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幕：公主殿下想要的东西

午后总是一天中最闲适的时刻。

这个季节的阳光并不像夏日猛烈，空气中也没有灼热的气息，呆在树荫下甚至还能感到惬意的微风。

宽阔的道路上，只有一辆马车在缓缓地前进，车上的铜铃摇晃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道路两边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金色田野，在风中荡漾出层层麦浪。

一切都像是画家笔下完美的油画亦或是电影中某一帧唯美的画面。

美中不足的是，马车上传出了隐隐抱怨声。

“好慢啊……要是能飞早就到了。”

驾车的是一个穿着女仆装的白发少女，正懒洋洋地倚靠在身后的车厢上，绝美的脸上带着些许不耐烦，刚打完哈欠，眼角还留着一点泪花。

“有不满是吗？我回去会一一向殿下汇报的。”车厢里传出毫无波澜的声音，却让阿娅一哆嗦赶紧打起了精神来。

“没！没有不满！我很感谢公主大人的安排！绝对没有半点怨言！所以只有汇报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啊！”

……

大约一个小时以前，阿娅还趴在公主殿下房间的床上安心享受午睡。尽管被抓了以后各种悲剧，但唯独这张床还是很舒服的，趁着那个女人不在，多享受一会是一会。

然而还没过多久就被米米闯进房间从床上拖了起来，莫名其妙地来到了城堡前庭，登上了一辆外壁雕刻着王室徽记的马车。

“所以说，这是要干什么？”阿娅懵逼地握着米米递到手中的马鞭。

“采购。”女仆简短地回答。

“别蒙我好吗？城堡里不应该有专门负责采购的人吗？怎么可能让女仆长亲自去做这种事情！别以为我是龙族就不懂这些事情啊！”

“没错，平时的确有专门负责供给物资的车队，但是其一，我们今天要采购的东西不属于日常所需范畴，而是殿下的特别要求，其二，阿娅阁下今后的身份是殿下的贴身女仆，此行也是对你的评测，其三……身为殿下的下仆，什么时候有资格质疑殿下的决定了？”

于是阿娅彻底没脾气了，毕竟脖子上还套着那个封印了自己大部分力量的项圈呢。要哪天公主殿下不开心了给自己脖子上咔嚓来一刀可就真的冤死了。

……

采购的目的地是位于吉利亚斯特城堡西南方向的港口城市“信标”，这座城市加上周边三座中型城镇和十几个村庄组成了米兰尼亚第二王女殿下的领地。

单纯从面积上看，这一块领地并不算大——哪怕国王再喜欢自己的这个女儿，出于王国稳定和手下那班大臣的意见，他也不可能赐给蒂兰太大的领地。

但考虑到信标城的位置，也足见国王陛下对女儿的宠爱了。信标不仅是一座临海城市，还拥有王国最大的商贸港口，每年超过一半的海上贸易要从这里进入米兰尼亚，带来的关税绝对是惊人的。

“好大的城市……”

坐在马车上，远远就望见了信标城高耸的城墙。白色的高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墙体上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又带来了些许历史的厚重感。

“现在已经十一月了，海上贸易的繁忙时节已经过去，否则城门外马车可以排到几公里外。”车厢里静坐的女仆撩开了布帘，也探出头来，“进了城以后，直接去这个地址。”

听着米米报出一长串地址以后，阿娅直接傻眼了：

“喂喂，我又没来过这地方，根本不知道怎么走啊！”

“你是白痴吗？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问路吗？”抛下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女仆转身回到了车厢里。

信标城是重要的港口城市，来来往往的商人不计其数，因此出入关口的检查也是相当严格的。但对于刻有王室徽记的马车就不存在这么一回事了。

尤其是信标城附近的郊区坐落着第二王女居住的吉利亚斯特城堡，里面居住的那位可就是信标城这一带的领主大人，守门的官员根本不敢阻拦，只是简单地确认身份无误以后就放行了。

进入城市以后，周边立刻就喧闹了起来。港口城市，贸易之都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尽管已经是贸易淡季，但是街边的店铺大多开着，街道两旁也有不少流动商贩驾着马车在叫卖，真是难以想象到了旺季时会是怎样一副景象。

“还真是热闹啊，和几十年前的人类世界没什么变化嘛。”

阿娅低声说着。

“几十年前？”

车厢里的米米下意识愣了一下，阿娅的人类外表看起来也只有十来岁的样子，从他嘴里冒出这种话实在有点让人心生怀疑。

“嗯啊，以前闲得无聊在人类世界浪过几年，还挺有意思的……不过那时候可没有什么恶魔一样的女人威胁我……”一开始还算是快乐的回忆，但说着说着阿娅就露出了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恶魔一样的女人啊……我记下了，回去会如实禀告的。”

“等，等一下？！女仆小姐姐……不对，大姐，大姐！我真的是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妈卖批，阿娅发誓以后在米米面前绝对不主动开口。公主也好，米米也好，难道漂亮的女人都是这么腹黑的吗？

……

马车最终拐进了一条仅能容纳马车单向行驶的小路，停在了一间看上去略有些陈旧的木门前。

从马车上跳下来，阿娅盯着面前的大门，面露迟疑。

“欸，我说，你确定是这地方没错？”

“是这里，敲门吧。”打开车厢上的小窗，米米瞥了一眼外面，点了点头。

依然保留着怀疑的表情，阿娅试探着按下门侧的门铃。

门内传出清脆的铜铃声和沉重的脚步声，片刻后，门锁转动了一下，整扇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第一眼看到门里那个男人的时候阿娅吓了一跳，这，这真的不是吸血鬼吗？

皮肤一看就是许久没有接触过阳光，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身形瘦削，简直就像时常吃不饱的难民，金色的头发本来质感不错，但是因为长期没有打理显得乱糟糟的……

不过在看到他那足以cos熊猫的黑眼圈时，阿娅立刻就明白了。可以，这家伙绝对是一个修仙的大佬。

问题是，公主殿下有什么东西是要找这样的家伙买的？

倒是门里的那家伙在见到阿娅的时候眼前一亮，原本没精打采的眼神立刻明亮起来，飞快地整理了一下身上乱七八糟的仪表：“居然是没见过的新面孔……终于不是那个看起来是萌妹子实际上腹黑得一匹的女仆长了吗？”

“罗杰，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啊。”

撩开马车的的帘子，米米露了个脸，冰冷的眼神直接震住了他。

“那……哪能呢？米米大人绝对是我心目中仅次于公主殿下的第二可爱。”男人额头上冒着冷汗，连忙解释。

“你这家伙……算了，这家伙是城堡里来的新人，以后都是她来你这里拿东西。”米米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阿娅。

“哦哦，是这样吗？新人啊，难怪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这位可爱的女仆小姐叫什么名字？一会请务必留下来和在下喝一杯茶，探讨一下艺术……”

面对男人热情地问候，阿娅一脸蛋疼地朝米米投过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可惜米米压根没打算理他，很果决地一掀帘子缩回了车厢里。

“阿斯特……算了，叫我阿娅好了。”

心里怒骂米米，阿娅强笑着回应罗杰，不过声音变成了轻柔甜美的女声。也多亏了那个项圈，当时蒂兰订做的时候附加了一个小小的魔法，能改变佩戴者的声线。

——所以说，让自己扮成女仆是早就计划好的……知道这一点时阿娅的内心有无数头草泥马飞驰而过。

“阿娅吗？真是个不错的名字。”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塞进阿娅手中，“这是我的名片，在下罗杰，是一名艺术家。”

见罗杰还打算纠缠，阿娅硬着头皮收起了名片，制止了罗杰继续往下说：“罗杰……是吧？我们时间有点紧迫，能不能先把公主殿下要的东西给我们？”

“呃，时间紧迫吗？也是啊，毕竟是那位啊。”罗杰挠了挠头发，表情有些遗憾，转身从房间里搬出了一个封得严严实实的纸箱子递到阿娅手里，“这些就是公主这次订的东西，请务必拿好，不要让别人看见。至于喝茶，看样子只能下次了。”

“嗯……啊，下次吧……”阿娅含糊地应付着，捧着纸箱上了马车，逃跑似的溜了。

论身为男生被同为男性以一种热切眼神盯着时会是怎样的感受……反正阿娅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米米，接下来去哪里？”

马车驶出小巷以后，阿娅打量着手里的名片，顺便回头问道。

“直接回城堡。”

“哦……啊？不是说采购吗？这就完了？付钱呢？没别的东西要买吗？”

“没错啊，东西已经拿到了。至于钱，殿下在预定时就已经付清了。”

“……”奶奶的，这叫收快递好嘛！

……

回程的路上和去时一样无聊，阿娅百无聊赖只能找后面的米米聊天。

“米米……可以这么叫你吧？”

“可以。”

“那个，”低头看了一眼放在身边的纸箱，阿娅有些好奇地问，“这个箱子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公主殿下专门派人来拿，刚刚那个男人又一副紧张兮兮生怕被发现样子，整个一悄悄接头的地下党，这两点实在是非常可疑。

“不知道，殿下严令了不能打开，直接送到她的房间。就算是我也从没有见过里面的东西。”米米随口回答，耳边却忽然想起了纸被撕破的响声。

柳眉一皱，她的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敲了敲车厢壁，“喂！你在干什么！”

撩开布帘，米米的脸顿时黑了起来。

纸箱上封着的胶带已经被撕掉，硬纸箱也被打开了一半。

“我……真的只是好奇而已。”阿娅支支吾吾地解释，一只手已经伸进了箱子里。

“你这家伙！身为殿下的下仆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米米想要去夺阿娅手里的纸箱。

“不就是看看嘛，好奇心可是美德！”阿娅已经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一只手抵挡米米，一只手翻看了起来，“……《天使花园的茶会》？好奇怪的名字，里面是什么……”

打开三秒，阿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小本子一把塞回箱子里，飞快地盖上箱子封上胶布，速度之惊人甚至连米米都没有看的太清楚。最后还用双手紧紧压在上面，像是里面会跑出来什么可怕的怪兽一样。

看到他的反应，就连原本想要制止的米米都好奇了：“喂，你到底看到什么了？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都没有！这种东西……你还是不要看到好，真的！”阿娅面红耳赤。

什么见鬼的艺术家！分明就是本子画手啊魂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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