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分歧（上）

“我也很高兴看到你还活着。”莉娅平淡地出声，将脸色仍旧相当苍白，嘴角还残留着血丝，显然受了些伤的前辈拉到自己的身后。

这和副手的职责没有关系，如果要让受伤的友人来保护自己，那自己作为冒险者也太糟糕了。

“琪拉女士出了什么问题吗？”拉娜-维多关心地问了一句。

“挨了巨怪一下，还好。”莉娅冷静地出声，将前辈扶到旁边的一段露出地面的树根上坐下。她现在只想赶快结束这段对话然后去照料前辈。

“不愧是冒险者——不过，现在，我们有麻烦了。”随军魔法师露出笑容，而后又皱起了眉头。

这个时代的军队，正处在从古代军队到现代军队的变革中。在许多情况下，它们能够被组织起来，被一种高度集中的指挥体系所控制着，完成多数人理解中“现代军队”的各种工作；但在另一些情况下，当这个集中的指挥体系无法控制部队时，它将退化并露出其在许多方面都残存着的，作为一支仅仅具备了现代军队组织性，却并未具备现代军队思想的古代军队的本来面目——比如说，威逼自己的指挥官。

两位连长从随军魔法师的身后走了出来。他们一直在一旁旁听着对话。

两人看起来都是健壮，干练的军士，然而，举手投足间却并没有如普通军人般令行禁止的特质。

这样的军官在这个时代的军队里不少见。营级以上的军官中，或是自士官学校接受了各种教育的职业军人逐渐升职而来，亦或者是来自于贵族次子的贵族军官；士兵么，则往往是应征而来的泥腿子。但两位连长既不是泥腿子，亦不是从军官学校而来。

他们做了许多年游骑兵，慢慢升职起来，满足于现在的职位，成了人们经常称为“老兵油子”的存在，在各种情况下，都能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在数百年前和诸侯军队作战后，将倒下的士兵们身边的银饰品装进自己腰包里的是这种人，在数十年前征服了精灵种的城市后，在燃烧的木质建筑旁玩弄精灵勇士的妻子和女儿的也是这种人。

“是啊，确实有麻烦了。”一位连长看向身边的另一位，“威尔，你的连伤亡更大，你先说。”

“这是个灾难。”威尔露出沉痛的表情，而后转向莉娅。“小姐，我们是很希望和冒险者合作的。但从目前的情况看来，我们似乎完全没有同冒险者合作的可能性。”

他掰着手指列举起来。

“首先，小姐，女士，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是冒险者为我们吸引火力，我们通过火炮射击它。”威尔说道，“但你们根本就没有能够为我们吸引火力，它将那棵五十尺高的树扔向我们，在我们的线列里横着滚了一圈，又撞到石块弹了起来，那一弹就杀了四个弟兄，此外还有十多人都被砸伤，我们没有料到居然是这样难以应对的敌人。”

“那你们预先以为这次进军是怎样？武装花车游行？”莉娅不禁出声嘲讽道。

“倒并不是这样。”另一个连长抢过话头，“只是，我们从未和巨怪相互对抗过。这次，指挥官阁下的命令，也是让我们和精灵种作战，以至于我们准备的火力主要是用来对抗精灵种的，甚至于炮弹几乎全部带的是霰弹，实心弹仅仅有四枚，这次所幸一次便命中了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你们就算不补那一炮，我自己都快把它打死了！莉娅在心中吐槽，但嘴上还是表示赞同，夸赞了两句炮手的炮术高明。

“是啊，但现在我们失去了其中的一门炮。”威尔哀叹道，“真是祸不单行——虽然它的主体并没有被摧毁，然而，它被树干滚动压中，两侧轮的轮轴都折断了，在这样的条件下我们没有办法修复它。”

“你们都没有带备用的轮子？”莉娅尖刻地评论，她感到这些连长都是在找借口，但苦于找不到证据。“我能看看你们的辎重吗？”

“我们以为这是很轻松的战斗，所以就没有带。”另一位连长笑了笑。

“——等到这次行动结束，我会如实的向你们的山姆-怀恩营长提到你们甚至在准备进入森林时都没有带备用的火炮组件的，不知道这是游骑兵军需官的问题，还是连长本人的问题。”

琪拉的声音很轻，大概是因为受了伤而无法大声说话，刚刚和莉娅的拥抱与元气满满的声音就像是为了让莉娅放心而假装的，只是其中仍旧有着身为最优秀的冒险者的气势，令人无法无视。

两位连长脸上的笑容顿时勉强了些，但他们至少还能意识到在这里发怒不是一个好选择。

“我们来谈谈另一个问题吧。”威尔说道，“当我们进行第一次排枪射击时，你们本应该掩护我们，但却完全未能做到，我们曾经多次要求冒险者队伍尽可能拖延住巨怪的注意力，让我们通过两到三轮排枪射击和实心弹直射来杀死巨怪。但你们不仅没有做到这些，反而制造出了一场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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