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萌芽

蔚蓝色的天空中，层叠的云彩好似镶嵌在浓绿的树冠上，朗日的光辉透过层叠的枝叶洒在这片新生的世界，溅起的微风轻抚着荡在半空的树枝。

再次见到多娜尔凝实的身躯，清晰的面容，往昔的风采渐渐显露，其微微行着礼，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倾泻出当年的风采。

面对她的笑容，德娅不由的有了一丝犹豫。但是昨日已经过去，今日必须抓住，并且活出这最好的日子。

想到此，德娅的思绪在这一刻突然戛然而止了。威严与冰冷，德娅没有，也不想有。

她笑了，像一个……不，本来就是一个找寻亲人许久的孩子，拥入了多娜尔的怀中，突然冲入她怀中的德娅，让多娜尔有点不知所措了。

她举起的双手，也是短暂的一愣，便即刻抱紧了德娅，眼目之中满是欣慰。纵使其早已做好了，被德娅误认为是焉虚之主对其暴行的帮凶，但在这一瞬间，都灰飞烟灭了。不过，其自愿所做的一切是不会停下的，只因手中那柔软的触感所掀起的罪恶。

“多娜尔，箱庭世界有你，真好！”

“这是应该的，因为是你创造了它。才会有今天这番景致。”

此时，一根分枝垂落在德娅的手上，便立刻缠绕，一股涌动的意念也随之传来：容器，不，主人，您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这么快就完全接受了。

“我还是要感谢你，不知疲倦的给我注入。”德娅抚摸着那细嫩的末梢，“说起来，你好像和虚华也融合在一块。”

那是当然！纵使那么多年维持最小的形态，就算没有容器，吾还是那个由众生之力所构筑而成的圣骸。何况你不是很喜欢树屋，快进来吧！

“真是服了你了，”德娅看向身后的他们，“走吧！”

细嫩的末梢轻轻松开德娅的手臂，随风飘荡着，但是其接触到另一个末梢的刹那，便立刻相互扭曲缠绕在一起，共同编织成了一根粗壮的分枝。越来越多细嫩的末梢开始扭曲，旋转，而那些粗壮的分枝开始互相交错，逐渐编织成了一张大网。

那张网越来越大，间隙也越来越小，而分枝开始集中，从无数根变成了依稀可数，到最后便形成了四根极为粗壮的分枝。

就在众人惊异于眼前的变化时，忽然跃动的树冠，让四根分枝猛地一缩，随之巨网便是一提，一个吊篮便出现在眼前。

微风轻轻吹拂，篮子轻轻晃动着，一点点垂落地面，德娅看着其煞费苦心的杰作不由地一笑，喊上了身后的同族，他们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随着德娅的话语便鱼贯而入。

德娅看着在吊篮中四处摸索的伙伴，抵在一边，侧垂着脑袋轻轻斜靠在树干的一角，任由紫发散落，小手轻轻抚摸道：“交给你了！”

主人，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了吗？

巨大的树冠再次律动，摇篮开始了前进，一点点离开地面，随着风飘荡在自由的世界中。身后的同族们不断发出惊呼，随着他们越来越高，不由地开始眺望，开始遥指那水天一色的边界。

对于灵魂或者意志生命，这个世界还是太小了，甚至说它是一座牢笼，也不为过，但是这里充满阳光。

无论是这些不让自己不再残破，而努力工作的同族，还是那些为了这个世界自发捐出珍贵的众生之力，亦或者那些在冰冷世界中熄灭，在这里重新燃烧的费茨他们……

主人，虽然这里太小了，但是与其要一个永无光明的世界和容器，还不如现在这般。

“你不就是嫌弃这里太小了，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主人，没有啊，这里很好，这次选择真不后悔。

“别拿我开涮！我可不傻！自从你将老家伙那道意志给活剥了，之后被你折磨死的还不够多吗……”

主人……

“安啦，”还未等其说完，德娅那捂在胸口的小手轻轻拍打着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这个世界一定会比那老家伙的……大百倍，不，无数倍！”

德娅……

分枝上忽然又抽出一根细嫩的末梢，缠绕在她的手上，随风荡漾着，感受着这高处的一丝清凉与安逸，她注视着他们，那褪下面具的同族们。

没有上下级的约束，也没有尊称和责任的束缚，凯娜尔放松着四肢，将半个身子探出摇篮，和一旁抱着勒安娜将其抓在篮子外的奎赛斯，交谈着。言语之中少了一份刻板与严肃，多了一份纵使百万年光阴也难能可贵的自我。

看呀，她们在笑，没想到战争狂和理智狂能走到一起，还有那沦为修理工的研究助理，和想成为研究助理的修理工在风中嘻哈着，不时比划着，最后不分彼此。

很快摇篮便没入树冠之中，婆娑的绿荫，茂盛的枝叶在其中穿梭，颇有种韵味和神秘。少顷，摇篮便缓缓地停在了格外粗壮的分枝上。

这根分枝格外的笔直与平坦，直通那被分枝缠绕的主干，其尽头是一个分枝空隙，一扇开在主干上的小门正静静地等待着主人。

随着德娅轻轻推开那扇小门，映入众人眼帘的便是奢华的会客室。还没等德娅走几步，一个绿色的光球便即刻飞了过来，其中便是那株藤蔓和其四溢的意念：主人！怎么样！

“还……”还没等德娅回应，那株藤蔓便在众目睽睽下直接冲入了德娅怀中，“不要……”

藤蔓则不顾德娅的挣扎，立刻生长出一根长长的枝条。主人，既然满意，就犒赏一下我吧，随之便刺入了德娅的胸膛。

一会儿，其便非常满足地晃动了一下，枝条也随之化为光点，沁入了德娅的身躯之中。

其不时地喃喃道：收集来的根本没有味道，提醇后的虽然有了一丝味道，但是太少了，还是最纯粹的最好，一点就让我感到充盈。

“你这个坏家伙！”德娅捂着胸口，“就给那么点枝条！味道还那么淡……”

不然我去你那里取干嘛！虽然量是够我生长了，但是味道太淡了……

绿色光球依偎在德娅的怀中，缠绕在德娅的手上，而德娅则是扭头看向他们：“怎么样？”

德娅转了一个圈，轻轻一倒便靠在了椅背上，笑着问道：“所以选择是……”

莫瑞尔先是一笑，甩着脑袋，坐到了德娅的身边将脑袋抵在肩膀上，轻轻说道：“无论您做什么，我都会在您身边，为何？只因在那个战火纷飞的无尽岁月中给那早已麻木的我一丝知觉。”

迪利伦娜爽朗地一笑，红色的印记在那一刻沸腾了起来，“修罗者，行已道，黑色统治索吾等之命，纵血已竭，人已消云，但我也会将他们的心亲手掏出！”

博毅也爽朗地笑了，“七尺之躯，自轻狂，从未毁，已受托定不负。我是个废人，服从任务博取生存，无牵无挂间隙之间，兄弟才是永远的！纵使所有工作都是谋生之道，但是有一种不同，那已然不是工作，而是背负与信仰！”

诺伊看着他们无奈地笑了笑，“曾几何时，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打倒黑色垄断，公平环境，再造一片净土，这是这座学院的初衷，焉虚之主的理想，可是在选择与被选择中这条路没有完成，而他们也对自己的同窗挚友举起了武器！为什么？这个世界被割裂，我们永远无法忘记，法身消陨的沉痛一天。”

勒安娜立刻接着话：“一个世界，三个主，无数白王独立，一张可笑的废纸，维持着浮华的和平，这难道不是背叛？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忘记了那最初的一切……”

凯娜尔看着他们这副样子，笑了，“所以说……你们只批评与指责，只是嘴上功夫而已，却不挺起脊梁，抓起武器，到头来只会被清洗。今天这个世界不缺被粉饰的非常完美的人，缺的是什么？是从灵魂中给出的真心、正义，无谓和悲天悯人，而不是那些面板上的东西！”

凯娜尔来到了德娅的身前，摸着她的脑袋，“或许你还小，我们如同希娜斯一样，不想让你经历太多，但是正因为你年幼，没有被污染，所以拜托了！”

艾登抹了一下湿润的眼眶，说道:“这个世界太苦，转身只不过是从一片苦海跳入一片深渊。而被幸运的被选入学院，只是出生的片刻便死亡与吞过岁月、吃尽石头、喝满黑水摔得头破血流，慢性死亡的区别而已。罢了，我们在这里干嘛？是在造一片蓝天，造一个风雨不侵的家，给新血一个安静宁和的世界，哪怕七天也好。”

德娅似是被触动，捧起那株藤蔓，那微弱的绿光映衬在这片小小的蓝天之下，她面神严肃，缓缓地说着：“我在此立下誓言，为了实现共同的空幻梦想，让世界重建蓝天与暖阳，一个崭新的世界，我，德娅将努力不息！”

“无上光荣！”奎赛斯振臂高呼，其宏伟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之中，一时之间，一个个绿色光点从他们身上涌出，无数的绿色光粒涌入箱庭，汇聚在德娅的手上，那株藤蔓。希望之藤，众生之藤……

那一刻，天分外蓝，朗日的暖阳播散在浓绿的树冠上，一切是那么的鲜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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