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婚（10）

漆黑的夜空之下，王都的平民住宅区内零零散散地冒着几处微弱的灯光。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们来说，熬夜是非常少有的事情。因为在生产力低后的时代里，点起油灯照明的成本虽然不高，除了地位稍高的学者以外，一般在晚上也没什么事干的平民为了省钱都尽量避免使用油灯。

而这其中的一处灯光中，隐约投射出一个迷离的身影。

米莉亚爱伦早已脱去了披在身上的斗篷，一个人独自安静地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抬头透过窗户仰望着王都穹顶的黑夜星河。

“真美啊......”

她的嘴角不轻轻轻泄出了这般陶醉的话语，望着星河的双瞳仿佛倒映除了一名身材娇弱的金发少女。

（时间过得还真快呢......自从进入神殿之后过了多久？好像也记不清了......）

忽然，她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那拂过面庞的清凉微风。

（......啊，记不清楚也无所谓了，因为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那些东西了。）

她睁开双眼，伸出手朝空中一探，收纳物品用的空间魔法阵便浮现而出。她从魔法阵中抽出一个东西——一把黄金的魔法权杖。

（圣女的地位、教会的权力、圣光神殿的主人，难道现在的我还需要其他的东西么......）

白皙的玉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黄金杖上消遣的宝珠，虽然她并没有往其中注入魔力，但是那些镶嵌的宝珠却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散发着微弱的光辉。

（对了，还有这股力量——属于神灵的力量......）

她将手放在胸口，除了自己那微微起伏的心跳外，她还能从自己的身体中感受到一股潜伏在血肉之中的力量。

（真是奇妙啊，明明曾经的我也只是一个稍微懂些魔法的小姑娘而已......啊，还有那个男人，这就是所谓的回忆童年吗？）

无意间，她的脑海之中闪过一个男人的身影。

——米莉亚，我们一定会站在王国，不，是整个拉普维纳斯大陆的最高点。为了祭奠我们死去的父母和这个世界丧失的公义，我会向泰亚大人的神座宣誓。

那个男人的声音也逐渐从心灵海洋的深处漂浮而出。

（......哼，那个天真的男人。到现在想想我也很想笑呢。——为了死去的父母与世界的公义——非常符合那个男人曾经的作风，到最后落成那般下场也是自己活该。）

她的嘴角不屑地一撇嘴，眼神中流露出讽刺的色彩，好像在对自己记忆中的那个男人抱怨一般。

（要不是他的错，当时也不会......算了，现在去纠结那件事情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到最后，对于回忆起这段记忆和那个男人的米莉亚爱伦只是叹了口气，默默地将手中的黄金杖收回了魔法阵中。

“失礼了。”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圣女大人，”

进门的是阿克妮丝，她的脸上依旧带着完美的微笑，好像什么事也没发什么过。

“请问这里您还住的舒服吗？”

“嗯，总之能凑合我就很满意了。”

“您满意的回答就是我们身为仆人的荣幸。”

阿克妮丝轻轻欠身，微笑着说道。

“对了阿克妮丝，”米莉亚爱伦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道。“那群垃圾处理的怎么样?”

“请您放心圣女大人，”阿克妮丝抬起头，笑容依旧。“已经妥善处理完毕了，相必他们也能在另一个世界感受到主的恩泽吧。”

“哼，总之处理完就好。”

像是失去了兴致那般，米莉亚爱伦偏开了头，继续将目光投向窗外的夜空。

“今天的夜色真美呢，圣女大人。”

“嗯。”

“蒙受主的恩惠，近几年都没有天灾降临。真是难得的‘和平’呢，如果魔王国和帝国发动的战争。”

“或许吧。”

偶尔，阿克妮丝和米莉亚爱伦这对主仆之间也会有如此日常的对话。只是偶尔罢了。

“......阿克妮丝。”

许久之后，米莉亚爱伦依旧凝视着星河，嘴角轻轻呼唤阿克妮丝。

“什么事，圣女大人？”

“......我累了，帮我准备沐浴。”

“好的圣女大人，我现在便去吩咐店主准备。”

阿克妮丝恭敬地欠身，立刻按照米莉亚爱伦的吩咐下楼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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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哈啊......”

将自己的身体泡在温暖的热水中，感受到包围全身的柔和冲击，米莉亚爱伦下意识地漏出了享受的轻哼。

“圣女大人，看样子这温度正合适您的身体。”

阿克妮丝很自然地恭候在澡盆的一边，随时准备服侍米莉亚爱伦沐浴。

“嗯......”米莉亚爱伦闭上眼睛享受了一会，然后淡淡地说道：“准许你多给这家店一些小费，还有那个车夫。”

“是的，圣女大人。”

阿克妮丝微笑着应道。

米莉亚爱伦抬起一双手，慢慢地用抚摸的方式清洁自己的皮肤。

“需要帮您按摩吗，圣女大人？”

“不用了，我也没那么累。还有你按摩的技术就算是恭维也不算是舒服。”

“是吗？”阿克妮丝罕见地流露出失落的神情。“明明神殿里的骑士大人们经过我的按摩之后都说很舒服哦。”

“......你啊，生活作风给我检点一些。”

米莉亚爱伦的语气有些无语。

“欸，请问我是哪里犯错了吗圣女大人？”

然而当事人的阿克妮丝却毫无自觉，脸上写满了问号。

“......没什么。”

对于这样不知道天真还是傻呆的修女，米莉亚爱伦也不知道该说她些什么好。

“圣女大人，不知道有一句话该不该和您说。”

“说吧。”

见米莉亚爱伦应允了自己的请求，阿克妮丝便微笑着开口道：

“对于那位勇者，也就是即将成为您丈夫的男人，您是怎么想的呢？”

“我是怎么想的？嘛，这倒也是......”

米莉亚爱伦睁开了眼睛，望着自己手掌捧起的一滩闪烁着金光的鲜花香水。

“......大概，这一切其实就是教会摆给其他国家和愚味人民的乌龙吧。而我，就是这台演技低劣的虚假舞台剧中的一件道具罢了。”

“这......”阿克妮丝眼神一愣，脸上写满了疑惑二字。“......十分抱歉圣女大人，我听不懂您话里的意思......乌龙，这怎么可能呢？”

“当然有可能，”米莉亚又重新眯上了眼睛。“现在形势下，教会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就算是到最后魔王国真的攻入了王国，恐怕为了他所谓的目的，教皇也不会放弃吧。将‘邪恶魔王’这种灾厄的头衔强加给魔王科塞基斯蒂三世的原因也是为了激发两国之间的矛盾，也为了给驱逐王国内的异端种装饰上正当的理由，自己也可以趁乱把蓄莫已久的计划付诸事实。”

“难道......这一切都是教皇陛下安排的吗？”

“猜也猜得到，从她让我去诱导国王冲动地举办欢迎典礼削弱王国财政，和利用我与勇者婚礼的噱头加大对民众洗脑的行为来看，他肯定是在酝酿着一个庞大的计划......但是他真正的目的，却是始终让我看不透。”

“会不会可能，是想从您手中夺走神殿的支配权？”

“不排除那样的可能。如果，教皇的目的真是为了夺走神殿内的秘密，”说到这里，米莉亚爱伦冷笑了起来。“哼，那么我会让他知道触犯神灵禁忌的下场。”

“触犯神灵禁忌的，下场么......”

“回到正题上来——你问我对和那个勇者的婚姻怎么想，刚才我也说了，所谓的勇者召唤根本就是乌龙，所以所谓的勇者召唤仪式召唤出来的勇者，或许根本就是随便找个普通人洗脑之后，精心包装出来蒙蔽民众的伪勇者而已。也有可能，教皇找到了某个可以从其他世界传送异乡人现界的魔法，但是这样的魔法，就算是成功召唤出来的异乡人也和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没有区别才对。所以你觉得，我会怎么去看待一个卑微的普通人类？”

“真的吗？教皇真的不惜用这样亵渎神灵的谎言，只为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当然，我早从一开始就已经知晓了那个男人的真面目——虽然名义上的身份是教皇，但是那个男人本质却是一位扭曲了信仰心的盲目狂信者罢了。”

想到了教皇，米莉亚爱伦的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不**。

（当初，我真是不该因为嫌麻烦而放过那个少年，谁知道他竟然会成长为现在这样的鬼模样。）

悔不当初的米莉亚爱伦，现在也只能尽可能去想办法对抗教皇的威胁。

（唉......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现在还不至于让我祭出最后底牌的地步。如果只是名义上的婚姻，我也不是不能忍耐和一名普通人类结为夫妻......现在也只能这么妥协了。不过，如果那场勇者召唤仪式不是教皇的阴谋，真的召唤出了传说中的勇者......）

“阿克妮丝，”米莉亚爱伦重新睁开眼睛，说道。“已经够了，接下来你可也去休息了，剩下的让我自己来就好。”

“这......”阿克妮丝犹豫了一会，最后欠身行礼。“遵命，圣女大人。那么我先告退了。”

在阿克妮丝离开以后，圣女慢慢地从澡盆中走了出来。

在用提前准备的浴巾擦拭完身体，换上了一袭轻盈的白丝睡袍，米莉亚爱伦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床铺上有阿克妮丝叠好的天鹅绒被和金丝边睡枕，还有一盏正摇拽着火焰的黄金油灯。这些应该都是阿克妮丝利用空间魔法储存备用的过夜用品，身为圣女的随侍修女，准备好这一切可能用到的东西她分内的工作。

床垫虽然算不上柔软舒适，但是对于米莉亚爱伦还算是能够接受，至少她不会因为不习惯而失眠。

在意识逐渐消沉的最后一刻，米莉亚爱伦心想：

（......啊，要是传说是真的，那位神之使徒大人真的降临凡世......真的，有那样的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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