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tended ash~蓬莱人

寂静的夜晚，深邃的竹林间，有一块角落火光冲天。无论是无太多自我意识的幽灵，还是初出茅庐的妖兽，全都本能地避开那一片区域。至于那些常年生活于此的妖怪们，只是远远地看着这般景象，便猜得到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两个老不死的少女又在日常掐架而已。

“唔！”藤原妹红闪躲不及，被无数耀眼的光华覆盖，瞬间全身上下鲜血淋漓——那正是龙颈之玉这一神宝的力量。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蓬莱山辉夜——只是穿着那一身厚重得不似日常装束的上衣和下裙，摆弄着手中的龙玉，冷冷地看着刚刚被自己重伤的蓬莱人形。

照理来说，幻想乡里的一切决斗，都要在符卡规则下进行。不过，这个规则的实现本身也有一个前提——决斗的双方，有任意一方先提出这方面的申请。只有在这样的前提下，无论多么血腥残忍的战斗，都会转变为符卡规则下的弹幕战……

对无力的人类而言，这确实是有利的规则——当他们即将遭受妖怪的毒手的时候，只要在自己失去意识前提出弹幕战的申请，那么妖怪只能被迫面对一个抉择：要么拒绝，直接承认自己在这次弹幕战中的失败，并不得再伤害这个人类；要么接受，并在弹幕战中探求着击败人类的可能性，再在对方失败后从对方身上合乎规则地掠走代价……

但要是让这两个蓬莱人来说话的话，她们对这个规则的看法相当地一致——“去你X的！”

藤原妹红方才重伤落地，她身上的无数符卡便轰然炸开烈焰，把她的身躯烧成灰烬。蓬莱山辉夜神色不变地收起龙玉，迅速抽身急退——然而她还是慢了一步，一只犹如从地狱中伸出的手掌掐紧了她的脖子，紧接着妹红那带着危险笑容的面容在空气中浮现，辉夜更是注意到那只手心不知什么时候带了张符卡出来！

“轰！”地一声巨响，妹红的这条手臂轰然炸裂，而她也被冲击波炸得倒退几步。不过她依然迅速地抹去满脸的血迹，紧接着映入她眼帘的，正是蓬莱山辉夜那被轰掉一半的身躯，还有几根残缺的脊椎在空中随风晃动。

妹红对空气勾了勾指头，做出挑衅的动作。与此同时她的脚步也未曾停下，不断地往后退去——她俩都是蓬莱人，可自由让自己的灵魂在任何地方复活，妹红刚刚用这招阴了辉夜，对方也肯定想得到类似的计策！

“不过，你这个高贵的月人啊，怎么会像老娘这个地上人一样用这么卑鄙的计谋呢？”妹红咧嘴，露出尖锐的虎牙。她抬头望向天际：借由她的火焰，竹林被轰开了好一片区域。就在这片夜空的中央，是一轮圆月……

——慧音……

妹红失神了一刹那，紧接着她全身上下的肌肉猛地绷紧——辉夜与圆月完美地重叠，双手展开，七彩的灵力团块从她手中散落出去，落入竹林之中……

漂浮在她胸口的神宝，正是蓬莱玉枝！妹红瞳孔骤然收缩，她相当清楚这个混账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将对手或借助至高力量，或借由计策困住，再毫无保留地倾泻火力把对方轰杀至灰烬，正是辉夜的战斗风格。

妹红身边的竹林里，不知什么时候浮现出了大量的七色光点。这些竹子看上去竟与蓬莱玉枝毫无两样——下一秒，光点飞出，如同暴雨一般向位于中心的妹红倾泻过来！

“*，果然是蓬莱树海！”妹红大吼，嘴角却是勾起一抹冷笑，“确实，把我这只小鸟困在这种地方团团围攻，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但在这种时候，你全力以赴地控制周围暂时获得蓬莱玉枝的力量的竹子的时候啊……”

妹红背后渐渐燃起火焰，紧接着火焰形成凸起，缓缓展开一对凤凰双翼……

“你自己那边，就空虚了吧。”妹红全然不顾越发接近自身的光点，戟指空中的辉夜，“而老子，也不是一只只能被困在其中的小鸟——你可懂否！”

妹红狠狠一跺地面，背后双翼一振，便化为一道残影冲向空中的辉夜！辉夜的反应也不慢，当即调转光点的方向，袭向直冲自己而来的妹红。然而妹红的动作终究快了一点，先接触到辉夜的必然是妹红那抓了一把符卡的手掌——

两人的身影，在空中重叠了。紧接着，一个蓬莱人的嘴角渗出血丝。她开始咳嗽起来，有些许肺脏的破片从她口中飞出。

妹红低下头去，看着贯穿自己心脏的蓬莱玉枝——如果神宝能被妹红随手摧毁的话，它们又是如何在辉夜身边存放千年的呢？

“好……”妹红苦笑。在她的身后，【蓬莱的树海】引发的光点停住，神宝的力量自然不会伤及自己的主人。

辉夜无言，只是冷冷地看着面前鲜血淋漓的地上人——就像看着最肮脏的垃圾一样——她随手一甩，打算把妹红甩下【蓬莱的树海】引发的光点之中……

“咔嚓！”辉夜低头，看向自己那扭曲的右臂。妹红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在重伤濒死的状态下，依然把辉夜的手臂扭成脱臼！

“辉夜啊，老子在那些来自外界的记忆里看到……”妹红喘着粗气，说道，“外界的某些人类，在某个烟雾弥漫的地区里，即便自己手脚断了，即便自己已经身负重伤……他们依然会拼上自己的性命，带走另一个人的生命。”

“人类真难懂，是不？”妹红说道，如同回光返照，“明明都快死了，就安安静静地去死不好吗？还非得拉上另一个人的性命……我不懂，嘿。”

辉夜终于动嘴了，她用清冷至极的声音说道：“那正是你们这些地上人污秽的表现。”

妹红的独臂依然搭在辉夜的手臂上，悄悄对辉夜比了个中指，与此同时她瞳孔中的神采迅速消散：“但是，人类既然有这样的死法……那我也应该模仿一下吧，模仿着他们的死亡，努力地像一个人类一样死去……”

——一只幽灵，悄然在妹红身边浮现。

而妹红的右手也暴起青筋，抓住辉夜，往下方落去！辉夜刚想挣脱，却发现妹红已经用力到双手肌肉都开始撕裂的程度，只为限制住她的行动！

对于随手翻弄金阁寺的天花板的辉夜而言，这点力量并非不能挣脱。但她却因为对方超乎预期的力量迟疑了一瞬间——要命的一瞬间！

紧接着，【蓬莱的树海】引发的千万光点如同成群的蝗虫一般，把两个蓬莱人彻底吞没。

——看到这里，任谁都能明白，为何这两个蓬莱人不想遵循符卡规则地进行战斗了吧。

——她们不老不死，符卡规则下的弹幕战那样和平的决斗根本无法填补她们对对方的满腔仇恨。

——只有这样拼上性命地死斗，就算自己只剩最后的力气也要咬对方一口的搏杀，才能平息她们对对方的怒火……

【蓬莱的树海】终于消散，留下两片灰烬落在地上，藤原妹红和蓬莱山辉夜再度毫发无伤地从空气中走出。

“老子这个晚上死了二十多次了。”妹红说道，再度冲辉夜挑衅地勾了勾手指，“你死的次数不比老子少吧？你丫还要来吗？”

辉夜叹了口气，转身，冷冷地一挥衣袖：“不想跟你这个污秽的地上人再有什么纠缠了。你也别想来永远亭主动找我，不然，永琳绝对会让你体验到比死亡还痛苦的经历的。”

妹红扯了扯嘴角，没有动手，只是颓然地坐到地上，看着辉夜消失在几乎成了一片废墟的竹林间，叹息道：“你这是怎么了？辉夜？即便如此……我还是打不醒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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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夜的异变，大约是妹红不再去寻找慧音的时候才发觉的——换言之，那是三个月前妹红才注意到的变化。

“污秽的地上人”之类的话，原本辉夜也会说。但说的同时，她依然会带着狂热的笑容，被仇恨席卷着，享受着和妹红的搏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妹红爱答不理的，只因她是污秽的地上人。

虽然妹红接触过的月人只有辉夜和永琳，但她依然本能地意识到，对地上人如此不屑的态度，正是月人的观念。

——但辉夜又在地上待了多久？她流放至今，依然放不下月人的尊严？怎么可能？这又有什么意义？

妹红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她目前最主要的努力，便是拿着借由这些与“死亡”相关的记忆所得的战斗方式杀死辉夜，希望借此“打醒”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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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妹红的耳朵动了动——千年野人般的生活，使得她对外界的感知远超一般人类——她转头一看，一只幽灵正在用尾巴缠着石头，在竹子上刻着什么东西。

妹红皱起眉头，这只幽灵的行动不得不让她提起注意力。理由无他：这样的举动，绝非寻常幽灵可能做出。

妹红站起身去，走向那只幽灵——但那只幽灵眼见着她走过来，竟然一溜烟跑了。

妹红笑了笑，她能感应到这只幽灵身上的记忆的痕迹——毫无疑问，这是一只来自外界的幽灵。而只要它身上的记忆仍然处于妹红的感应范围内，它也逃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这只幽灵根本没逃多远，就躲在一根竹子后面观望。显然，它终究还是试图要和妹红交流点什么的……

看着竹子上“你怎么还不去死”几个字，妹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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