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离开前苏唯和女人对视了一眼，顿了一会儿后吸了吸鼻子，还是以稍微有些自以为是地留下了这么一番话来。

那头小贼猫曾经就说过自己没有父亲来着:她自懂事起就一直和母亲一起住在一幢破破烂烂的小房子里。母亲为了补贴家用每天都要跑出去打工，有时候好几天都不会回来，一开始母亲还会好好在意她的饮食，但后来就逐渐变得敷衍起来了……最严重一次是在某个夏天，家里的剩饭剩菜全部都馊的差不多了，她还中了暑，一动不动在自己的房间里趴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学校里的老师因为她很久没有出席打电话给了自己母亲才最终被送到医院里去打了好几瓶营养液。

也是在那一个夏天，女孩儿的身体几乎停止了任何生长……

自那之后没多久，凉采槡的母亲变得不再那么忙碌了起来，与之相对的是她似乎变得有了些闲钱，不仅举家搬进全新的公寓里面，而且仿佛是为了补偿那些亏欠掉的母亲一般，逐渐变成了一个如同溺爱般对自己女儿有求必应的笨蛋母亲。

——我知道她偶尔会趁我不在时候把一些笨蛋男人带到家里来……我也知道她其实背着我同时和好几个男人交往着，虽然表面看起来好像是一个天然呆但她在本质上其实是一个狡猾的女人……拼命地利用自己那悲惨的身世去榨取那些大男子主义者们的同情心。等到哪天她累了以后，说不定才会真的去考虑再婚的事罢……当然如果没有我的话，她说不定早就已经重组出一个美满家庭来了。

那是在一个没有星星的晚上，小公园的跷跷板上，凉采槡喝完一整瓶葡萄口味的芬达后用近乎事不关己一般的语气说出了上面这一番话来。

这一份豁达，苏唯至今都难以忘怀。

或许只小贼猫真的和自己的母亲一样就是妖精转身，天生就有一种把身边的男人迷的团团转的魅力。

当时少年的想法其实非常的单纯，甚至可以说已经过时到就算被人嘲笑也不奇怪的地步了:他就想等自己有钱以后就用八抬大轿将面前那个女孩儿迎娶回家，哪怕是用抢的，也必需让那只小贼猫过上每天除了喵喵撒娇以外什么都不用干的生活。

当然这一份羞耻的梦想苏唯至今都没有跟任何人提及过。

——岳母大人，请把你的女儿嫁给我吧!

这个在网上已经被玩烂了的梗，少年却不知在自己心底将其演练了多少遍之久，想来也是一件极其好笑的事情。

可最终能够说出的也只有一句:

——辛苦了!

仅此而已。

……

回到房间里把自己的书包丢下以后，苏唯又在自己家的门口等了大约十分钟左右。

凉采槡稍微有些姗姗来迟了一些，不过看着她身上那袭有着轻飘飘的类似花边配着百合褶裙的洋装之后，只要是一个人就知道她把时间到底花在哪里了。

由于长时间都在学校里度过，苏唯其实还是比较少看到同龄的女孩子穿私服的场景的，特别是像是这样轻飘飘风格的衣服大概也只有凉采槡的母亲会毫不犹豫地給自己家女儿买了。

“你洗澡了？”

苏唯盯着小贼猫脑后微微粘上沾水渍的发梢小声地喃喃了一句。

大概也是因为害怕湿漉漉的头发直接接触到衣服的缘故罢，凉采槡久违地用两条白丝的发带将自己一头随性的长发扎成了一左一右两束——这让本来就有些孩子气的她一时间看起来似乎变得更加幼齿了一些。

而且越是这样的打扮反而越是称托出了其与生俱来那种近乎色气的妖艳感来——就像苏暮雪曾经说过的狐狸精一样，不过说实话比起狐狸这家伙的性格果然还是比较接近猫咪一些。

“因为害怕你久等所以我连头发都没洗只是稍微冲了一下而已，话说苏唯你去别人家里串门都不打算换一套稍微正式一点的衣服吗？”

——其实就算是让我稍微多等一会儿也没有关系的。

苏唯用自己察觉到的弧度撅了撅自己的嘴唇:他和汤浅川之前的塑料兄弟情，哪有让凉采槡丫头每时每刻保持好心情重要。

古龙笔下的大侠陆小凤就曾经说过:男人总把自己大半辈子的时间都浪费在女人身上了，一半在等女人换衣服……另一半在等女人脱衣服。

如今能够有幸接触到陆大侠毕生所学的一点皮毛，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了那也是一种意境。

“没关系的，不如说对于我们男孩子而言，去自己好朋友家里还好打扮反而比较奇怪。”

“是这样的吗？”

微微歪过了自己的小脑袋，女孩儿没有再追问一些什么。

然后夏之诚才看到了，挂在凉采槡额角一侧小小的呈现出星星形状的金属发饰——因为小丫头很少带发卡的缘故所以这一幕就显得相当难得了。

明明只是随便冲了一下凉却还是耐心地选择花时间去带首饰，真不知道该夸你细心还是随便好了。

用名为眼睛的相机连续拍了十几张凉采槡现在可爱模样的全身照以后，苏唯才抽出自己仅剩的一点点时间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不过小贼猫就是小贼猫，不特立独行反而让人觉得她丢了原有的那种魅力。

……

“浅川他身体不适什么的只是我编的借口，现实情况是我的儿子他好像不幸中邪了!”

“虾米？”

听到这里苏唯不禁将自己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我的儿子身体不适什么的只是我编的借口而已，现实情况是他好像不幸中邪了!”

汤浅川的父亲，一个以这个年龄段来说也算是相当富有魅力的中年男人怂拉着自己的脸又将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时间是在苏唯与凉采槡碰面的大约十五分钟以后。

地点是位于花园小区613号的一幢独栋别墅——简明意骇地开阔一下就是汤浅川的家中。

本来就对此有些心虚的苏唯默默将自己的视线移向了别处，

“自由，平等，法治，公正……采槡，你还记得下半段的内容吗？”

“这是，什么，可以，吃吗？”

“……”

好像不小心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果然在这种时候期待凉采槡能够帮上忙这件事本来就是错误的吗？

意识到自己根本带不动那只猫一样任性的队友以后，苏唯不禁将一只手移到了自己那开始有些发痛的额头之上。

“总之汤叔啊，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我希望你以科学的合理的眼光去看待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的事情，他还年轻，他不应该被放弃治疗!”

“我知道我无法说服你们，关于发生在我们家浅川身上的事情或许只有亲眼见到的人才能够理解，他现在就躺在楼上，我觉得有好朋友来看望他或许能够让现在的他感觉到舒服一些，苏唯同学以及……”

某种意义来说汤浅川的父亲还是第一次见到凉采槡，所以在顿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才一脸恍然大悟道，

“我想起来了，你还在上初一的表妹对吗？”

“嘿，我明明已经有十八岁了，而且还是大叔你儿子的同班同学来着。”

不满被人一眼就当作初中生的女孩儿一瞬间露出了一个想要跳起来打爆面前那个男人膝盖的表情。

“这是假的对吗？”

“很遗憾汤叔，这是真的!”

面对汤浅川父亲的质问，苏唯不禁面露苦色地摇了摇头。

对，他不是萝莉控，只是喜欢的人刚巧是合法萝莉而已!

没错，再强调一遍，苏唯不是萝莉控，只是喜欢的人刚巧是合法萝莉而已!

……

“喂，阿川啊，听说你因为身体不舒服请假，我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你了。对了对了，我还带了肯打鸡的少**块，雪顶慕斯冰激凌以及盒装的草莓布丁……只不过在来的路上全部被凉采槡给吃掉了而已，但是没有关系，套餐里还附赠了一个长着很丑的皮嘎球玩偶，我就免费送给你好了!”

在说完了这么一番话以后，苏唯。真的唯将自己从肯打鸡套餐里抽到的长的那个很丑的皮噶球玩偶放到了汤浅川的床头柜上面。

一瞬间那个躺在床上皮肤发白的少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不过汤浅川终究还是乖宝宝的性格。哪怕是在可能身患重病的情况下好了，依旧保持了一份恬静了乖宝宝性格——甚至如果不是因为他那过度苍白的肌肤以及眼角浮现出的黑眼圈的缘故，苏唯甚至都怀疑他现在的状态只是单纯缺乏休息。

不，说不定真的只是单纯缺乏休息而已。

可汤浅川本人却不知为何呈现出了一个相当消极的态度:他侧过了身子，然后伸手举起盖在身上的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部——在床单造成的阴影中，他的眼神充满了绝望，

“我最亲爱的朋友，你愿意花时间来看我我还是很感动的，但是很抱歉，因为诅咒我可能要死了……”

“……”

苏唯一脸的无语。

“放心好了，以我多年瘫痪在床的经验，他只是单纯的营养不良而已，多吃几顿好的就能恢复了。”

擅自做主张坐在床脚的某人又好像透露了什么更不得了的东西。

于是苏唯更加无语了，

“放心好了，阿川，你现在虽然看起来很糟糕的样子但绝对不会是中邪什么的……以及，采槡，虽然很突兀不过下一次请一定要抽空陪我去一趟家庭餐厅，我请客!”

“不，我确实是中了诅咒……”

在这一个瞬间简直就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一样，汤浅川的状态猛地开始恶化了起来，他开始在床上打滚，然后如同意识不清一般开始胡乱地自言自语起来，

“碟片……封面与内容不符……可怕的画面……诅咒……男人与女人……身体忽冷忽热……不能动弹……好痛苦……”

“你说什么，果然是昨晚那些碟片的问题吗？”

稍微回想起了一些两个在昨晚时的对话，不忍看好友如此惨状的苏唯瞬间跳到了床上并用蛮力强行让他冷静了下来。

从汤浅川之前所透露的只言片语分析，他现在的状况就是因为看了不甚伪装成恐怖电影的诅咒碟片所致——这也算比较狗血的惊悚片桥段了，但是现实中真的会存在那种看了以后会影响人类健康的碟片吗？

“汤浅川，你快告诉我，那张被诅咒的碟片现在到底在哪里？”

在苏唯的一番猛摇下汤浅川似乎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

“碟片……毁掉了……两半……垃圾桶里!”

哦哦!不愧是吾之挚友啊，就是比三流恐怖片里那些白痴主角聪明，还记得来临死前将诅咒道具给破坏掉!

可刚巧不巧的是，这个房间的垃圾桶就摆放在凉采槡的脚边，而且还正好是一眼就能够看到其内容物的位置。

“身为一个男人房间的垃圾桶真是干净呢，我的意思是一张卫生纸都没有!”

采槡大神随手就丢出去了一句信息量极大的台词来。

虽说可能性不大啦!不过苏唯还是挺害怕采槡丫头在各种意义上会看到一些对眼睛不利的脏东西的，赶在女孩子真的动手翻这些垃圾之前他率先一步拦到她面前开始检查其被都在桶中的内容物。

该说好在出于女孩子天生自带的洁癖属性吗，凉采槡虽然有着如同猫儿一般的好奇心，但对于争抢搜刮垃圾桶的资格一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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