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好久不见

“站住，得罪了将军还想走？”

手下的士兵看不下去了，拦在李先生的面前，准备动手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

“我做事轮的到你来教？”

女将军看了一眼身边的士兵。

“属下不敢。”

士兵急忙跪在地上，面如土色。

醉仙阁

一如既往的热闹

“军务繁忙，来迟了片刻还请先生不要怪罪。”女将军今日孤身前来，未带任何的随从。

李先生像是没看见对方似得，依旧滔滔不绝 讲着故事。

女将军也不恼火，就坐在台下静静地听着。

这一听，就是数日。

女将军至今还不知李先生的姓名，而对方却知道她是开明府秦家的独女，名叫烟寒，秦家世代为官，老将军战死，她女成父位，为当朝唯一的女将军。

“先生为何整日讲些牛鬼蛇神这些虚无缥缈的故事？”烟寒忍不住好奇问道。

“你若是不喜，可以换。”李先生依旧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自那起，李先生竟然真的改讲江湖趣事了。

不过烟寒却是一次都不曾听过。

“你受伤了？”

当李先生再一次见到烟寒的时候，虽然表面上看去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但从衰败的气血以及苍白的面色来看，烟寒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

“这似乎是你第一次主动关心别人。”尽管烟寒脸色苍白，但心情似乎不错。

“我只是随口问问。”李先生随口应道：“我这里有颗丹药，可以对你的伤势有些帮助。”

“打仗没有不受伤的，倒也是习惯了。”烟寒接过李先生手中的丹药，大方的塞进来嘴巴里。

“你就不怕我下毒？”李先生忍不住惊讶道。

“你有什么下毒的理由吗？”烟寒不由得反问道。

李先生如实的摇了摇头。

“这不就得了，我们不是朋友吗，你有什么理由害我？”烟寒忍不住露出爽快的笑容，跟那个人年代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截然不同。

“朋友？”

李先生有些狐疑，自己貌似从来都没有承认过对方是自己的朋友吧，或许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需要有什么朋友。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客人渐渐地上来了。

现在正是战乱频多的时代，客人比之去年要少了许多，也冷清了许多。

“李先生，今日讲什么故事啊？”

立刻就有熟人打招呼，虽然在笑，但眉头却带着磨不开的愁容，在这个混乱的年代，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夺走了这帮人真诚的笑容了。

“故事讲的差不多了.....”李先生有些为难，自己虽然知道的故事不少，但架不住整天的讲，如今的自己真的没有什么书可说了。

“既然没有了，不如自己写一本如何？”

坐在前席低头不语的烟寒突然间抬起头，放下杯中的酒，看着对方笑了起来，明明是个女生，笑容中却带着不羁与洒脱，若她是男儿身，必定迷倒万千的少女。

“自己写.....”

李先生也被烟寒的话勾起了兴趣，自己的确知道不少故事没错，但是从来都是照搬全文，还从未自己创造过。

“我若是写，又该写些什么呢？”李先生再一次皱起了眉头。

“比如说我，写我就很不错的样子。”烟寒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道。

“你？你有什么好写的。”李先生先是一愣，随即耿直的摇头说道。

烟寒闻言突然间把酒杯往桌子上狠狠地一顿，众人吓得大气不敢喘，毕竟当初当场拔刀杀人的场面太过记忆深刻了，众人还以为女将军将要发火呢。

“要不要这么直接啊，给我点面子好不好？”哪知道烟寒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从脸上的表情来看丝毫没有恼火的意思。

“若是不写我，那就先写你自己吧。不过你要答应我，将来要是出了名，一定要给我也写本书。”烟寒看着李先生，颇有几分无赖的意思。

说话的功夫，随手解下腰间的玉佩，丢了过去。

铜板在半空当中翻滚，就在即将李先生面前的桌子之前，被对方的两根手指稳稳的夹住了，烟寒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替我出书的费用，账我已经付过了，到是不认账别怪我给你剃光头让你当和尚去哦。”

李先生没有说话，只是手掐着玉佩目送烟寒回去。

自那一日起李先生走了，离开了这座城市开始四处游历。

似乎在准备着一本书，一本属于他自己的书。

这一走，就是两年。

两年之后，李先生再一次回到了开明府，此时的开明府依旧如往昔那般的繁华，似乎外面的天下大乱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一般。

依旧是那个酒楼，不过老店主养老去了，如今新的店主是他的儿子，许多熟悉的面孔依旧存在

，还是当初熟悉的样子。

李先生在这里一坐就是连着三天，终于再一次见到了烟寒。

“好久不见？”烟寒热情的打着招呼。

“是的。”

李先生微微颔首，两年不见烟寒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唯一的区别就是跟往常比起来少了几分英姿，多了几分小女儿的妩媚与娇羞。

“你的书准备的怎么样了？”烟寒第二句话就迫不及待的追问。

“有了些思路，还没有动手。”李先生如实地说道，这些年的游历让他涨了不少的见识，不过他觉得自己似乎还不是时候。

“我要嫁人了。”

烟寒突然间开口，打了李先生一个措手不及。

“......是吗，恭喜。”

李先生愣了数秒钟，才缓缓地倒出恭喜，按理说本应该替对方高兴的，可是不知道为何，李先生的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清楚那究竟谁怎样的一种感觉，甚至比当初年幼时被天敌盯上，玩弄于股爪之间那种感觉还要让人抓狂。

“他是个镇边王的次子，与我不同，是个有文化的读书人，就像你似得.....”

李先生静静地听着，他在等，烟寒哪怕说一个不字，他也一定会摘了那个所谓镇边王次子的脑袋。

烟寒缓缓地诉说着，面带着小女儿的娇羞，这种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可以说的上是奇迹了。

显而易见，两个人是两情相悦的。

李先生对此只有以茶代酒，送上一杯的祝福。

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

这恐怕是李先生这辈子喝过最难以下咽的一杯茶水了吧。

李先生又走了，此时的他，专心致值的为了完成自己的著作。

如今这个年代，随处可见的都是战争，杀戮，黑暗....李先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动笔。

一走便是十年。

十年生死两茫茫，山河破碎，风雨飘摇，如今的时局更加的混乱不堪了。

匈奴入侵，战火蔓延到了开明府。

富庶繁华的城市，被无情的战火摧毁，百姓被遣散，依旧严防死守的唯有开明府的士兵。

尽管是黑夜，但是城墙之上却是灯火通明。

滚木，雷石，火油不停的从城墙上抛落，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匈奴被砸下去，不过他们却仿佛疯子一般，只要不是伤到要害，都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继续攻城。

城墙上面开名府的军队同样杀红了眼，拼了命的挥舞着手中的兵器，阻挡着虎狼般敌军的脚步，城墙之上交战惨烈异常。

喊杀和抵抗的声音越来越弱了，似乎很快的功夫军队就要打进来了。

十年的时间在烟寒的脸上留下的憔悴的痕迹，原先神采飞扬，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如今也变得沉稳厚重了起来。

冷幽幽的月光照在城头上，街道上随处可见的死尸和血迹，让烟寒的心早已经彻底的麻木了下来。

大婚的当天，迎亲的队伍恰逢遇到了匈奴的军队、在得知对方是开明将军秦烟寒的丈夫之后，匈奴首领露出狰狞的笑容。

烟寒的大婚之日，并没有新郎官。

三日之后，烟寒收到匈奴送过来的紫檀木匣子，里面装着的是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

从那天开始，与匈奴的战斗不知不觉已经打了整整十年。

十年，她太累了....

烟寒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在街上，不知不觉的停在了某个酒楼的门口。

吱嘎

伴随着冗长刺耳的声音，早已经落满了浮灰的大门被缓缓地推开。

充满腐败的味道扑面而来，烟寒却仿佛毫无察觉般走了进来。

烟寒捡起地上的鸡毛掸子，小心翼翼的打扫着落满了浮灰和蜘蛛网的桌椅，目光投向某个位置。

依稀记得当年，那个人就喜欢坐在那里，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讲着自以为风趣，实则在她的耳中十分无聊的故事。

烟寒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笑容，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坛子密封完好的酒坛，随手将装着药面的瓷瓶丢在地上，闭幕聆听着外面震天的喊杀声，拿起酒碗自斟自饮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烟寒端起酒杯的手突然间僵住了，熟悉的斗笠，熟悉的声音，让烟寒露不可置信的表情。

“好久不见。”

李先生依旧当年的那副打扮，时间也别的偏爱与他，在他的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真的好久不见....”

烟寒颤抖着放下酒杯，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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