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 插曲

虞千帆还是没有等到月亮。

他喘息一下，看着四周还在不断涌出来的血红色怪物，笑容有些苦涩。

从上山开始到现在，他已经“死”了六七次了，好在莲藕之身，就算被打的粉碎，也很快就可以恢复过来，这是虞千帆现在还能在如潮水一样无穷无尽的敌人中还能坚持下来的原因。

逆魔三生虽然很强，这些怪物只需要沾染丁点，就会被逆魔三生侵蚀殆尽，可是架不住这些怪物太多太多了，好像根本没有尽头一样，抬眼望山，星光之下，涌动的全是敌人。

而且虞千帆本身也并不会运用逆魔三生，他根本不能像在梦境里看到的那个儒生一样，逆魔三生使用起来源源不绝，会随着吞噬的敌人越多，而越来越强。

他只是拥有者着逆魔三生，却并不是自己就会逆魔三生。

正是因为如此，就算他能像操纵手臂一样控制，也没法长时间坚持，只要时间一长，他的精神就会感到巨大的疲惫。

现在虞千帆只能勉强坚持着，逆魔三生的杀念包裹着他，每当有怪物攻击，碰到了逆魔三生，就会被逆魔三生侵蚀，而他的身体就算受了伤，莲藕之身也能迅速恢复过来，他就靠着这样，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只是这样走，太慢了。

须弥山之高，高入天际，以双脚来走，除非像罗睺一样化身千万丈的巨人，不然想要走上去，就算只到半山腰，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虞千帆不觉得自己有几个月的时间。

甚至在他看来，他连一天的时间都没有。

他生长在南瞻部州，杨柳关外的弹丸之地，那是在市井之间寻常巷落的生活。

所以这也限制了他的眼界，遇到魏小山以后，他所经历的事情，比他往前十六年所经历的事情都要精彩和壮阔，这是因为魏小山始终站在云端，她所遇到的，也都是云端上的人物。

这些，没法用他的经验来解答和思考，但是他会观察，会用已知的事物来揣度。

罗睺答应去救魏小山，可是罗睺却没有直接去西海，反而上了须弥山巅，去见他的死对头帝释天，向帝释天求来了天龙八部的军队，浩浩荡荡的开赴西海。

就算对于罗睺那样的存在来说，也不是一个人能够解决的事情，虞千帆可以想象到，魏小山面对的，是多大的麻烦。

一步步向上走，虞千帆的脚步越来越坚定。

他要走到半山腰去，现在不仅仅是为了要去帮魏小山，而且这是自己的父亲给自己的期待。

罗睺去求帝释天，求他的死对头，虞千帆不知道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甚至有可能是放下了自己的尊严，卑微地去求与他血战千万年的仇人。

只是为了自己。

虞千帆觉得自己心里有些暖融融的。

哦，当然，要是虞千帆知道罗睺只是为了到时候排场大一点，顺便去看看心上人才去的仞利天善见城，可能会说把他的感动还回来的吧？

不过他不知道。

所以说，人世间有不少美好，其实也正是因为误会。

路很不好走，虞千帆发现越往上，面对的敌人就越来越多，想要前进也就越来越难，他不是没想过跑起来，而是因为他一跑起来腿就给人砍下来了，由于被看下来还连着丝，藕断丝连，就不会长出来，虞千帆还花了好长的时间去到处找腿，最后被剁成了莲藕泥都没能找到，于是他也就放弃了一路狂奔的想法。

就因为慢慢走好歹方便捡零件。

可是，试练一般不都是通过之后，或者在通过的过程中可以让人变强的吗？

这样被动挨打，虞千帆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能学到，甚至虞千帆还怀疑过是不是想让自己知道更多的死法？

比如被砍成两截？被打碎脑袋？被打穿心脏？

莲藕身对痛楚的感知没有那么明显，但也并非不痛，虞千帆现在都已经有些麻木了，难免会觉得这是不是就是这试练的真实目的。

直到，他被一个突发奇想的怪物，举起来，一下子丢回了山脚下。

虞千帆躺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有想清楚为什么这些怪物除了砍自己之外，还能够想到把自己丢下山这种天才操作 。

大不了从头再来一次吧。

虞千帆从地上爬起来，却才发觉一个人站在他身边，一个穿着华丽宫装的女子，虽然她现在表情柔和，但是眉宇之间上位者的气质却怎么都遮掩不住。

看到虞千帆爬起来，她笑了笑，道："那些是千万年血战留下的血煞之气演变的罗刹，低级的没有灵智，但是越高阶的，灵智越高，也越接近人形。"

“您是？”

“我嘛，我叫因陀罗。”女子笑了笑，道：“恰巧见你，好奇问你一下，你为什么想要上这须弥山？就算是阿修罗要去善见城，也是从西面走，须弥山南面已经封存很久了，只有想要修功德的佛子才会来此度化罗刹。”

“有人需要我上须弥山。”虞千帆笑了笑，道：“不过看起来好像不太容易。”

“是挺不容易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了，天龙八部多次出兵都不能剿灭这些罗刹。”因陀罗笑了笑，说道：“这样吧，我教你几个小法术，你学一学，应该可以方便得多。”

“哎？什么法术？”虞千帆有些好奇地问道，不过他心里也有些意外，因为这个素昧平生的人突然说教自己法术，这是很古怪的事情，但是也并非没有这种事，修士讲究缘分，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修士是因为遇到了什么白发老爷爷，才踏出了修行的第一步。

因陀罗笑了笑，从袖子里拿出一本被撕掉了封面的书递给他，道：“这是天人入门的一些小法术，你看一看应该都能学会。”

“天人？”虞千帆愣了一下，接过这书籍，却没有立刻去看。

因陀罗笑问道：“怎么？看不起天人？”

“不是的，我可能学不来吧？”虞千帆迟疑了一下，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起来像人，但是很多人都说我是阿修罗，本来不信的，但是最近我发现我爹好像不是人。”

“哈？你也觉得吧，我就说。”

“不，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爹好像是个阿修罗，所以我应该也是个阿修罗。”虞千帆挠了挠头道。

不过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你认识我爹？”

“啊，算是吧，他挺有名的，不过我这种无名小卒，他应该不认识。”因陀罗轻描淡写地转开话题，笑道：“我觉得你可以学的来，你看看。”

“那我看看。”虞千帆翻开书，第一页记载的法术，名字似乎就跟入门搭不上边。

嘴角抽搐一下，虞千帆问道：“请问，这个红莲业火，真是天人入门的法术吗？”

名字就很霸气了，更霸气的是名字下面的一行注释“红莲那落迦，八寒地狱之七，钵特摩，此云红莲华。严寒逼切，身变折裂，如红莲华。烧却恶业，以其身之罪，焚其残躯。”

因陀罗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真的是天人入门的法术。”

虞千帆想不到天人到底是多么可怕的种族，这样的法术都只是入门的级别，他按书上说的，单手捏法诀，对着如同潮水一样的罗刹默念咒语，然后一指。

然后，毫无变化。

“........”虞千帆挠了挠头，道：“好像没什么用啊。”

因陀罗噗哧一笑，道：“你用左手试试。”

“左手？”虞千帆疑惑地问了句：“这个跟左手右手有关系吗？”

“有的有的，你试试。”

“好。”虞千帆依言又换左手来试了试，这一次他明显感受到了不同，他左手的法诀每一次变换，他都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上逆魔三生在随着法诀调动杀念，当咒语说完，向着这如海洋的罗刹一指，无穷的深红烈焰从他手指中激射出去，化作泼天火海。

这火焰没有温度，反而寒气逼人，但是接触到罗刹的时候，这些罗刹几乎无法抵挡，就会从内向外，自己先燃烧起来。

更奇怪的是，虞千帆发现这些罗刹被业火引燃以后，他们身上燃起的业火，会随着燃烧越来越猛烈，哪怕是一个罗刹被燃烧殆尽，只要火星触碰到另一个罗刹，这业火也会继续燃烧下去。

这些从血煞之气中诞生，本就有着无穷业障罗刹，根本无法阻止业火的燃烧，这火焰越来越剧烈，最终变成了滔天的火海。

虞千帆看着这一切，咽了口唾沫，问道：“请问，这真的是入门的法术吗？”

因陀罗虚情假意地惊讶了一下，然后说道：“对啊，如假包换，不然你怎么可能一学就会？”

“好吧，那我先谢过你了，我要开始上山了。”

火海已经清开了道路，虞千帆快步向上跑去，因陀罗也不阻止他，只是在下边说道：“高级的罗刹，可不是这么容易用业火焚烧的，如果遇到打不过的，你就看看这本书，会有用的。”

“好的，多谢了！”

虞千帆头也不回的谢道，他心中也有疑惑，但是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他也没什么资格去问这个。

他多少是听说过的，释提桓因陀罗，意为，天界诸神的主宰者。

既是能天帝。

但是一般，人们会称呼她为，帝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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