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只言片语，在终焉

烦恼突如雨聚，冲洗着我动荡不安的心，就这样无精打采了好几天，满脑子都是想不明白的事。

为什么我会变成亚魔人……

为什么艾米希尔什么也不说……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

诸同此类的疑问一直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每次玥残带着艾米希尔来牢房送饭，我都想将这些“为什么”脱口而出，但仔细思考后，到口边的话还是憋了回去。

如果不明事理地取闹，不小心妨碍艾米希尔计划而暴露她身份，她肯定会一脚把我踢开，甚至将我杀害。毕竟从这些天艾米希尔对我冷漠至极的态度就能够看出，我已经是她一枚弃子，想扔就扔。

或许在艾米希尔假借人类身份，妆扮成楚楚可怜的少女混入「破晓黎明」的那时起，我就被她给无情抛弃了吧。

说到底以她那种自我为中心的性格，什么东西都可以利用，等榨干其所有价值，再换新的玩物即可，而那个叫玥残的女人，似乎就是艾米希尔下一个玩具，也是我的替代品。

哼哼，活该！让你对我做这么过分的事！死不足惜！还把沾满毒液的手放在我嘴里乱搅！就自个儿倒霉去吧！既然被艾米希尔这种恶魔盯上，那这女人下半辈子铁定完了。

虽说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大家都是同命相怜的苦主，但起从开始我对玥残就没有好印象，至今仍怀恨在心，因为第一次照面她就毫不客气用屁股怼我脸！痛不说，鼻子差点都被坐歪，幸好没有破相，不然当时就和她干起来，闹个没完！

“……”

话说……

我原来是这么一个心胸狭隘小肚鸡肠的人吗……

不对吧……

我发现自艾米希尔把我「魔化」，转性成女孩子后，思维方式和思考点都严重出现偏差。想很多问题不再是两点一线，走捷径去求因果，而是中间要绕好多道弯，变得逶迤绵亘。

这种现象到底是好是坏？我也说不清楚。

前者（作为男性时）思路直截了当，简明扼要，是以速度为主要。而后者（作为女性时）思路蜿蜒崎岖，细腻有致，是以内容为主要。

所以现在我才会在乎起曾前都不怎么留意的细节问题，换而言之，就是思考事物的角度增多了，人容易情绪化，产生各种各样心理纠葛。

若要自我评价，我认为以前的我可以算做逻辑派的冷酷人物，而不像现在，是个载满万千思绪，怀愁怀殇的情感派角色。

唉，理性也好，感性也罢，不管这些了。

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还是当属要怎样才能熬过这暗无天日的监禁生活。虽然玥残有说过，只要老实交代，「破晓黎明」就会对我酌情处理，但要知道……她抛给我的那些问题，我根本一个都答不上来！即便我实话实说，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全部坦白，可这种堪称荒谬神奇的事情，他们真的能接受吗？

人类变成了亚魔人……

亚魔人变成了人类……

太难了！我没有那样的口才和能力去把这种是非颠倒，黑白混淆的事情扳回原样，倘若换位思考，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去看我这一面之辞，没有切身体会的人，只会当我是在胡编乱造愚弄他们。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破晓黎明」认同了我的话语，知道我原本是个人类，后来经由艾米希尔「魔化」改造才变成如今这般怪物的……我猜情况也没有任何好转，因为我现在是亚魔人这个不可争议的事实仍不会改变。

对他们来说，我就是魔物！等质问完毕，从我口中套出他们所有想听到的话后，我肯定会踏上魔物应有的末路，免不了被人送进手术室，做活体解剖给分尸。毕竟会说话的人形亚魔人可谓是旷世罕见的末世物种，但凡好奇心稍加旺盛的家伙都想在这种亚魔人身上开两刀再说，瞧瞧里面究竟藏有什么玄机。

「破晓黎明」本就是以人类为中心建立的组织，而我被他们认定为魔物，理所当然不能在这里继续呆下去。

因此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退路，要么成为实验台的祭品，要么想办法活着逃脱，只能二选一。

我相信，没有哪个白痴会选第一种作死选项……

解剖可以根据目的分很多种，有为了取材而将魔物皮骨分离，有为了泄愤对末世的不满而将魔物蹂躏致死……其中最为可怕的一种便是为了餍足好奇而研究探索的解剖行为。

因为我就属于这类人，所以非常清楚，如果有稀有魔物落入那些欲求不满的疯狂科学家手里，那么这只魔物必定生不能自刎，死不能自遂，一辈子都得躺在实验台上，保持半死不活的状态，受尽世间所有最残忍的酷刑。

其变态程度绝对不亚于艾米希尔……

一旦作为实验对象，他们可能会把我全身插满管子放在培养器里，每天泡不同种类的药水，直到融化；也有可能一天换一种药物直接注射在我体内，分析不同药物会对亚魔人产生什么样的反应，真正被当成小白鼠来研究。

总之，永远不要去试探人类好奇欲望有多深，我可以明确地给出答复，是个无底洞！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什么都不干的话，注定会死得凄惨。必须做点什么制造混乱，寻找突破口，然后从这里逃出生天。

然而纵使我怀着壮志雄心，有一颗想要越狱的心，可惜这股干劲也很快就被现实给无情打压下去。

万事开头难，第一步我就卡住了。悲剧的是，我连怎么从“**”中解放自己都不知道……

靠，这绳子太他喵的结实了啊，混蛋！几宿没睡，一直在铁椅棱角处摩摩摩，也不见绳子有断裂迹象，我去，质量好的没话说！气人呀！恨不得诅咒死发明这种捆法和制作这条绳子的人，给我永世不得超生吧！

“啊啦，你又在悄悄尝试弄断那绳子？没用的哦！这是专门捕获「帝王级」魔物而制造的绳子，无论硬度和韧性它都是作为高级武器评定的，想要挣脱它，没有拔山倒海的力气可不行。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与其把精力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地方，还不如好好想想要如何回答我之前询问的那些问题。”

玥残端着一盘食物走入牢房，她对我这种抵触行为似乎有点看不下去，便热心提醒道。她身旁不见艾米希尔，真稀奇，今天居然是玥残一个人过来替我送餐。

“别把人当傻瓜好不好！就算我和盘托出所有事情，也不觉得你们会放过我，我迟早会死在实验台上。”

没错，既然彼此采取敌对态度，我还不如缄口不言，什么都不告诉他们，把秘密攥在手里来得安全些。

“这样想可是自讨苦吃的哦。如果你执意保持沉默，不与我们妥协，到时候这里的全部刑具都会在你身上轮流使用一次。即便亚魔人恢复能力超强，但以你这副柔弱的身躯，也不吃消吧？”

玥残握着银勺，先舀了一口自己品尝，像以往那样证明没有在里面投毒，才把盛满又一勺的食物横在我嘴边。

“在威胁我吗？呵哼，无聊！”

“不，是规劝，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好意。毕竟站在我个人角度上来说，我并不讨厌亚魔人。”

“说得倒好听！在我看来，不过是软硬兼施罢了，这就是你们「破晓黎明」拷问人的手段吗！实在是无趣！”

“啊啦，和希尔说得一模一样，真是个倔犟的孩子。你叫无心是吧？实话告诉你，无心。再过不久，总部那边就要派人过来对你进行审讯，他们可不像我一样会温柔的和你对话，而是直接用铁器与你身体面对面交流，强行逼供你说出他们想听到的东西，之后你会遭受魔物应有的处分，被分解为材料制作成我们对抗魔物的新武器。”

听完玥残讲这些早就料想到的结局，我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慌如排山倒海。

然而还没完，她还在继续恐吓我。

“况且你这种姿色的亚魔人，对那些只靠下半身活在末世的男人们来说，可是垂涎欲滴的尤物。加上「破晓黎明」本身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自然不乏人渣败类的家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假如自己落到这群受下体支配而冲动的禽兽手中，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

好吧，玥残这些极富有冲击力的话语已经让我魂飞魄散，吓得瑟瑟发抖。

听闻之后，我埋头思索了一会儿，权衡其中利弊。

“唉，知道了……我这就将自己清楚的事情告诉你，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必须保护我的人身安全！”

没办法，我抱着捍卫自己贞操的意志，不得不向玥残妥协。至少从这几天的观察，姑且就对她信用一次，反正我除了身体也没什么亏可以吃了……

死马当活马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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