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丝裂痕

车厢第一节，塞留西斯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

他手里捏着一个杯子，里面是自己刚倒的酒，琥珀色的琼浆玉液，一看就是好酒。

但此时喝酒的人心情却不大愉快。

“信你？你算老几？”陈艾的声音回荡在塞留西斯的耳边。

回想起陈艾的声音，还有那十足轻蔑的表情，让他的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塞留西斯举起杯子，狠狠地把里面的液体倒入嘴中。

不信我？你凭什么不信我？我可是……勇者！是手里捏着圣剑的，是货真价实的勇者！塞留西斯！是这个世界的上位者！

不过是个爬虫一样的愚民，我用一根指头就能碾死你！

你竟然胆敢怀疑我！你有什么资格怀疑我！

塞留西斯越想越愤怒。

他脑子里，慕然间闪过几张嘲讽的笑脸，这些笑脸又逐渐和陈艾的脸重合在一起。

“啪！”

手中的精美的玻璃杯因为承受不住握力直接炸裂，剩余的液体混着玻璃落在地面上，而塞留西斯却浑然不觉。

“扣扣扣”敲门声响起。

第一节车厢道后面的车厢间有一道门，把勇者的单人间和乘客们隔开。

如果是奥尔罕，会直接从车头的暗门进来。现在敲门的，必然是车厢里的乘客。

塞留西斯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他很讨厌无关紧要的人来打扰自己，特别是在他心情很差的时候。

“谁？”塞留西斯问道。

“勇者大人……是我，艾斯。”

塞留西斯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那个让人恶心的死人妖？他来做什么？

“有什么事吗？”塞留西斯侧过头问道。

“我有些事，想要找您商量，勇者大人。我们能聊聊么？勇者大人？”艾斯的声音显得有些急切。

塞留西斯猛地一翻白眼，深深呼了口气。

“吱呀——”

门被打开，塞留西斯那张完美帅气的脸庞，带着自信的笑意，出现在艾斯的面前。一如既往地随和优雅，完美。

“有什么事吗？艾斯先生？”

“冒昧打扰您，勇者大人，我想说一下有关雷克萨的事情……”艾斯满脸担忧道。

听到这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名字，塞留西斯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哦，”塞留西斯跨出门扉，仔细把门锁上，他可不能让愚民看见自己生气之后留下的残渣，“然后呢？”

塞留西斯做完这一切，漫不经心地转过身。

艾斯先是一窒，然后接着说道：“呃，我是说，混沌之域真的很危险，雷克萨先生带着佩可，他们可能会被成群的魔狼包围，也可能会遭遇强盗！如果把他们抛在那里，他们真的会死的！”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塞留西斯面无表情，看着艾斯继续道：“所以呢？”

塞留西斯丝毫没有受到艾斯焦急情绪的传染，仿佛和艾斯是不同世界的人。

“所以，所以……”

面对这样的勇者，不知为何，艾斯从心底涌起一股无力和绝望感，但他还是坚持说道：“所以我希望，勇者大人您能说服奥尔罕团长，让他停下车，然后带一队人把雷克萨他们找回来……”

“艾斯先生，”塞留西斯打断道，“非常遗憾，但这件事我帮不了你。是他自己不愿意和我们走，不是我不愿意救他。”

“勇者大人，他只是一时跟您置气，人命关天，希望勇者大人您能先救他。他对您的不敬，之后我会好好教训他，让他来跟您道歉的。”艾斯焦急道。

“他以那种方式侮辱我，我还要去救他？”艾斯的一再纠缠终于让塞留西斯失去了耐心，“我可没那么好心！”

“可是勇者大人！教典上写过！勇者应该以拯救人民为己任！哪怕赴汤蹈火，哪怕含冤受屈也在所不辞！”艾斯央求道。

教典？那种土得掉渣的东西也敢拿出来！塞留西斯的眉毛猛地一抽。

“艾斯先生。”塞留西斯咬着牙说道。

塞留西斯本就心情极差，艾斯的话更是挑动了他的怒火。

“难道你是想来教训我，应该怎么当勇者吗？” 和煦的微笑，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冷笑。

艾斯猛地一噎，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勇者，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森冷的声音是从勇者大人口中吐出的。

艾斯浑身一阵恶寒，鸡皮疙瘩爬满全身。

这一瞬间，勇者的样子，竟然有一种说不不出的暴戾和恐怖。

塞留西斯宛如一头愤怒的雄狮，上位者的压力如泰山般压在艾斯身上。

面对这股连奥尔罕都难以承受的庞大压力，艾斯被震慑得不敢直视塞留西斯，连呼吸也变得有些不畅。

他只能惊慌失措地低下头，嗫嚅道：“不是的，勇者大人……我……没有……请你帮……”

“那请你回自己的座位吧，我要休息了。”看到艾斯这副臣服的样子，塞留西斯终于满意地哼了一声，看来并不是自己的威严失效了。

说罢，塞留西斯一转身，返回自己的房间。

“哐！”门被重重关上，艾斯最后的希望消失。

他孤零零地站在勇者的房门口，全身被无助感填满。

……

艾斯失魂落魄地回到座位上。

贾古德和伍德一看艾斯的脸色，就已经知道了结局，也不敢过问。

艾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魂不守舍地看着窗外。似乎还想寻找那个死变态的身影。

但滚滚黄沙，又哪里看得到？

艾斯想起那天他和死变态隔着厕所门的对话。又想起那个夜晚，温柔地抵住自己额头的，那道温暖的金光和那个模糊的虚影。他的心里，没有来地一阵悸动。

“唔！”

艾斯猛地一把抓住窗框，就要跃出窗外。

“艾斯！”

贾古德大惊失色，连忙死死拽住艾斯。

伍德也连忙冲上来摁住艾斯的肩膀，否则以贾古德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也许真的没办法控制住艾斯。

“艾斯你冷静一点！我们已经快进入厄罗纳山脉了，外面全是高级魔兽！别做傻事！”

“现在再去，已经来不及了！不要枉送性命啊！”

来不及了么？一切都来不及了么？

艾斯挣扎着，颤抖地喘着粗气。

对面的位子上空空如也，她的心仿佛被抽空了一般，一股撕裂般的痛苦爬上她的心房。

……

车队的最前方，此时也有一个人极不好受。

亚尔曼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骑着鬣马兽，行走在奥尔罕身旁。

卢瑟坐在一旁，拿眼神悄悄打量了一下亚尔曼，随后轻声道：“叔叔，我去巡逻一下附近。”

奥尔罕点点头。

“站住！”一声近乎咆哮的声音响起，“今天，你哪儿都不许去！”

卢瑟回过头，看着亚尔曼，一脸无辜道：“我只是巡逻附近而已，怎么？为自己军团做点事都不行了么？”

亚尔曼瞪着铜铃大眼，看着卢瑟。

“你去巡逻？他妈嘞个巴子的，这一年哪次轮班你没有翘掉？！雷克萨刚下车，你就要说你去巡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自作聪明的小鬼！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骗老子，你还早了十年！”

卢瑟的凶性也被激起，他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

一个绝佳的机会，倒回去抓住那个叫雷克萨的家伙，当着他的面，把那个小亚人彻底玩坏，让他哭着跪着向自己求饶！必须要看看那张脸！他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我要去哪儿，你他妈管不着。”卢瑟怒哼一声，就要带着自己的一队人离开队伍。

“锵！”一把闪烁着寒光剑刃拔出，直指卢瑟。

一股银色的旋风自亚尔曼脚底卷起，五级中阶的强大实力迸发。周围的马匹都惊慌地躲避。

“你敢！动一步试试？”威严而愤怒的声音响起。

卢瑟面容抽搐着，他的武者等级是四级巅峰，但却不是五级。

纵然以他的自信，此刻面对暴怒的亚尔曼和他恐怖的斗气，也觉得如刀割面。

卢瑟拿眼神望向自己的叔叔。

奥尔罕清了清嗓子，以一种和事佬的态度说道：“哎呀，亚尔曼，你别这样，消消气……”

“团长你先闭嘴！我在以副团长的身份管教不听话的下属！”亚尔曼猛然回头，对奥尔罕喝道。

奥尔罕脸色一变，他万万没有想到亚尔曼竟然会生气到这个地步。

“别那么生气嘛，亚尔曼……卢瑟，你别去了，今天就留在车队里！”奥尔罕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亚尔曼是灰鹰护送团的中坚力量，五级中阶的实力仅排在奥尔罕之下，他要真的动起怒来，奥尔罕一时间也拿他没办法。

而卢瑟的“游戏时间”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娱乐项目而已，为了避免团队分崩离析，这里必须尊重亚尔曼的想法。

卢瑟咬着牙，一脸不爽地回到队伍中。

“哈哈哈，这样就可以了吧，亚尔曼？”奥尔罕笑道。

亚尔曼斜了奥尔罕一眼，冷声说道：“团长，我现在很后悔。”

“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你。”亚尔曼的声音变得十分低沉。

亚尔曼非常生气，他气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卢瑟，气这个赌棍团长，但他最气的，还是他自己，竟然在那个晚上答应了奥尔罕。

如果雷克萨兄弟遭遇不测，那么他就是杀死雷克萨和佩可的帮凶。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雷克萨的实力足够强。

敢于直面勇者，怒骂勇者的人，亚尔曼还是第一次见。

雷克萨必然不是凡人，希望他实力能够强到从混沌之域逃生。

这样，今后自己在赫兰城买了房子安了家，才能挨家挨户地寻找他，登门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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