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篝火在宽阔的房间之中微微摇曳着。

黑暗之中她睁开了自己的眼睛。首先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片堪称贵族般豪华卧房的宽阔空间——

当然这里的豪华卧房四字仅仅是一句讽刺。实际上对得起豪华二字的只有房间本身的规模罢了：除此之外充满灰霾的地面上到处都是大战之后？残留下来洗不掉的血腥味，原本坚实的墙壁也因为年代久远露出了底下青石的原色。室内唯一称得上装潢的只有一条暂代床铺的野兽毛皮，说白了更像是一间大号的监狱。

长满青苔的天花板上时不时有水滴落下。也是拜其所赐，不在晚上点火的话湿冷的空气根本无法让人安然入睡。

滴答~！又一颗水珠破碎。

“阿嚏~！”

随着湿冷的空气渗入鼻腔。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可爱的小喷嚏。

大概是因为近几天不良睡眠习惯的缘故……夜里太冷，所以忍不住在火堆边蜷缩起来了。早上起来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着的，疲劳没有完全恢复，这对一个战士来说简直是大忌中的大忌。

——长期住在阴冷的地下也就算了。继续保持这样的生活习惯的话我早晚会得风湿的罢！

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直到确实听到“啪嗒、啪嗒”这样的响声传来以后，她忍不住这样烦恼了起来。不过比起其他只能以好几只为单位挤在狭窄房间里，亦或者干脆在走廊角落休息同族，少女所受到的待遇已经足以用优渥二字来形容了。

能挡住北风和敌人的洞穴就是好洞穴！从以前起就一直可以听到族中的长辈这样训斥道。

原因什么的？只是因为他们太弱了而已！

对，太弱了而已！

想到这里，少女脑袋顶上那两条黑色的耳朵。没错，是耳朵，轻轻跳动了一下！

少女所属的种族是在亚人科中也算比较有名的兔人族，只可惜那一份名气并不是在良性意义上的：兔人们的胆小人尽皆知，至于剩下的恐怕就只有他们就算从人类角度来看也过于爆炸的繁殖能力了罢！

单从身体素质上来看。兔人虽略逊色于其他草食种兽人，但在筋力和魔法力上是出类拔萃的。特别是在其对魔力的抗性上。可如果和其他种族一对一交锋的话，他们十有八九还是会输，因为开战前就被自己的恐惧以及压力给击倒了。

平原地带的兽人们大多骁勇善战。在各种邻居们的衬托下，长耳朵的这四个字最终沦为了弱者以及懦夫的代称。惨剧亦因此而开始：

在经过一番短暂的试探过未得到任何像样的反抗后？尝到甜头的其他种族们开始学会了定期袭击兔人所聚集的村子——他们将这种行为称之为猎兔。为了获得相对轻便且拥有魔法抗性的皮毛。甚至就连某些凶暴的魔物们都开始将兔人定位了自己主要的食物来源。

之所以一直没被灭绝，也是托了那爆炸一般繁殖能力的福吧！

可兄弟当着面被嚼碎吃掉，父母在子女眼前被侵略者生吞活剥已是常态。

痛苦的记忆最终并不会因为时代而消散。反而随着兽人骨血中某种名为传承的东西被一代代保留了下来。绯红的眼珠据说是祖先淌下的血泪所凝结而成的。又因为胆小自闭本性导致了兔人是一个很容易积攒狂气的种族：

——所以偶尔出现集体发疯的现象也不奇怪罢！

呼~！将意识从沉浸的记忆抽出的少女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她起身走上前去推开房间尽头处一直虚掩着的木门。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铺面而来。

那是就连房间地面上的血迹都无法媲美的。宛若将大片新鲜的内脏直接倾倒在面前的浓烈腥臭味！说实话很难闻，却是此刻唯一能给少女带来一些安心感的东西。

大约几个小时之前，一批人类冒险者袭击了兔人们所驻扎的地下城，

恐怕是没想到会遇到前所未有的反抗罢，至今还躺在甬道各处冒险者们的尸体便是对于这场斗争结局的最好诠释了。

地毯被染成了全红的颜色。还是说这里应该吐槽说它原本就是红色的呢？

少女面无表情地将脑袋歪向了一边。她想起了这座地城原本的主人，在高阶亡灵中也算是比较有名的死亡骑士被自己削掉脑袋时的场景。说实话完全没有胜利的实感！最多只是产生了原来死亡骑士被削掉脑袋后原来不会进化成无头骑士这样恶趣味的想法而已。

通往大厅的地毯之所以会是红色的大概是因为这位原主人的兴趣所致。兔子们并不喜欢准确说很讨厌红色，但一想到要整个换掉会太费劲所以就干脆选择放弃了罢！各种意义上来说那家伙都只算一个死了以后还比较难缠的家伙！

除此之外无论是在防御性能还是其他方面。死亡骑士所占据的地牢都比寻常的人工挖出的地穴优秀的多。

在清理掉其他低级亡灵以后族人们便把这里当做全新的据点来使用了。然后顺带承包了原本怪物们的工作，毫不留情地对入侵的冒险者发动攻击！

对于本来胆小的兔人族来说主动袭击人应该是最不可能出现的选择才对！

问题是有悖常理的事就是这样接二连三发生了。

咔~！咔~！

走廊的尽头这时传来了什么东西被咀嚼的声音。地下城的墙壁本身是带有微光的，或许是某种不知名的魔法在运作的缘故，可如果不靠近的话还是无法发现声音的源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早就理解了只是不愿意接受而已。

极力压下了痛苦的表情，少女缓缓向前迈出了步伐。在经过拐角的时候可以看到某位同样有着长耳朵的同类正在啃食死掉冒险者的内脏，她的毛皮以及肌肤原本都是白色的，现在却被死去的血液染成了接近纯黑的红色。

完全狂化！用人类那边的术语或许用完全狂战士化来形容更好一些。

兔人们并不是绝对的素食主义。但是好像这样对生肉产生欲望的现象还是极其少见的。

然就好像某句古话说的物极必反一样，这个绝对温顺的种族一但在体内狂气积攒至一定数值时，就会诞生出极其凶暴的亚种——名为猎头兔的恐怖存在！单只的实力就能碾压原本是天敌的狼人，人类世界中也有以其为原型创作的以一匹屠城的黑暗童话。

此刻这种传说中的怪物正出现在少女的面前。

而且不止一匹！在这条狭窄的道路直到尽头为止，可以看到无数同族正瓜分肢解着或人类、或兽人、甚至是亡灵们腐烂不堪的躯体……就像是曾经的敌人一样，将鲜血以及肉块作为变强的养分大嚼着咽下。某种名为恶性循环的金字塔正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往上堆砌着。

不知是因为吃的太认真，还是狂化后根本不剩下多少理智了。只要少女不刻意驻足停留，猎头兔也丝毫没有打算留心这边的意思。

原本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最后走的像是以年为单位一样漫长。

最终目的地是原本地下城领主死亡骑士所在的最终房间。

由于期间要经过数次传送阵，所以走到尽头的以后血腥味以及骨骼被嚼碎的声音就没有那么的明显了。

首先一眼能够看到了是两边宽大的书架。原主人的收藏！

因为亡灵没有任何生理需求的缘故，除了书架以及一些简单的桌椅之外就什么家具都没有了。再往前走可以看到王座之厅奢华的地毯以及镶嵌着金边的豪华座椅，可如今再看向那个方向也只能看到寂寞以及空虚而已。

“……”

沉默了片刻。少女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沾满灰尘的书，小心翼翼地翻看了起来。

不是说书中的内容有多重要。恰恰相反，在整个族群陷入疯狂的现在，这已经是她唯一能够打发时间的方式了。

最近新出生的孩子最近已经被证明是猎头兔了。如果按照这个趋势继续繁衍下去，数量暴涨的怪物们因此冲出地面将这个世界半数以上的文明抹去也不是不可能罢！

可那又怎么样呢？

身为兔人族的少女本来就对其他种族的未来不感任何兴趣！只是，派了那么多人来送死以后。人类那边的冒险者差不多也该悬赏自己的脑袋了罢！

——关于讨伐狂气的支配者！

“……如果能打倒的话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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