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后,玉阙抽出手,从板凳上走了下来。
“这就好了?”燕月心轻声问道。
“都说了我只是看一眼他怎么样了而已,现在看过了,我也该走了。我可不是你们人类,子嗣什么的不过是单纯为了血脉的延续。况且,血到了我这儿已经彻底断了。”
双手**夹克口袋,不过貌似对他来说这件夹克大得有些过头,从背后看就像插在裤腰带里一样。
“是吗,”燕月心点点头,“那你准备去哪儿?”
“去哪儿?呦,你不应该早就知道了吗。”
玉玥回头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点点寒光在雪白的牙齿上闪烁。
“我想再确认一下。”燕月心轻柔地说。
他知道玉阙要去哪里,那是他无法忘怀的地方。始祖源,人类终极堡垒,号称不倒的长城,人王的故土。
哧——
玉阙的笑容逐渐消失,表情再度变得冰冷漠然。
“我去那里有什么问题吗?”
并没有,但……
“你终于决定君临了?”
“哼,就连人王都已经死了一千六百七十二年了,我还不过去,难道也要像她一样以那种败犬的结局收尾吗?”
玉阙咧开嘴,锋利的尖牙似乎可以将眼前的神咬成碎片。
“呼,果然你还是忘不了啊,这是在为她报仇吗?”
报仇?
玉阙舔了舔嘴唇。
“我只是想吃人而已。”
攻破那座城,吃掉里面的人,饱饮其血,生啖其肉,内脏喂狗,再拿骨头煲成汤,一个也别想跑!
“是吗。”
对于眼前这只连自己胸口都不到的“小萝莉”发出的可怕宣言,燕月心歪了歪头。
“你要吃人,她会伤心的。”
“她?”玉阙嗤笑,明明是一张粉嘟嘟的小脸,却让人感到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她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天知道灵魂被六道轮碾成了多少块,现在恐怕连渣子都不剩下了吧。”
末代人王——忘川秋水,除了他们这些神还有那些残存的长寿种们,还有几个记得?
“可我说的不是她。”
燕月心摇了摇头。
玉阙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她?!!!
气氛陡然一遍,饶是燕月心都感到一阵心悸。
人类杀手!
“燕月心!”
玉阙拔高语调,转瞬间就来到燕月心身前,一记重拳对着他的心口就轰了上去。
虽然这只拳头看样子不过是个小女孩撒娇的小拳拳而已,但若是小觑了它,恐怕连后悔都没有机会了。
不过燕月心只是感受到了生理上的不舒服而已,动起来倒不慌不忙。
“Σταμάτα(停止)”
一记言灵,能够破坏星辰的重击就被生生封锁。
“切!”玉阙抽身后退,不由撇了撇嘴。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本身就是因为愤怒的突击,再攻也没那个必要。
“你这家伙不会真以为我对那具人偶的施舍是‘爱’吧?真是可笑!”
玉阙拍了拍皮夹克上不存在的灰尘,双手再次**口袋里。
“知道我为什么会顺着你们的意思吗?”玉阙对着床上熟睡的玉玥努了努嘴,“若非是想看剑神那个家伙心不甘情不愿但又不得不叫我爸爸的样子,我会自己跳进那个坑里?”
“哦,是吗。”
燕月心接着敷衍。
“切!”啐了一口唾沫,玉阙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现出近乎疯狂的血光。
“知道那具人偶最后怎么样了吗?嘿,时间的掌控者啊,很美丽不是吗?从脸开始,一寸寸皮肤溃烂成黄绿的脓水,血肉化作烂泥一块块滴下,骨骼如同软泥怪一般融化,内脏腐烂发臭,从中钻出一只只恶心的蛆虫!”
玉阙的笑容越来越甚,甚至都要咧到耳根,那一颗颗锋利的牙齿闪着森森的寒芒,与猩红的嘴唇交相辉映。
“自在人偶?可笑的东西!被傀儡线洞穿的身躯怎么可能挣脱!”
纵然玉阙还是在笑,但燕月心从中感受到的只有愤怒。
愤怒,那不是当然的嘛。麒麟王的怒火已经燃烧一千六百七十二年了,一直在燃烧,从未停息过。若非那个女人的爱与温柔就算经历了千年的光阴也还在他的记忆最深处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使得这份怒火一直被压制在暗无天日的心底,恐怕这熊熊烈火早已经将一切烧光了吧。
想要熄灭它,就只能用血!用人类的鲜血!这愤怒中饱含的是对人类的憎恨,即便它的主人清楚地明白这不过是迁怒罢了。
……不,还有一种方法。
燕月心轻轻叹了口气。
玉阙是个特殊的存在,算得上是一个变异的个体,就像初代人王对于人类一样,他是[兽]为了抑制成长得越来越快的人类而诞生的怪物。
最初,人类称呼的不是他们的种族名,而是一个绰号——人类杀手。
杀的人越多,战斗力就会越强,近乎可以媲美饕餮的吞噬。
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种称呼逐渐被世人遗忘。
孤独的怪物,终究有什么人能缓解他的戾气。
燕月心看向床上熟睡的玉玥,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是。
这样也好,那具瘦小的身体再也不用背负不该自己独自一人承担的责任。
燕月心再次发出一声叹息,身为时间的掌控者,究竟什么时候哀叹成为了他的习惯。
疯狂发泄怒火的玉阙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叹息,若是察觉到了,肯定会把愤怒收起,然后再好好地讽刺他一下吧。
他们是神,理应守护世界上的每一个生命,然而这次,他们却亲手将引爆了这头怪物的怒火,将祸世的灾厄撒向人间。
但他们别无选择,这个世界再也无法承受住第四次虚无大劫了。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个与[虚无]羁绊最深的英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至少要让他踏上最辽远的那条道路。
念及此处,燕月心眼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愧疚。
抱歉,我们只能做到这里。本想让你这一世好好休息的,可是只能让你对所有的一切都一概不知。
我们来规划未来,我们来与绝望斗争。
兜帽下上嘴唇紧紧抿在一起,玉阙在愤怒,而他却在哀叹自己的无能。
或者说玉阙亦是如此。
心灵掌控者的最后一刀,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搅动这一潭死水,让黑暗的未来骤然浮现出无数条线。即便没有一条走进完美的终局,但那些线彼此交汇,也许能从不可能中编织出一张名为“奇迹”的网吧。
所以他还在这里,没有陷入末路的疯狂,即便看到的未来尽是绝望。他就像一个对未来一无所知、充满幻想的凡人,在星星下祈求着奇迹。
“再见吧,燕月心!”
将怒火藏匿在血色的眼瞳中,玉阙冷冷地瞥视一眼雕塑一般停滞不动的星之神,随手放出一团猩红的血雾。
燕月心静默着,好像从中看到了人类最终堡垒被万兽的利爪踏破之时的腥风血雨。
“唼”
血雾擦着他的斗篷,猛然轰在玉玥头上。
“桀!”
仿佛有什么怪物的嘶鸣,潜藏在玉玥梦中的恐惧如沙尘般土崩瓦解。
可还记得千兀城的尸骸?心存死志的战士将家人与信任尽数托付于他。
然而他辜负了,就像选择带领他们反击那时一样。明明可以避免的,都是因为他的骄傲与自大……
“噗!”
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刻,在绝望的风雪中的燕月心犹如遇到了温暖的阳光,不由噗嗤一笑。
未来是尸山血海堆积的王座吗?未来是不可能的绝望吗?呜呼~
玉阙还是没变,一如既往。希望也是。
放下柔软却不软弱的小手,**黑夹克的口袋,玉阙转身踏进鲜血的迷雾,寄存了千年愤怒的长发犹如同君主的礼服披在身后。最强的王,任凭囚禁在血雾之中饱受撕裂之苦的怨灵疯狂的撕扯,娇小的身体依旧如巨人一般顶天立地。
“待我征服了大地、天空还有海洋,接着就是你的星空!!!”
玉阙的身影消失在禁闭的房间,只留下一句狂妄的宣言。
不过燕月心并不觉得他在说笑。
这是[王]的宣言,万兽最后的君主,他将以杀戮和征服为他的王朝画上最后的句号。
“呵,我等你。”
双眼看向遥远的未来,那是怎样一场畅快淋漓的战斗。真正征服了大地、天空还有海洋的怪物,从太初迟到了整整四个时代的地上霸主……
“最后的麒麟王,亦是最强的麒麟。”
……
“啊呜~”
一觉醒来,玉玥打了个呵欠。
等下,我为什么会睡着Σ(ŎдŎ|||)ノノ
不过两三秒钟,他就察觉到了不对。
猛然惊醒,睡意全无,玉玥低头一看,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了一张被子。
被子上充满了星星的图案,让他立马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在月亮上。
扭过头,透过窗户,果然可以看到天上的星辰。
所以说我到底为什么会睡着啊!
“唔……”
捂着额头晃了晃脑袋,玉玥依稀地记得,自己在睡着之前似乎正在和星神聊天。
我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唔……”
头越想越疼,具体的聊天内容就像镜花水月一样模糊不清,根本想不起来,只是知道是在谈论自己老爸。
父亲大人……说起来,梦里好像看见父亲大人了呢。
玉玥的表情显得有些落寞,不自觉地低下头,双眼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在这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梦中父亲的温暖。
回想着似有似无的梦境,虽然是梦,但那是这么多年来父亲大人第一次牵住自己的手呢。
明明是比自己还小的手,但却无比安心。
良久,玉玥叹了一口气。
梦终究是梦,哪怕再温暖也无法代替现实!
掀开被子,跳下床铺,偶尔的软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微笑。
“走喽~”
先去找星神大人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接着再好好谈谈雇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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