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苏醒（上）

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的痛，浑身都是黏糊糊的感觉，一阵凉风拂过脸颊，睁开眼睛，进入视线的是自己家熟悉的天花板，被绳子挂着的白炽灯在雨后晚风的作用下一摇一摆，墨夜终于醒了过来，扶着自己的脑袋从床上支起身子。

完全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记忆中最后的画面定格在自己被坏兽的利爪贯穿身体的地方，感觉脑子里是一团糨糊，眼前的一切是自己的家没错，但却充满了陌生的感觉。

“是梦吗？”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记忆中坏兽的嘶叫，被穿透的疼痛感，血水的味道都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身体不自觉地发凉，让他忍不住抱住自己，“这种噩梦真不想再做一次。”

从床上爬起来，一只手扶住墙壁撑住有些不稳的步伐，墨夜决定先去洗一把脸，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一下，自己一定是睡太久了，所以思维现在完全转不过来，拨开垂在自己房间门前的帘子，墨夜径直朝着洗手间走过去。整洁的客厅，只能容下两个人的餐桌，这个不到八十平米的房子是孤儿院被五年前那场大火毁灭后教会补偿给他的，听说那天教会的审判官们在附近讨伐了一个厉害的亚种，孤儿院被牵连，所以在墨夜成年前教会每个月都会定期打入生活费，负责墨夜的安顿，算是他们对于这些小孩子遭受灾难所作出的补偿。

墨夜低着头来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水流像是一条涓流一般流出来，水柱淌过墨夜伸出的手，冰凉的刺激一下就打开了他全身的神经开关，给大脑带来一阵舒适的感觉，缓缓抬起头，墨夜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却一下楞在了原地。

依然是那头黑色如墨的头发，刘海搭在额头有些凌乱，不带眼镜的样子将整张脸显的有几分清秀，那双黑色的眼眸深邃的见不到底，这些都没有问题，自己这副样子在过去的十七年间已经见过无数次了，这都是墨夜熟悉的样子，让他感到震惊的是接下来的地方。

原本完好无损的学校制服此时满是血污，伴随着大脑的清醒，自己的嗅觉也逐渐变的灵敏，不，是比以前更加灵敏，墨夜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从衣服上散发出的血液的味道，左腹部的衬衫中间有一片缺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穿了一样，将衣服之下的皮肤露出来，嘴角还残留着一小片血迹，墨夜慢慢伸出手去擦拭，看着自己指尖的一片血红，整个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我说过，梦该醒了。”

记忆深处响起一道声音，一道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墨夜看着镜中的自己，容貌开始变化，头发变成了雪白的颜色，黑瞳泛起一阵血色，转眼间，白发红瞳的恶魔就出现在眼前，镜中的人缓缓开口，如同来自远古的低语，穿透墨夜的耳膜，直达大脑最深处。

“我的半身，你的命运，终究逃不掉的。”

“叮！”墨夜一拳砸向眼前的镜子，伴随一道清脆的声响，镜子表面立刻出现几道细小的裂纹，巨大的压力将镜子碎成了几块，克莱姆的身影此时已经消失不见，墨夜大口地喘着粗气，瞪大自己的眼睛看向面前的镜子，镜子中的依旧是熟悉的自己，只是显的有些扭曲，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

血液从拳头上流下，自己细嫩的皮肤被锋利的镜子碎渣所切割，鲜红的液体顺着裂开的纹路流淌，在镜子表面画出一个奇怪的图案。倒吸一口凉气，感受到一阵钻心般的疼痛，墨夜收回自己的拳头，捧着自己的右手止不住地颤抖，微弱的灯光将光线细碎地洒下来，虽然有些模糊，但在看清手上的一切后，墨夜的眼睛却不由得瞪的更大了。

无数细小的黑色光芒在自己的皮肤上闪烁，原本因为玻璃割开的皮肤只是转眼间就被修复完毕，溢出的鲜血被止住，自己的手掌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亚种与人类最大的不同是他们可以操控以太，以太有很多作用，其中最被人所熟知的是亚种会用以太修复自己受伤的肌体，除非心脏或是大脑失去机体功能，否则只要有以太，亚种就几乎不可能被人类杀死。”安以空老师在课堂上的话出现在墨夜的脑海中，原本以为自己应该是没听过课的，结果到这个时候脑子里对这些知识倒是记的很清晰。

“啊！”

墨夜被这样的场面吓地惊叫了出来，赶忙将自己眼前的右手甩开，仿佛这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将视线努力偏向一边，完全不敢去看手上发生的一切。

“呕。”腹部突然感到一阵反胃，墨夜赶忙用左手捂住自己的嘴，跑向旁边的马桶，大口大口地吐了起来，胃液混合物伴随着酸臭味在水面漂散开，泛起一阵涟漪，墨夜仔细看过去，发现呕吐物中还有一丝猩红，脑海中记忆的碎片开始逐渐拼凑，雨中坏兽刺耳的尖叫，泛着寒光的刀尖，以及自己站在一片废墟中将一颗挂满黏液和血污的球形物体吞进口中。

胃里再次一阵翻滚，喉头一紧，墨夜将肚子中的一切吐的一干二净，到后面他完全是对着马桶在干呕，胸隔膜因为过度的呕吐而抽搐着，让他不停地抽咽，不知道过了多久，墨夜终于抬起自己的头，看向厕所的天花板，灯光此时炫目的有些刺眼，少年的身体摇摇晃晃，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完全是一副无助的样子。

手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了看洗手台，寂静的屋中只有少年沉重的喘息声，伸出手拿起一支自己平常用的洗面奶，却发现印在上面的文字都是那么陌生，终于无法再忍受，像是发了疯一般，少年将眼前的一切全都打翻在地，洗发水，刷牙的杯子，剃须刀，这些小东西四处散落，整片屋子内只能听见金属的碰撞声和墨夜小声的抽泣。

“我，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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