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幕：不是骑士

“交易？”布利斯皱眉。

“不错，交易。”少年的嘴角上扬，“我希望布利斯先生三天后再前往阿尔达。”

“三天后……呵呵，武斗祭结束吗？看来也不用去了，老卢的直觉没有错啊，抓到的那些可疑家伙果然也是黑精灵！”布利斯冷笑。

“也是，听到我这么说很容易就猜到了啊……”少年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

“哼，你只说了我要做到的，既然是交易，你又能做什么？”

“我吗？”少年指了指自己，“要是布利斯先生能不向米尔特汇报这个结果的话，我可以让布利斯先生安然离开……哇哦，好危险！”

话还没说完少年就赶紧侧身跳了一小步，一道剑风直接擦着脸颊扫了过去，锋利程度直接劈开了一棵大树。

“你是在侮辱我吗？”布利斯的神色阴冷起来。

少年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呢？要是早知道布利斯先生会生气我绝对不会这么说的，只是听说了布利斯先生过去的经历后觉得可以靠嘴炮避免战斗，我勉强也算是个和平主义者。”

“和平主义者会站在原地看我把那些黑精灵杀光？”嗤笑一声，布利斯的身体却没有丝毫放松。

“都说了那是个意外，估计错传送卷轴的读条时间了好吧。”少年摇头。

“穿风。”布利斯懒得跟他再废话了，放出的斗气猛然收拢踏风前冲，泛着寒光的剑锋直指少年的咽喉。

铿锵声中，少年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单刃直刀挑开布利斯的剑，“真是危险，这么一来不就是没得谈了吗？”

“说得对。”

对于对手接下了自己的剑，布利斯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握剑的手法一变，剑势由刺改为横扫荡开少年，并立刻跟上斩杀。

少年的反应速度相当惊人，不过也在预料之中。就他这个从容站在自己面前的姿态，要是连自己的一剑都接不下来才值得惊讶呢。

不过，想抵挡自己的攻击，光靠反应速度可不够。

“飞舞吧，流萤！”

长剑在斗气的加持下化作无数剑影，如夏夜飞舞的萤火虫，在空中划出令人目眩的轨迹刺向还没把身体停下来的少年。

每一记刺击都并非残影，而是九级骑士的斗气构成的锋刃，而且覆盖范围极大，出剑的频率也在人类的极限反应程度之上。

除非这家伙的皮肤跟攻城巨兽一样结实，否则哪怕反应再快想安然接下来几乎不可能。

布利斯是这么想的。

但少年躲开了，甚至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动作，而是轻描淡写地迎着剑锋走了上来，仿佛刀尖上的舞者般“游”了一圈，安然无恙地来到布利斯身后。

这一切都发生在布利斯出剑到收招的短促时间内，理论上应该快到肉眼无法看清，可在布利斯眼中却能够把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如同镜头中拉长了的慢动作。

自己的“快”却没法触及对手的“慢”，这样的体验布利斯并非没有经历过。在自己面对过的对手中，只有一个向自己展现过这样的能力。

“圣阶？！”

时间的流动恢复正常，因为经历时间法则改变产生的副作用立刻作用在布利斯身上，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错位感让人头痛欲裂。

“嘛，勉勉强强算是吧？虽然在这个层面我还是一个菜鸟，但法则的力量是货真价实的。”少年的脸上露出纯净的微笑。

布利斯的心沉了下去，身体僵在了原地。

自己虽然是九级骑士，某种程度上离圣阶也就一步之遥，可凡人和圣阶的差距下，这一步就是天壤之别了。

一转攻势，真的是一转攻势，他已经对敌人有了充分的预估，但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一名圣阶出现。

大陆上的圣阶强者屈指可数，这个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现在，我再重新问一遍。”少年没有选择在布利斯身后一记背刺收下他的性命，而是放下了单刃直刀，诚恳地说道，“布利斯先生，能三天后再离开我的视线吗？”

布利斯摸了摸左脸那块烧伤的痕迹，陷入了沉默。

……

十年前，一颗火流星坠落在马斯顿王国王都的郊外，产生的威力甚至破坏了城墙的守护铭文，将城墙击垮一半。

马斯顿的记录中，这是一次意外的天灾，但对于直面强敌的神圣骑士团并非如此。

火流星不是陨石，而是一位实力恐怖的圣阶强者。

神圣骑士团奉命出城接战，却根本没有想到迎接他们的是怎样的结局。

且不提哪怕是圣阶入门的空间和时间法则都足以让任何圣阶之下的高手无所适从，那位圣阶本身具备施展火系禁咒的魔法水准也足以让神圣骑士团陷入一场灾难。

尽管从最初的动机来看，布利斯有了逃跑的念头，但就结果而言，逃离和冲锋的结局差别并不大。

那可是圣阶，而且是一位陷入疯狂状态的圣阶，想要杀人的话，一群连世界法则的概念都没听说过的骑士怎么可能逃得掉。

只不过布利斯的运气不错，在大部分同伴的身体和铠甲被烧成一堆灰烬和金属熔融物后迎来了救兵。

一个须发皆白的贤者老头，一个身材曼妙的御姐和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就是一副认真模样的男人。

“穆斯贝尔，你也差不多该清醒了吧？”

这是布利斯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最初带来灾难的火流星其实并没有冲击到王都，之后城墙的崩溃完全是那三人的战斗带来的后果。

这是布利斯在一片焦土中醒来时，身旁那个一副认真严谨模样的男人告诉他的。

“很遗憾我们来晚了，你的同伴，活着的还有十四个，你是最早醒来的。另外，虽然我很努力去治疗了，但治疗术的造诣有限，你脸上的烧伤……那道疤痕我也无能为力了。”

“烧伤吗？”布利斯试着触碰了一下左脸，刚愈合的位置还有些刺痛感，虽然会留下疤痕，但相比那些仅剩灰烬的同伴来说已经无比幸运了。

想到这里，布利斯怔怔地看了看四周，除了他之外还在昏迷的十三个同伴，心中感到的情绪中居然没有多少悲伤。

“你们是谁。”

分明是一个问句，布利斯的语气却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什么。

“米尔特，世界的守望者。”

眼镜男——布利斯在心里这么称呼他，在自己醒来之后很快离开了，而布利斯看着自己的同伴沉思了很久。

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到此为止的人生中，教义告诉自己是执行正义，捍卫光明。但何为正义何为光明，他从来没有判断过。

之后，马斯顿神圣骑士团少了一位大骑士长，米尔特学院多了一位常年在外执行任务的挂名老师。

某次任务结束后，布利斯难得一次地来到了米尔特学院城，已经成为【守望者】最强几人之一的他也再次见到了当初救下自己的那个眼镜男。

“你那道疤居然还留着啊。”卢修斯也还记得这个当初救下的前神圣骑士。

“一直没遇到好医生，就留着了。反正也不碍事，有时候还可以威慑敌人，就是偶尔也会吓到普通人。”

坐在吧台前，布利斯一口气喝干了一杯冰啤酒后舒服地吐出一口气。不做神圣骑士的好处也是有的，比如不用再禁止喝酒。

“要不要我给你治治，之后我也有好好研究过治疗术，这样把愈合的组织切掉再用治愈术愈合一遍应该能恢复原本的样子。”

“再割一次？我可不想再遭一次罪，就这样吧。”布利斯摸了摸伤疤，苦笑了一声，“也算是留个纪念，提醒我跟圣阶存在的差距。”

“你要愿意我也无所谓。”卢修斯耸肩，然后端起桌上盛满啤酒的玻璃杯，微笑道，“干杯吧，骑士——啊，不对，应该是友人。”

……

“切……不是骑士吗？”布利斯发自内心地笑了，“你说的没错，我已经不是神圣骑士了，也没必要去遵守什么所谓的正义。”

“对吧？”少年也笑了，不过他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僵住了。

“但我的行动并不是为了什么正义，仅仅是友人的委托罢了！”

布利斯毫无征兆地行动，将手中的剑锋狠狠地插入地面，然后引爆了剑上蕴含的斗气，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甚至没让少年来得及阻止。

轰！

九级骑士的斗气压缩后引爆起到了类似超级爆弹的效果，一个圆形的冲击波以布利斯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迅速膨胀扩散，掀起漫天尘土，甚至于那些生长了百年的树木植被都被连根拔起。

一切在漫天尘土中变得模糊不清。

没错，布利斯压根没指望这全力一击能伤到圣阶，他要的就是这个遮蔽视野的效果。

战斗或者逃跑都没有意义，但和十年前那一次不一样，他可以做的还有别的事。

守望者都随身携带着用于紧急通讯的魔导器，只要能把消息传回去就足够……了。

布利斯愣住了。

他从怀中掏出魔导器的那只手在空中转了半圈，和魔导器一起掉落在了地面上溅起两片尘埃。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布利斯先生。”

身后，少年甩了甩手中的刀，甩掉上面沾染的血珠。

“切……还是……什么事都没做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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