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二夜

奥尔罕穿过层层人群，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向营地后的那片空地走去。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平静。

奥尔罕走到事发地，就看到亚尔曼靠在一颗树边。

他走到亚尔曼身边沉声道：“尸体在哪里？”

亚尔曼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连眼珠也没有转动，只拿大拇指指了指树林的后方。

此时，男人的尸体已经与花朵剥离，因为尸体太惨不忍睹，被盖上了一层黑色裹尸布。

奥尔罕走过去，拉开裹尸布看了一眼。

尸体的上半身，已经完成看不出人型，连躯干和四肢都已经分不清，所有的骨头都被压碎成肉泥。

怪花残留的消化液直到此时还在不断溶解尸体，男人的上半身还在不断萎缩。

纵然是以奥尔罕的老江湖，看见这一幕都是眼皮一跳。

他盖上裹尸布，抬起头来，就看到空地周围乌泱泱的人群都望着他，脸上布满不安。

所有人都在等待奥尔罕的一个解释。

如果说之前被矮冬瓜杀死的男人，还可以以违反护送团规定来解释，那么这次则完全是灰鹰护送团的责任。因为是奥尔罕亲自点头同意乘客们来挖水晶的。

此时，所有压力都到了奥尔罕的身上。

奥尔罕望着乘客们的脸，过了好半晌才缓缓说道：“事情就如大家所见，我们失去了乘客中重要的一员，而且毫无疑问是在灰鹰护送团的保护范围内。”

“首先在这里，我要为我的失职向大家道歉。这次的事件，我作为团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一切都是我的大意，我的考虑不周所导致的！”

“我一心希望各位乘客们能过得开心，希望各位能分享我们的胜利果实。却忽略了最基本的安全问题，最终酿成了这出悲剧。在这里，我代表灰鹰护送团，在这里对各位表示深深的歉意！”

说到这，奥尔罕的嗓音也变得哽咽了，表情显得悲痛万分。

“这一次，我无论受到怎样的指责都不为过。真的，非常抱歉！”

说完，奥尔罕对着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他们本以为奥尔罕会说出一大通话来劝慰大家。然后找个理由为灰鹰护送团开脱。

但没想到，这次奥尔罕团长竟然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把所有责任都抗在自己肩上。

团长的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即使再愤怒，也没有理由再责难他了。

毕竟谁能想得到在树叶下竟然藏着如此致命的东西?

比起责备奥尔罕，乘客们心中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被吃的人不是自己。

而且这次的事件中，也有乘客自己太得意忘形的成分。

众乘客们大多把这次的事情归为意外。之后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地坐在车厢里，老老实实睡在营地安全的范围内就不会有性命之虞了。

反正灰鹰分给他们的金币已经足够多，没有必要拼上性命去采魔力水晶。

“我知道，现在各位的内心一定非常不安吧？事实上我也和大们的心情一样，为这位先生的去世感到无比痛心。这件事灰鹰护送团来说，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这是灰鹰护送团近五年来第一次有乘客死亡！这件事给了我们一个沉痛的教训！”

奥尔罕的脸上显出决然的神色。

“但这位先生的牺牲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这位先生用生命警醒了我们，在穿越厄罗纳山脉的路上，不只有看的见的危险，还有许多看不见的威胁藏在我们身边!”

“接下来，灰鹰护送团会调整团队的重心，重新思我们的战略来更好地保护大家。请各位一定要相信我们！”

说到最后，奥尔罕的声音再次变得铿锵有力了起来。

“现在请大家集中在营火周围休息，切不可到处走动，我们也将派出更多人在附近巡逻，请各位安心睡觉，为接下来的行程养足精神吧！”

乘客们也点点头，随即散开来回到营火附近休息。

营地里不断交谈声传出，只是众人神色间已经没有了白天那股兴奋劲，所有人镇定的面容下，都隐藏着一丝不安和心悸。

眼见成功安抚了众人，奥尔罕终于松了口气。

奥尔罕很清楚，在刚才那种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强行为自己洗脱罪名，反而更会引起群众的不满。这种时候就应该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的错误，营造一个负责任的团长形象，反而更容易获得众人的谅解。

万幸的是，奥尔罕去查了死者的身份，这人只是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小人物，对灰鹰的生意造成的影响有限。

处理完所有事情，奥尔罕久违地感到身心俱疲，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掀开帘布，奥尔罕回到自己的帐篷里。

然而就在他踏入帐篷的一瞬间，一股透体的杀意就让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奥尔罕迅速向侧面迈出一步，手去摸挂在腰间的刀，浑身斗气涌出体外，恍若一头愤怒的狮子。

然而，一只泛着金光的手却以压倒性的力量瞬间掐灭了狮首，然后毫无阻碍地捏住了奥尔罕的喉咙，轻松地将他整个人拎在半空中。

奥尔罕努力抓着对方的手，双腿在空中无力地乱蹬着。

他一边努力保持呼吸，一边惊恐地看向对方。

拥有这等实力的人，当然只能是塞留西斯。

此刻的塞留西斯，表情已经难看到无以复加。若不是他浑身泛着神圣的金光，就是有人说他是为害一方的魔王，奥尔罕都会相信。

“拜你的蠢招所赐，我的名誉已经蒙尘了。”

塞留西斯的脸上，挂着浓重的杀气。

自己所带的团队，在踏上远征之后，出现了第一例伤亡。

若是佣兵战死，今后尚且可以粉饰成英勇无畏牺牲的战士。

但好死不死，死的偏偏是担任被保护角色的平民，这让身为勇者的塞留西斯无比难堪。

有勇者守护的车队里，居然死了平民！

这简直是天大的耻辱！

所以刚才的事件，至始至终他都没有露面。

“饶……命……”奥尔罕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难。已经到了无法呼吸的地步。

塞留西斯就这么抓着奥尔罕，静静地看着他挣扎，直到他双眼翻白才松手。

奥尔罕扑通一声落在地上，捂住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原本我与你合作，是因为你在所有爬虫中看起来还算聪明的一只，但现在看来，你却是只喜欢自作聪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爬虫。”

塞留西斯背着双手，看着趴在地上不断喘气的奥尔罕，冰冷道。

“之所以让你活到现在，是因为你虽然是个废物，但唯有这张嘴皮子还有点用处。感谢你自己的这张嘴吧，否则你刚才就死了。”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塞留西斯拍了拍自己的手，掀开门帘离开了奥尔罕的帐篷。

奥尔罕又喘息了好久，才站起身来。

他盯着门帘的方向，目光凶狠得仿佛要吃人一般。

他奥尔罕好歹也是赫兰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赫兰城佣兵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连在贵族中间，他也算是一号人物，与赫兰城的各种贵族打过不少交道。

他能理解勇者瞧不上自己这些泥里滚，为钱跑的人。

但卡着自己脖子威胁自己这种做法，他着实有些不能忍。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明面上的合作伙伴。

打人还不打脸呢，这勇者未免太他妈嚣张了！

奥尔罕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空间戒指。

你等着吧！等着！

……

时间来到了深夜，营地里已经传出轻微的鼾声。

而在周围巡逻的佣兵也明显增加了。

艾斯却躺在地铺上，久久无法入睡。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白天，勇者展现了绝对的实力。

晚上，自己和卢瑟如雷克萨预料一样战斗了一场，受到神秘力量的帮助战胜了卢瑟。

最后，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趟旅程万无一失的时候，护送团送出了进山以来的第一条人命。

艾斯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只是刚刚揭开厄罗纳山脉面纱的一角，厄罗纳山脉可能远比所有人想象的都更加恐怖。

雷克萨的第三条预言在他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更是加重了他的担忧。

接下来他们还会遭遇什么？

还要死多少人？

那股神秘的力量还会帮助自己吗？

种种问题缠绕在他的心间，让他翻来覆去不得安宁。

……

第二天清晨，奥尔罕刚步出自己的帐篷，就看到面色严肃的亚尔曼正向他走来。

“怎么了？”奥尔罕看着亚尔曼的脸色，心中略微感到些不妙。

“昨晚，汉克和盖瑞死了。”亚尔曼有些沉郁地向奥尔罕说道。

“什么？！”奥尔罕顿时脸色一变。

仅仅一晚，刚刚才出了人命的灰鹰护送团又死了两人。

奥尔罕只觉得头大无比，刚刚加强了防守的护送团怎么会再次死人呢？

“带我去看看！”半晌，奥尔罕才从震惊中恢复。

亚尔曼带着奥尔罕，七拐八拐，向佣兵们休息的一顶帐篷走去。

帐篷里，汉克和盖瑞的身体也已经罩上了裹尸布。全身僵硬地躺在地上。

奥尔罕走上前，掀开裹尸布，两个人仿佛睡着了一般躺在地上，安详地闭着眼，只是眼窝已经深陷了下去。皮肤也变得蜡黄。

“怎么死的？”奥尔罕问道。

“是昨天那朵花，当时他们扑上去想要扒开花瓣，却被花瓣里的倒刺刺伤了，应该是那个倒刺里有剧毒。”亚尔曼淡淡道。

“他们被不知道的东西刺伤了，为什么他妈的不用解毒剂！”奥尔罕忍不住愤怒地吼道。

“大概是舍不得吧，” 亚尔曼分析道，“他们手上的伤口没有发紫发黑，身上也没有不舒服，所以抱有侥幸心理，毕竟教会的玩意儿一向很贵。”

“和他们俩同队的人说，昨天晚上他们只是很困，很早就睡了，并没有什么不适。然后今天早上就发现尸体已经硬了。我们也是第一次碰上如此隐秘的毒素。”

“乘客们知道这件事了吗？”奥尔罕有些阴沉地问道。

“他们还不知道，我们也是今早起来刚发现的。”亚尔曼的声音中平静得没有一丝感情。

“那就好，”奥尔罕点点头，“尸体包裹一下放到最后面的车厢里，回去再安葬。这件事千万别让乘客们知道。以免引起进一步恐慌。”

周围的佣兵们都沉默地点了点头。

“奥尔罕，你出来一下。”亚尔曼打了声招呼，然后径直离开了帐篷。

奥尔罕站起身，跟随亚尔曼走出帐篷。

亚尔曼站在帐篷外，抱着手臂，望着大雾弥漫的山路，眼睛里有说不出的味道。

“亚尔曼，你想说什么？”奥尔罕问道。

但他从亚尔曼的眼神中，已经预感到亚尔曼要说什么了。

“团长，”亚尔曼叹了口气，收回目光道，“咱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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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状态有点差，多事之秋，焦头烂额的，这么晚才发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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