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原来都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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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蒂雅而言，她非常在意自己所亏欠的东西，因为她不愿意亏欠任何人什么，因为那样的话，她总会有在那人面前抬不起头的感觉……迄今为止，蒂雅还从未对同一个人欠下这么多的人情，包括曾经的雷蒙在内。

那时，雷蒙就说蒂雅古板得就像是个商人似的，并且告诉她，人情这个东西是无法计价的，很多时候并不能简单地像是欠债还钱一样做加减法——即便如此，蒂雅仍然让自己从来不欠雷蒙什么。

更何况，不管欠了雷蒙什么，蒂雅最终都会用她自己的一切来偿还。

但是，现在的欧阳涛不同了，蒂雅欠下的东西，已经到了她认为即便倾尽所有也无法偿还的地步，让她总觉得自己在欧阳涛的面前抬不起头来，总觉得心里好虚，好怕……

然而，欧阳涛此时仍然是以大局为重，他非常郑重地说道：“蒂雅……现在真的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起码等这次的事件过去了再说吧？现在不说其他那千把人，光营地里的几十名学员的身家性命，刻都在我们的手里呢。” 蒂雅依然执拗：“不行，这件事情今天一定要有一个说法！”

“唉……既然你非要说的话，那……对不起了……”欧阳涛未说话，却先道歉，这让蒂雅心里一颤——他接下来会说出什么样的话，不，那说不定已经是精神攻击的程度了吧？不过，我准备好了！

但是，欧阳涛并没有发动什么“精神攻击”，他只是顺着蒂雅的逻辑反问道：“蒂雅，我这么说吧，如果你救了一个人，你会对他说‘我救了你，所以你要给我等价的东西作为报酬’，这样的话吗？”

蒂雅摇了摇头：“当然不会。”

欧阳涛一拍掌，然后两手摊开：“那就对了啊，你不会这么做，难道我就会了？难道其他人就会了？这你完全是想多了嘛，是你把大家当成了坏人，还是说，你自己就是坏人？”

其实，后半句有些多余了，而且给蒂雅造成了心理上的重击，蒂雅发现，原来自己的想法竟是如此地幼稚：“这……这……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不相欠你太多。”

欧阳涛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蒂雅当成坏人，现在更是不会，他笑着安慰道：“蒂雅，我知道你是个好，因为你懂得知恩图报，这是好事，只是也没有必要看得那么重。”

“嗯，我知道了……”

“好了，现在我们一起回营地，就说你稍微在周围巡逻了一下，刚才的事情把它全忘掉，然后我们和大家一起商讨下一步的方针，好吗？”

“好。”蒂雅顺从地点了点头，然后和欧阳涛一起开始返回，一场风波也就此暂时结束了——但是，蒂雅的心结却还远远没有解开。

回到营地之后，欧阳涛只是将蒂雅的事情敷衍过去了，而她也拿出了取到的水交给安妮进行分配，一切看上去似乎都是合情合理，蒂雅的表情也是天衣无缝，完全看不出就在不到半个小时前，她还是一副哭哭啼啼，胆战心惊的样子。

而这段时间里，营地内的人也没有闲着，特别是玛丽安，她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审讯，抓来了两个俘虏，怎能不从对方嘴里好好问问，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虽然不知道玛丽安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但是从营地内其他人的表情不难看出，应该是相当可怕——当然，过程不重要，欧阳涛现在最在意的是结果，而那个结果让洞窟内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这真的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哗变，之前的季亚坦债券事件比欧阳涛想象中更加严重，说实话，他一直很好奇一件事，那么巨额的债券，是怎么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被抛售一空的？万一有人稍微迟钝一点，不就恰好可以错过了吗？

而欧阳涛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因为这样的一起事件得到了答案——他一直以为，这是一场利用战争展开的经济上的洗劫，现在，当欧阳涛了解了更多之后，她发现，这更是一场人性的博弈……

他的想发没有错，如果说，都是自己的钱，那么不管债券在这么暴跌，扛着就好了，只要扛过了那一两天，一切就都是风平浪静了，不仅不会损失，而且还能得到应得的收益。

但是问题在于，人的本性是贪婪的，永远不会轻易满足，既然债券的票面的收益就高达20%以上，那么，以10%左右的利息，借来更多的钱购买，不就可以赚到更多吗？

之前欧阳涛在学院里看到的那些到处发传单的，就是这类的玩意，欧阳涛很庆幸，当时阻止了安妮，不然的话，她也将成为受害者之一……

不过由此也不难看出，贷款人显然也对这样的事情十分热衷，甚至在不断地鼓励他人来借钱——对他们来说，这件事情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不需要亲自参与到债券炒作中，却能从中收取高额的利息，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精明的商人显然不会只看到利益，贷款人同样担心风险，那么借钱的人也不是傻瓜，他们最关心的，不仅是债主还不还得上利息，更重要的是，本金能否收回，为此，借贷者自然要上一道保险。

于是，贷款人一方面愿意借出大额的资金，另一方面，他们在借钱的同时，签下了一份协议，借款人的借款抵押品为本金，一旦出现风险，债券价值下跌损失达到借款人本金位置时，则自动出售所有债券，将本金还给贷款者。

如果没有之后发生的事情，在许多人看来，这一协议简直是多此一举，在这个世界上，国债是最安全的资产之一了，就算下跌，也跌不了多少，价格浮动有个10%就很不得了了。

所以，大家大胆地以至少本金和借款金额一比一的数额借款，多数为至少一比三，一比十，更有甚者，达到了一比四十——稳赚不赔的买卖，有什么好怕的，反正借的多，赚的也多……

利令智昏——用来形容这种狂热可以说是再适合不过了，在高比例的巨额借贷的背后，是风险承受能力的大幅降低，按照一比四的平均值来估算，也就是说，债券下跌到原来价值的25%时，就会被强制全部卖出，这个位置，可以说就是一道止损线。

这个听上去就很夸张，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所以，自然就有人“正常”地认为，波动不会超过2.5%，在这样的预期之下，后果可想而知……

有了这种种之后，蒂雅的父亲以及尼尔森侯爵侯爵的计划就可以实施了，他们只需要投下一颗石头，打穿第一波人的止损线，那么就会有一波债券被抛售，价格就会顺势继续下跌，引发更多的抛售，击穿下一波人的止损线……如此，便会形成一个恶性循环，就像推到第一块骨牌之后，一发不可收拾，直到最后，所有的债券都被抛售一空为止。

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呢？无数人不仅血本无归，还欠下了贷款人大笔的利息，倾家荡产，债台高筑，活生生地将许多中产者和小贵族一夜之间洗劫成了赤贫。

而包括蒂雅的父亲，尼尔森侯爵，以及和他们一起联手协作的贵族与银行家们却赚得盆满钵满。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名学员会如此地恨蒂雅和她的父亲，也就不难理解了……从高处坠落的人，远比本身就在低处的人痛苦，更难接受现实，也更痛恨现实。

这时，虚空使者趁虚而入，利用这些人的绝望和仇恨，将它们转化成现实的力量——不只是针对奥古斯都学院，现在，那种危险的透明戒指已经在首都散播开来。

这件事情很严重了——这已经不是一次单纯的报复行为，而是暴动！甚至可能是政变！况且，一枚戒指既然都有那样的威力，如果有几十甚至上百个，那将会造成怎样的破坏？蒂雅想都不敢想……

“我们必须想办法杀出去！绝对不能让这些家伙得逞！”在听完这些后，蒂雅如此说道。

但是，同样了解了事情来龙去脉的众人，此时的反应却并非是一呼百应，同仇敌忾，而是用怀疑，甚至是鄙夷的目光看着蒂雅。

“原来都是你弄的啊！”“这么说起来，我都觉得他们没错了！”“是啊，我也损失了好多钱呢！”“是啊，换做是我，也承受不了啊！”

而这时，被俘的两人更是趁机大喊起来。

“对，就是这个贱人！都是她的错！要让她付出代价！”“抓住她！别再被她利用了！”

“这……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同伴忽然倒戈，意料之外的状况让蒂雅有些慌了。

由此可见，知道真相，并不一定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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