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夜的不眠者

之后也就是在医院里安静的躺着了。

白天有柠乃陪着聊天，顺便被这个有点儿小变态的幽灵姑娘带着研究医院里护士的罩杯大小，夏祺光顾着尴尬了，也不觉得无聊。

米娜一般傍晚下课后过来，主要是送晚饭——嗯，基本都是夹了火腿的白面包，比起医院的标配黑面包套餐还是强出去不少啦……

这样不需要去做什么、思考什么的简单日子，夏祺已经很久没体会过了，他在学校里总是把自己绷得很紧，大学时也差不多，颓废之中也总是要全力以赴的玩耍，希望以此来让自己忘却些什么。

此时这般，倒也有了几分久违的闲适感。

醒来后的第二天，知道夏祺醒来的蕾雅也过来看望他了，难得的交流了几句，不过还是停留在“有事吗”，“还好”，“哦”的聊天鬼才程度上，弄得夏祺颇为尴尬。

特么这还不如当年大学寝室里那些现充室友的“在？KKP”来得叫人痛快呢，起码可以接着骂上一顿……

但不得不说，蕾雅削的苹果还蛮好吃的，比起那些黑面包强了不少。

作为穿越者，并非艾卡人身份的夏祺对哀绿崴来客蕾雅同学倒没什么偏见，甚至因为对方美少女的身份觉得这位总是被针对的红发少女有些可怜。

可惜他并非什么健谈的货色，更不擅长单口相声，对方这主动关上交流大门的自闭做法已经足以让夏祺难以拉近两人的关系了。

嘛，只能回头看情况适当关照一下对方吧，毕竟这女孩怎么想都并非是什么冷酷无情的存在……

如此在柠乃、米娜、蕾雅三个女孩的轮流看望中——哦对了，叶落也来过一次，不过这逗逼嘛，夏祺无法将他当做可攻略对象，所以还是忽略了吧——夏祺安安稳稳的消磨着时间，等待着出院的那天。

然而事不如人愿，第四天，夏祺遇到了一些问题，并且感受到了随之而来的愧疚。

这天夏祺突发奇想，把五子棋的玩法教给了米娜，两个人下棋下得开心，一时不察居然到了深夜。

奥尔兰从10点开始就实行宵禁，米娜也就只能留下来跟夏祺一起睡了——当然，医院不止一张床铺，她睡在夏祺病房里的另一张床上。

半夜之后，米娜的情绪好似有些不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有着柠乃的感知，这样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夏祺。

中间米娜下床喝了两次水，跟着还要去厕所，后半夜不知何时又醒来了一趟，然后走到夏祺床前，搬来凳子坐着。

犹豫了一会儿，她握住夏祺一只手，趴在床边沉沉地睡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握着夏祺手的关系，这一次她没有再醒来。

没多久，夏祺睁开眼睛，他看到米娜金色的头发泼散在洁白的床单上。

柠乃飘在米娜身后，眼神复杂的看着这女孩，窗户没关，月光银粉般的洒进来，透过柠乃的头发后更显银亮。

等了一会儿，夏祺幽幽一叹，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米娜的脑袋。

9月末的季节，天气早就凉了，这么在床边睡久了，明天米娜绝对会感冒。

不多时，夏祺轻轻地拍了拍米娜的肩膀，然而米娜并没醒来，等了一阵子，夏祺朝着柠乃示意了一下，打算让柠乃陪着自己把米娜抱回她床上。

可就在这陡然之间，米娜嘶嘶的喊了一声，那声音喑哑如夏祺刚刚醒来时一般，是那般的虚弱、惊恐、声嘶力竭，将夏祺和柠乃都吓了一跳。

柠乃放在米娜身后的小爪子下意识抬了抬，可也就在米娜身体离地的这一瞬，夏祺察觉到自己让她握住的那只手被紧紧的捏紧。

大滴大滴的泪水忽然从米娜紧闭的双眼坠了下来，她开始呜咽起了两人听不懂的梦话，同时还发疯似的朝夏祺抓了过来，隔着被子在夏祺身上拍了好几下。

不论被子、床单还是夏祺的身体，只要碰到了米娜就拼命的拉，像是在尝试着要抓住什么一样。

过了几秒，夏祺知道了米娜的目标——那是他的身体。

又抓又抱的来回几次后，米娜像是不肯父母即将离别的小孩一样，死死的抱在了夏祺身上。

米娜的拥抱无比的用力，死死的将夏祺抱住，仿佛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不想让他离开自己身边。

但这依恋的拥抱姿态透出的不是温馨，而是无边的害怕与恐惧，她似乎将要失去什么宝贵的东西，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试着挽回着……

半晌，她两手无力的松开，蓦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虽然已经被米娜放开，但夏祺依然难以动作，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心头有些茫然，但手足无措中更是觉得浓浓的愧疚。

柠乃帮忙温柔的抚摸起了米娜的后背，幽幽道：“豆芽菜担心你到做噩梦了呢……”

“嗯……”

“你居然在她心中有这么重的分量啊。”

“其实我对这个挺不理解的，我跟米娜才认识一年啊，也没做过什么很特别的事情才对，怎么会这样？”夏祺叹了口气，他是真不理解为何小姑娘会对自己有着这般都能称得上“沉重”了的感情。

“有的人认识一天都会愿意一起去殉情了，你这认识一年，她对你有了感情也不过分吧？”柠乃淡淡道，“何况在我看来啊，感情其实就是一起度过的时间的积累嘛。我还记得我们那屋子里有一个人养了条狗，也就是放在家里看家，但半年后那条狗被人偷偷毒死了，那家伙依然是哭得稀里哗啦的。你看，没怎么搭理过的宠物死了都会这样，何况你还是跟豆芽菜相处了这么久的朋友呢？”

“也是……”夏祺点点头。

“总之，你伤害了少女的心哦。”柠乃叹了口气，“真是的，明明我算是在跟她抢男人吧？可我对豆芽菜完全讨厌不起来呢……”

“所以我开始就说过了，她是我配不上的好孩子。”

“但你现在已经没办法跟那时侯一样，再试着去拒绝她了吧？”

“……”

夏祺沉默了一会儿，接过柠乃的动作，轻轻抱着米娜抚摸着她。

“……我不希望她再跟刚才一样伤心，哪怕只是梦里。”久久的，夏祺说了一句。

“那你只能接受她了呀。”

夏祺复杂的看了眼柠乃：“可你……”

“拜托，姐姐我是幽灵诶。”

柠乃飘到夏祺身后，跟之前一样送上了胸枕，微微一笑：“虽然都这样子十多年了，可我还是不知道自己过段时间会不会消失咧，所以比起浪费心思在我身上，你还不如好好珍惜身边的人呢。”

夏祺怔怔的偏头望着柠乃。

对了，这丫头……她会消失吗？她这古怪的状态能持续多久？她……

“别用这种像是小狗狗一样的表情看着我呀，我可还没消失呢。”柠乃忽然开口打断了他乱糟糟的想法。

这丫头温柔的笑着：“人跟人本来就是注定要分别的嘛，我们存在的意义可不是在意遥远的分别，而是跟我刚才说的一样，在眼下积累足够的感动跟回忆，然后好好的享受人生，不至于老了以后后悔才对呀！所以以后别露出那种难看的表情来啦，人家可不喜欢哦。”

“……好的。”夏祺点点头，在压下那让人不快的心绪后又笑了起来，“不过你这么一说，我继续对你好可就不算浪费心思了吧？”

“唔……好像是诶，可恶，被亲爱的反将了一军……”

“呵……”夏祺轻笑着，深吸一口气，“对了，我还有个问题。”

“嗯？”

“如果，我想跟柠乃你和米娜两个人都积累感动与回忆呢？”

“那你只好努力把我们都留在你身边了不是吗？”夏祺俏皮的眨眨眼，“不过这样一来，亲爱的，你就真的变成烂人了哟。”

“……那我也只能做个烂人了呢。”

“嘿嘿，这样其实也不错呀，人家可以跟豆芽菜变成姐妹了耶！”

夏祺也笑了起来：“你后来的，你是妹妹。”

“啊？人家要做小吗？呜呜呜！不行，豆芽菜这么袖珍，做她妹妹太丢人了！人家要打倒豆芽菜，要宫斗，要上位！”

“在这之前，你得先想办法让豆芽菜看到你吧？”

“也是诶……啊，这就麻烦了呀，其实我之前有偷偷试过把感知灵能分给豆芽菜，然后在她面前假装路过，但她完全没发现我的存在呢。”

“意思是我能看到你并不是感知灵能的原因？”夏祺皱皱眉，“也是啊，我住进小别楼前，那里就有闹鬼的传闻了，这说明应该有其他人见过你才对，可据我所知学院最近10年里只出了我一个感知型灵能者。”

“嘛，这种没头没脑的东西回头再说啦，说不定哪天我们就找到原因了不是？现在呀……”柠乃忽然在夏祺侧脸亲了一下，“最重要的，是要对我们姐妹好点儿哟，亲爱的~”

“呃……”夏祺被她这动作羞得脸红了红，但同时心中也下了决定：

他要把柠乃的事情彻彻底底的弄清楚，不管是她的死因也好，变成幽灵之后引起的一系列谜团也罢，无论如何，他想把这丫头留在自己身边，安安稳稳，健健康康的……呃，好吧，幽灵好像没什么健康的说法。

不过现在还是先应付柠乃的调皮话吧：“你先别姐妹姐妹的啊，我跟米娜还八字没一撇……嗯？”

正当他说到一半的时候，米娜忽然动了动，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夏祺……诶？我怎么在你这里，我……咿呀！”

发现自己居然缩在夏祺怀中，米娜很是慌乱了一阵，之后又好似想起了自己在睡梦中无意识做出的事儿，手忙脚乱的哭着为夏祺检查起身体来，伤口虽然有些开裂，不过还好并没大事。

后来米娜执意道了个歉，夏祺则是屡屡想到米娜当时哭泣的脸，心头怜惜，不约而同的对此事都不再提起。

当然，不提起也没什么了，有的事情毋须多言，埋在相关者的心底就足够了。

之后夏祺也心想，若是换了那些现充来，可能早就在这种事情发生以后，就对米娜告白推.倒一气呵成了吧？

然而他脑子里总有只柠乃在飘……好吧身边也有。

总之，他觉得现在，自己根本没法回应米娜的交往请求。

至少得找个时机，先把柠乃的事情告诉米娜才行吧，可不能瞒着她。

那之后米娜究竟是接受还是拒绝……也就看米娜的决定了。

他想。

可惜的是，他并没能找到机会。

就在这样的稍显纠结与无奈的思绪中，夏祺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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