事物的变化，但如今仅仅是能够感应魔力世界，还没有走上法师一徒的莉莉丝，就已经能够做到这一点。

“不错嘛，莉莉丝，我才给你激活了多久，你就这个水平了？”

亚德里安虽然嘴上夸奖着，但眼神却完全没有在莉莉丝身上，而是在街道上的四处打量着过往的行人。

这种敷衍的回答显然不能让莉莉丝满意，她气鼓鼓的拍了亚德里安的后脑勺一下，扯着他的衣袖，不让他继续向前。

“我是说认真的，那些到底是什么？！”

那种目光的感觉，令莉莉丝不由得背后发寒。

她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人类该有的视线，曾经被帝国的地下商会囚禁的她，在那段时间里几乎是见过了各种各样的目光，怜悯，下流，残暴……但没有一样，会让她由衷的感到这样的冰冷与违和。

被迫停下的亚德里安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摸了摸莉莉丝的头，指着不远处的那座城堡道。

“你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那就和我来，到了那里面你就都清楚了。”

“可是……”

莉莉丝不由得咬紧了下唇，她是真的快被那种时隐时现的冰冷视线给逼的站不住了，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但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换了任何一个人来绝对都不会好受。

但她又没法无视这样的感觉，过强的天赋在这种时候反而成了拖累，尤其是亚德里安还没有交给过她抑制这种感觉的方法。

看着莉莉丝这副有些委屈的样子，亚德里安反而露出了些许的微笑。

事实上，并不是亚德里安不想解决这个问题。

他在这个浮空城里生活了数年，能拆的，不能拆的，他都给拆了个遍。那冰冷视线的来源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如果是纯粹的恶意，那早就被他打爆狗头了。

就是存了考验莉莉丝的心思，看看她在这样的压力下会作何反应。

莉莉丝本身并不是那种软弱的人，但自从救出她的那个瞬间起，她似乎就开始依赖起亚德里安了，而且是那种过分的依赖。但这样的举动与其说是依赖，倒不如说是把自己的内心给封闭了。

这样可不行啊……

未来的大陆必将迎来又一次的风暴，比起七年前的原罪遗物之战，恐怕是只大不小，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恐怕无论如何都会牵涉其中，在那之前，莉莉丝必须要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这也正是为什么，一向不打算将莉莉丝引入邪道的亚德里安，破例使用了原罪遗物为她激活了封闭的魔力感应。

那么，距离城堡，还有一段路，在这样恐惧的压迫之下，莉莉丝你会作何反应呢？

然而莉莉丝没有回答，只是埋低了头，扯了扯亚德里安的袖子。

“……师傅大人，继续走吧。”

又要选择逃避吗，莉莉丝？

亚德里安在心中不由得沉沉的叹了口气，听到莉莉丝这么说，他的内心还是有点小失落的，但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看看莉莉丝还能坚持多久吧。

至少在崩溃之前，亚德里安绝对会及时出手。

然而对莉莉丝而言，就是这么短短的一段路，仿佛像是登天的阶梯般那么艰难。

周围的人群都仿佛变成了带着面具的人偶，哪怕是身前的亚德里安，哪怕是扯着他的袖子，两人的距离都仿佛越来越远，自己似乎只要再慢一步，就会被这冰冷的人群所淹没，彻底的窒息其中。

心脏的跳动，沉重的呼吸。

这些声音在此刻都仿佛被放大了数倍，在耳边不停的回荡着，饱受折磨的意识，都像是要在这样的压迫感下崩溃了。

莉莉丝那白皙的脸颊划过了一滴汗水，整个世界在那个瞬间都仿佛停止了。

“所以说……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搞这一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掉进死人窝了。”

浮空城的某处囚室之中，亚德里安看着眼前的和服女子，没好气的道。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我好开心啊亚德里安～”

那身着和服的少女反而咯咯的笑出声来，她努力的想要向前靠近亚德里安，然而那束缚着她的无数锁链顿时碰撞出声，铭刻在锁链之上的符文骤然亮起，刺目的雷光顿时在囚室中闪过。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那名被囚禁起来的和服女性顿时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在这恐怖的雷霆之下，她不由得发出了痛苦的喊声。

然而她却依旧不依不饶的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到亚德里安。

又是数道刺目的雷霆轰下，毫不留情的尽数倾泻在和服少女的身体之上，那具柔弱的娇躯不由得疯狂的颤抖起来，而降下的雷霆也越来越猛烈，直到那和服少女几乎失去了挣扎的力气，瘫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

待到雷光散去，和服少女的身形也再次出现在了亚德里安的面前，然而少女的身体之上，却没有任何的伤痕，就仿佛刚刚那狂暴的雷击对她而言，只不过是比较刺激的玩法罢了，不由得放声大笑。

“咲……怎么说都是师傅抓的你，要恨去恨她啊，关我啥事啊。”

亚德里安缓缓的靠近到和服少女的身边，蹲下身子，没好气的说着烂话，但视线却始终没从咲那双翠绿的瞳孔上移开过。

“你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诶，惦记我这种小人物干什么，你们这种大佬不是应该相爱相杀的么……说到底，你真的有这么恨我吗？咲小姐？”

他缓缓的扶起了和服少女咲，在他的控制之下，雷霆并没有直接落下，但锁链上的符文却是随时待命着，丝毫不敢有所松懈，那强大的力量依旧死死的牵制着咲的身体。

那大红色的和服就这样散落在地，在这阴暗的牢狱之中，宛如一朵凋零的樱花。

然而咲依旧是笑着看向亚德里安，雷霆带来的麻痹还没恢复，但那双眸子中的狂热却丝毫不减。

“也对，你是应该恨我，毕竟亲手给你打下这个烙印的人，还是我。”

亚德里安缓缓的剥落了那宽大的和服，但也只是褪到了肩部，露出了咲的锁骨，看着那贯穿了锁骨的两道漆黑铁钩，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无论说的多好听，自己都亲手参与了这一切。

那被贯穿的伤口上甚至刻有着数道符文，为的就是抑制伤口的愈合，甚至还不时有鲜血自那伤口中渗透而出，但很快便又消失的无影无踪，贯穿了锁骨的铁钩上便再次多出了一道鲜红的纹路。

在这个囚室中，时间的观感与外界是截然不同的。

外界的一秒，这里或许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也有可能连到十分之一秒都不到。囚室之中的时间完全是混乱的，快或慢纯粹是取决于咲的痛苦程度，越是痛苦，时间便越是会显得漫长。

真是难以想象，这样的布置，居然会出于那个温柔的无铭之手。

亚德里安的目光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或是愧疚，或是痛苦，或是仇恨，又或是……

“怎……”

“你说什么？”

自咲那已经干涸的喉咙中，似乎发出了声音。

出于各种各样复杂的心情，亚德里安还是稍微靠近了一些咲，想要听清她的声音。

然而他便感到脖颈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刺痛，那漆黑的锁链与符文作势便要将咲给直接拉开，刺目的雷霆已经在囚室中徘徊，然而亚德里安却阻止了这一切，任由咲用那无力的银牙咬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良久，咲这才松了口，而亚德里安的脖颈处，也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甚至还有些许的血丝渗透而出。

咲心满意足的瘫倒在地，鲜血染红了那薄凉的红唇，她放肆的大笑出声，那双翠绿的眸子盯着亚德里安。

“亚德里安～我怎么可能会恨你呢，我可是爱着你，深爱着你的呀，你总算是让我再次尝到了你的味道，唔～我都快忍不住了～”

那双翠绿的眸子中都不由得泛起了水雾，咲的表情也像是要坏掉了般。

“呐，亚德里安，你就继续把我丢在这个地狱里吧，只有这样，我才会意识到我有多么的深爱着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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