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不知哪个谁规定的男人间的话题向来是三杯酒下肚才能展开的。端木铎不喜欢喝酒，所以作为代替把大瓶可乐豪爽地倒进了两人的杯子搞地气泡冒到桌上才甘心。

地点已经转到了附近小酒馆的包厢内。桌上菜朴素但也算比较有花样了，配上两大杯冒气的冰可乐还算勾人食欲。

但无论端木还是对面的云破宇都没有动筷。

因为接下来要聊的并不是什么能够下菜的话题。

「以我们的关系这里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你来找我是为了调查连续杀人犯的案子吧！」

昏暗的灯光下，端木铎将双手的手指摆放在了案台上以一个平淡却又凛然的姿态问道，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是雇佣兵不是侦探，抓犯人什么的根本就不在我擅长的领域之内。」

「我知道啊！我们这边实在是缺人啊，这种时候说真的能够多一个调查的人手也是好的。而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啊！」

看起来应该是被上头施加了不小的压力。云破宇拿起杯子看起来杯子看起来是想将满满的一大杯可乐一饮而尽但最后还是被其中的气泡淹没中途就将杯子放了下来。

莫装逼装逼被雷劈。

朝着对面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后端木铎稍微消化了一下刚才得到的情报。

『黑羽』这一边状况并不乐观，夺权刚刚结束其地位不稳正是要将人都派出去用的时候。从让云破宇这个可以说是新人干部的家伙去负责案子就可以看出对面到底缺人到什么程度。

可缺人又并不代表什么人都可以用。万一这种时候混入敌人内奸无疑是致命的，所以也不能贸然地委托给别人。

细细地咀嚼了一会儿后，端木铎却又尝出点阴谋的来，

「破宇，说实话你们老大到底在筹备些什么。我的意思是感觉他对案子本身貌似并不是很重视啊！」

会觉得违和也很正常。稍微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无论清理旧敌残党还是调查杀人案这两件事情本质都是为了稳定北区现在的民心。

两者轻重缓急先不论听云破宇口气似乎『黑羽』高层没有在查案方面委派足够的人手。

换言之，旧敌的残党有那么严重吗？可真严重到那个地步的话云破宇现在的态度又实在过于悠闲了一点。这么一想的话『黑羽』目前的人力调度就相当地奇怪了。

……有很大一部分空缺了。

「还说自己不是侦探！」

云破宇无奈地吐了吐舌头，随即压低了自己的声线，

「接下来的话我可以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才告诉你的哦！并不是不重视案子本身，我们家老大实际上正打算一鼓作气收复整个新城北区。」

「换言之，你们的高层其实都在备战吗？」

表面上还装作平静可端木铎的心里也不由得泛起了些涟漪。太冒险，不，应该说太过于愚蠢了。

要知道咒城成为魔都尚不足百年，至今各大区域名义上只有一个霸主实际上其中大部分土地还是被无数小势力分割着。兔子急了也咬人，只要对方不闹事一方大佬也不会给自己领地内其他小势力太大压力。这不知何时也成了咒城默认的规矩。

要知道包括旧城中心区在内，旧城四区，新城四区合计九个区域内完全统一的区域只有三个。听起来似乎很多但那都是老牌霸主十数年奋战的结果且都在比较稳定的旧城区。

凭一个刚兴起还没有建立威望的新霸主想扫平新城北区，到底要流多少血实在是让人不敢想象的事情。

和这种事情一比连续杀人犯什么的确实不重要了。

「……」

大概也想着相同的事情吧，云破宇苦笑着点了点头。

换言之在这里调查杀人犯什么的，说是要扫清原霸主余党其实全部都是一种掩饰，是暴风雨开始前的宁静。说白了，就算云破宇什么都没有查到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吧！

不知为何这么一想就觉得可乐也是苦味的了。

「把这么重要的情报告诉我也无所谓吗？不是想杀我灭口吧！？」

闭上一只眼睛做了一个鬼脸，端木铎企图用玩笑话将房间里的氛围拉回原位。

「……已经开始了，我们老大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只是你还没发现而已。在此之前我会看好你，这样就够了！」

可惜碰上了一个过于较真的人。

云破宇将一个像是正在痛苦的眼神投了过来，望的端木铎也一并难受起来了。

自己的好友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知该怎么对兄弟说谎却又不想背叛任何人。最后无论如何最内疚最痛苦最容易受到横加指责地也都是他。

端木并不矫情，所以连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

「……」

缄默了一会儿后还是云破宇自己恢复了原状，

「但对于我来说这不也是一个机会吗？本来相当重要的任务落到了我的身上，完成的了话被刮目相看也是有可能的。」

看着突然笑地像傻子一样的好友端木铎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觉得更加担心了。

——不是不小心就拐到什么奇怪的团伙里去了吧！

「你们家老大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啊！？可以告诉我吗？」

喝了一口可乐发现果然尝不出一点味道以后，端木静静地将手上的杯子放了下来却在桌子上砸出了很大的声响。

一提到这个话题云破宇立马就很严肃地坐正了，

「因为可以说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先说说你对于我们家老大到底知道多少吧！」

「诶诺~！在父亲重病的时候谋杀了亲哥哥上位，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扫平了家族的内乱。其狠辣精明的手段得到了『黑羽』原当主的赏识将其收为义子，并在义父死后不久带领『黑羽』以少胜多一战便夺走了新城北区过于傲慢的原霸主的地位。简直可以说是妖怪中的妖怪！」

「……这里我不得不更正一下其实我们老大的兄长先对他下杀手的。」

恐怕是因为端木铎丝毫没有掩盖自己厌恶的情绪，云破宇这一次的语气也多了些不满。

「那为什么不说呢？」

「因为那个人说这是自己罪孽所以必需由自己来承担，并背负这个罪孽走向胜利之类的。」

「是吗？」

这种又是家庭伦理剧又中二满满的展开发生在眼前实在没什么实感。端木铎又喝了一口饮料，砸吧砸吧嘴后总算是尝出点甜味来了。

虽说耳听为虚，但云破宇是比谁都不会说谎的人他却比谁都明白。

「你似乎很信任你们家的当主啊！」

「是啊，那一战我们本来以为根本一点儿胜算都没有。但我们老大说可以赢最后我们就真的赢了。如果有一个人可以统一整个咒城的话，那么除了他以外就没有别人了！」

「这种台词你还是别当我的面说好哦！」

端木铎摆出了一张无奈的脸来。

『黑羽』的现任当主是个中二病而且是个超大中二病鉴定无误。然后云破宇这个小中二因为中二之魂得到了共鸣所以现在对那个人死心塌的。

算了，反正既然没有任何人勉强云破宇这里不要继续对他的选择说长道短的了。

「我好歹也是舵主那边的人，真的演变成那个局面的话我们之间也要兵戎相向了吧！」

「……这个玩笑可一点儿也不好笑啊，铎。」

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了吧！云破宇的表情稍微收敛了一些。

统一咒城吗？端木铎趁此机会缓缓品味着这句话的分量。

听起来似乎不是难事，但那实际上是旧城区那些老怪物们曾经做过的梦。至于是否有人完成过，看到咒城现在混乱的局面答案就已经很明显了。

若不将心化为真正的修罗的话，又有谁可能让万魔臣服呢？

这终究是太过于遥远的事情了，既没野心又没梦想端木铎很快就将这样的念头给丢到一边去了，

「我们继续说说这次任务的事情吧！先说好这是我吃饭勾当，佣金什么的我可不会给你打折的。」

「这个没有任何问题，反正本来我们老大也已经派下赏金过来了。」

聊了那么多以后云破宇看起来早已忘了之前那一些不快真心地微笑了出来。

单纯点儿真好啊，破宇！很多时候我觉得如果我能够像你一样单纯就好了。微微低下头怕是亵渎了这份友谊似的少年紧紧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重新睁开的时候那个冷静过分不愿意相信任何人的端木铎又要回来了吧！

* * *

——结果还真没多少人啊！

本来或多或少还抱着云破宇是抱着谦虚的态度才说出之前那番话的期待，可真的当那个家伙把可以调度的人手全部集中到眼前以后端木铎才明白什么叫现实与梦想同样骨感。

站在眼前身上佩戴着『黑羽』纹饰的人数一眼撇过去也就十余人左右。

在大一点的网吧勉强可以坐个一排，开个棋牌室的话大概可以凑个四桌麻将的程度。

可问题这群人不是去网吧开黑的更不是去聚众赌博的而是去搜捕犯人的。以整个新城北区的范围来说无疑是大海捞针。

更何况他们那歪七扭八的站姿简直就和出门遛狗的人……养的狗一样。

突然端木铎就意识到和这群几乎可以说是黑道的家伙来讨论纪律是不是太扯了一些。

而且有意见的好像不止端木这一边。

「破宇大人，这一位是？」

如同预料之中的一样，对面这时也传来了质疑的声音。

开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背驼的很厉害身体却又枯瘦的好像一只猿猴一样，加上皮肤上坑坑洼洼的黑斑以及水泡又好似一只变异了的蟾蜍。

戒备！从『黑羽』成员的身上散发出了很明显不友善的气息。

恐怕是顾及云破宇的存在所以才让说话比较有分量的长辈采取交涉这种还算比较和平的试探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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