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艾斯

太阳西下，乘客们坐在火堆旁，负责看守的佣兵分布在四周。

此时空空如也的客车旁，一名长得精瘦的乘客正趴在地上，借着黄昏的光芒努力在黄沙中寻找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一名灰鹰佣兵突然站到他的身后。

乘客的肩膀明显地颤动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是一名干瘦的老头。

老头贼眉鼠眼地看向佣兵：“我……我在找自己的东西，刚才不小心落到地上了。”

“唔？什么东西？要不我来帮你找吧？”这名佣兵奇怪道。

“没、没事的，兵大爷今天辛苦了，您去歇着吧，不是什么重要东西，我自己找找就好。”乘客脸上堆起奉承的笑容。

佣兵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再说什么，今天处理那帮马贼的确已经够累的了，随便他吧。

于是佣兵点点头离开了客车。

老头一看佣兵离开了，立刻再次趴在地上仔细寻找起来。

“可恶，我记得当时就落在这里了，怎么会不见了呢。”他眼睛中闪烁着贪婪而急切的光芒，像一条猎狗趴在地上不断到处寻找着。

他是坐在靠近窗边位置的乘客，当塞留西斯一刀劈下之后，黑伏罗许多人连同他们的装备一起都被强大的冲击力吹飞。

他当时看的清清楚楚，有一枚戒指被冲击波吹到了车轮之下。

本来这些装备都应该是灰鹰护送团的战利品，可灰鹰护送团的人并未发现这枚戒指，让他捡到了发一笔横财的机会。

“可恶，到哪里去了……”他气恼地用手猛拍地，“难不成我记错了？”

自言自语完，他又再次耐心地寻找起来。

这次他干脆连地面的风沙也刨开来看，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根据他刚刚在车上所见，这枚戒指光泽极好，一定价值不菲，要是能找出来，没准能卖好几枚金币呢！

“啪嗒！”

老头突然听见一个声音，他转头一看，这枚戒指竟然就在车底下触手可及的位置。

“终于找着了！”他连忙钻进车底，一把捏住这枚戒指。心中一阵狂喜，拿袖口仔细地擦拭着这枚亮闪闪的戒指。

但是，他突然意识到不对，自己刚才分明听到了落地的声音，但……怎么会有落地声呢？

他疑惑地抬起头，就看见一名身材矮小的黑衣人赫然攀在车底的顶部。

黑衣人一脸狰狞，手握一把致命的镰刀，在老头抬头的瞬间朝他脑袋上劈去。

干瘦老头留在车底外面的双腿如被剥了头的青蛙一般，胡乱蹬踢了几下，就彻底失去力气，然后被一把拖进车底。

……

“好了，艾斯，吃点东西吧。”贾古德端着一碗粥，递给艾斯。

“不，我不吃那个，”艾斯面色潮红地从包里取出自己的夹糠面包和清水，一边吃一边兴奋地大声叫道，“你们注意到了吗！刚才那个光翼！勇者大人坐在鬣马兽身上，翅膀‘唰’的一下就打开了！只挥了两下，就追上了达瓦拉！那一幕真是太帅了！”

“我们都知道了，你已经说了二十多遍了，快坐下吧。”贾古德一脸苦笑。

从塞留西斯大显神威之后，艾斯就一直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从扎营到现在，他仿佛化身伍德，甚至比伍德的话还多，穷尽所有语言疯狂赞美勇者。

“啊！说起来，我刚才都没来得及仔细数，勇者大人的光翼上有多少片羽毛……”艾斯两手交握在胸前，表情无比惋惜。

陈艾无语地盯着这个发了春一般的艾斯，然后别过脸。

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一旁，佩可正抱着粥和面包小口的吃着，幼狼小七则在隐形结界里啃一块儿魔核。

魔兽除了像正常动物一样摄取食物，再把食物转化成魔力以外，还可以直接从魔核里摄取魔力。

这枚魔核是陈艾顺手杀了一只普通魔狼取出来的，对于尚且年幼的魔狼王幼崽来说，普通魔狼核的魔力正合适。

“嗯，我去上个厕所。”艾斯一直处于亢奋状态，直到现在才觉得下身有点不适。

说完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蹦蹦跳跳地朝客车的方向走去。

喧闹瞬间消失，众人都松了口气。

陈艾更是祈祷艾斯能摔进茅坑里，最好今晚都别爬出来了。

伍德清了清喉咙，坐直了身子。

扎营以来，伍德一直受到艾斯的压制，直到这一刻，他终于逮到机会讲他酝酿了很久的话题。

“对了，我跟你们讲，我的别墅啊，上个月遇到一件怪事……”

拜托你们杀了我吧！

陈艾崩溃地扶住自己的额头。

……

另一边，艾斯已经蹦蹦跳跳地从车厢中间的厕所里走了出来。

从车窗向外看去，正好能看到那一顶最大的白色帐篷，那就是勇者刚才进去的地方。

艾斯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无比向往，继而又透露出一丝悲伤，一只手轻轻地攥在胸前。

高贵的，英勇的，温柔的，战无不胜的勇者大人。

和自己简直是不同世界的人呢。

自己就像黑暗中的爬虫一般仰望着他们，可他们却永远看不到自己。

艾斯露出一丝苦笑，他忽然安静了下来，静静地趴在客车窗口，看着帐篷的方向发呆。勇者大人这个时间究竟在做什么呢？是在看书？还是在修炼？还是在制定明天的行程呢？

“真想再看一次啊……”艾斯叹息道

勇者长出圣洁的翅膀，仿佛能充破一切阻碍一般。每每回想起勇者的英姿，他都不由得心生向往。好像自己那充满绝望与残酷的生活也充满了希望一般。

艾斯靠着车窗，慢慢滑落，坐在空无一人的灰暗车厢里。他伸手从拿包里取出面包和清水。一边吃，一边望着远处的帐篷。

夹糠面包干干的，每咬一口，都必须喝一口水泡软，否则以他纤细的喉咙，连下咽都很困难，而且面包里面有一股酸酸的味道。

艾斯没有异食癖，当然也不喜欢吃夹糠面包，谁没事会喜欢吃这样的鬼东西？只是他早已经习惯这股味道罢了。

艾斯吃完了一片，又从包里摸出一片。

“啪嗒！”一张信封被连带了出来，掉在地上。

艾斯俯下身，轻轻捡起信封。

这是一张陈旧的信封，微微泛黄的信纸在诉说它的历史。信封里面，有一张写有文字的信，还有一把小巧的钥匙。

艾斯拿着钥匙仔细摩挲着，远处的篝火映照在钥匙上，反射出暗淡的光。

和永远闪耀着光辉的勇者不同。

这些面包，这张信封还有这把钥匙，才是自己的现实。

艾斯把钥匙放在信封里，又把信封叠好，仔仔细细放在包的最角落。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准备回到篝火旁边。

艾斯下了车，刚迈出两步，就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他骤然停住脚步，转身望向地面。

地上沙的状态很奇怪，不是平整地洒在周围，而是一处一处地聚在一起，仿佛是有什么人挣扎过的痕迹。

艾斯皱着眉头，手摸到身后的剑柄，沿着车转到了背离篝火的另一面。

果然，在车的背面，地面上留有淡淡的血迹。

艾斯俯下身，想仔细地看看这块血迹。

突然间，从车低冷不伶仃地喷出一股白色烟雾，直扑艾斯的口鼻处。

艾斯一惊，立刻屏住呼吸后退，却为时已晚。

只是一个呼吸间，艾斯就觉得头重脚轻，天旋地转。

他竭力支撑着身体，奋力拔出剑柄，淡蓝色的剑刃弹出。

但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敌人，就被一拳重重灌在毫无防备的腹部。

“呃啊……”艾斯从喉咙中挤出一丝痛呼，手上的剑掉落在地上。

艾斯捂着肚子颓然地倒下，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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