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捉迷藏

在黑暗中摸索着点燃一盏油灯，威斯曼家中的一切这才重新进入巴多罗买和腓力的眼中，几乎没有任何家具的摆放，空荡荡的房子中央只有一张断了一截腿的小木桌，看上去就乱的不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霉臭，让腓力不时地摆出作呕的表情。

“尤米尔，家里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招待你的东西，你找个地方随便坐，我去给你倒杯水。”威斯曼回过头来，脸上有一些窘迫。

“嗯，不用太麻烦，白开水就好，我坐一会儿就会走。”巴多罗买笑了笑，走到威斯曼的床边，看了看床上还没有叠好，胡乱摆放着的被子，不禁长叹一口气。以前的威斯曼和自己一样，都不过是这个皇后区中小小的一员罢了，但是现在，他已经成为使徒，拥有了这个社会最顶层的生活条件，威斯曼却还是只能一个人蜷缩在这里，被冬夜寒冷的冷风吹的瑟瑟发抖，时间可以改变很多，却也改变不了一切，整个神之都一直在发展变化，但这个皇后区却在时间的洪流中依然维持着自己最开始的样子。

“呐，巴多罗买，你这个朋友没问题吗？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我觉得很可疑啊。”腓力踮着脚来到房子里面，生怕沾染上这里的灰尘，看了看一边正在忙碌的威斯曼，女孩那只单独露在刘海外面的眼睛底下有一丝寒意。

“别担心，可能房子是破了点，但是这里的确是他当初的家没错，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家具都没了。”挠了挠自己的头，巴多罗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尤米尔，对不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让你看见我这副样子。”

巴多罗买的身后突然响起威斯曼的声音，大叔转过头去，发现自己的朋友已经完成了倒水的工作，此时手里正端着两只崭新的茶杯站在门口，赶忙从床边起身，从威斯曼的手中接过茶杯，里面是寡淡无味的白开水，这也是威斯曼现在能拿出来的为数不多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不在家，估计是去哪里散步了吧。”将自己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威斯曼低下头，不敢去看巴多罗买的眼睛，“尤米尔，今天真的很感谢你，你消失了那么久，结果一回来我就给你添麻烦。”

“你和我那么客气干嘛，小时候你不就经常让我给你擦屁股吗？”对着朋友露出一个爽快的笑容，巴多罗买转过身去，将茶杯递给腓力，“凑合一下吧，人家现在也只能拿出来这种东西来招待我们。”

“我才不要……”

腓力刚准备拒绝，但是眼神在此时正好对上巴多罗买的眼睛，这一次，大叔不像平时那样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似乎是带着某种坚持，巴多罗买毫不犹豫就将水杯塞进了腓力的怀里，没有给她任何反抗的余地。

“我不想我的朋友难堪，所以，至少这次帮我这个忙。”压低自己的嗓音，巴多罗买用只有腓力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随后，大叔就转过身去，当着威斯曼的面将杯中的白开水一饮而尽。

“啧，恶心死了。”尽管嘴上还是这样说着，但是腓力这次也没有和巴多罗买去唱反调，仔细看了看手中的杯子，这种崭新物品的精致的和整个屋子中的摆设格格不入，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后腓力就闭着眼睛举起杯子在自己的嘴边碰了一下。

“威斯曼，能告诉我吗？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实在是没办法想象当初的那个威斯曼会去做盗贼。”看见腓力乖乖地举起手中的杯子，巴多罗买似乎相当满意，将自己手中已经见底的茶杯放到桌子上，重新看向自己的好友。

“世道一直在变，小时候我也想不到自己会走到这一天。”有些无力地靠在墙上，威斯曼抬头看向土灰色的屋顶，脸上满是落寞，“其实我在五年前还是有工作的，工业区那边在那个时候一直都还在招人，我也能够混口饭吃。”

“每天的工作都是重复的机械劳动，操作各种各样的重型机器，把那些工业材料搬上搬下，虽然很累，但是也还算是一份体面的工作。可以用自己的体力劳动换得一天的口粮，这对于我们这些在底层苟且偷生的人来说，是一件很自豪的事情。”

“然而这种情况却改变了，因为什么？我来的时候也看见工业区那边似乎也已经荒凉了不少，难道工厂倒闭了？”听见威斯曼的话，巴多罗买马上就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工业区那边的景象。

“不，工厂并没有倒闭，它还在好好的运行中，只是不再需要我们了，我们已经被这个阿斯嘉特所遗弃了。”使劲地摇了摇头，威斯曼的声音有些沙哑，“自从教会那边普及了无人机技术后，我们这些靠体力劳动的工人就被迫下岗，我们能做到的，机器做的更好，而且成本也低的多，那些老板嫌弃我们没效率就将我们这些工人全部辞退，只留下了几个看管机器的人。”

“无人机？”听到这个名词，腓力显的有些疑惑，她这种常年呆在国王区的人对于这种工业用无人机并不了解。

“和武装部的【象头神】与【迦楼罗】一样，教会也将这些无人机扩展到了生产领域，最典型的就是负责进行重物搬运工作的【起吊者】。”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巴多罗买小声地给腓力解释着，“机器虽然让生产效率增长了一大截，但是也给这些底层工作者带来了就业压力，资本家们经过对比后很容易就得出机器成本更低的结果，从而大规模裁员。”

“说到底还是他们这些人太废物了吧，教会同样有无人机，也没看见我们这些审判官的工作被取代，啧，垃圾果然还是垃圾。”回想了一下在武装部见到的满身都是钩爪的起吊者，腓力将头偏到一边，显的有些嫌弃巴多罗买，又开始了她的毒舌。

“其实无人机对于审判官的影响还是有的，现在那些刚进入教会的白阶教徒，他们可和象头神的战斗力比不了，我听说武装部最近似乎还在找教皇要更多经费去研制新的战斗无人机，怕是连我们这些高阶审判官的工作都想挤掉。”

“啧，一群疯子，恶心死了。”

“被裁员后，我一开始用自己攒了一段时间的积蓄去补贴家用，但这就是一个无底洞，不用三个月，我的积蓄就见了底，中间我也尝试着去找了一些零工，但完全不是个办法，我还有母亲要抚养，没办法就靠这样撑起一个家，所以，我只能找另外一条路。”没有在意巴多罗买和腓力在自己面前掩饰的谈话，威斯曼继续着自己的诉说，他走到油灯旁边，呆呆地看着墙上自己的影子，“尤米尔，小时候我们玩捉迷藏，你总是能够很快就找到所有人，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尤其是那次你躲在我屁股后面的捉迷藏，我绝对永生难忘。”转过头来，看着威斯曼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在此刻，巴多罗买突然觉得自己的朋友显的有些陌生。

“对，你很擅长这个游戏，那个时候的我，觉得你在这个游戏上简直无所不能，，但是...”威斯曼转过身来，用带着扭曲的眼神看向面前自己曾经的好友，“这一次，很遗憾，你失败了，你并没有找到真正的我在哪。”

“威斯曼？”看着威斯曼现在的样子，巴多罗买的心脏有些不安地跳动着，眼前的这个威斯曼有些奇怪，但是他也不能说出来具体奇怪在哪儿。

“意思就是……”缓步走到巴多罗买的面前，威斯曼将自己的头往前面探过去，“现在在你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威斯曼，那个天真，软弱的威斯曼，已经被这个扭曲的社会害死了。”

男人的眼角带着一丝泪水，似乎还在挣扎着什么，但随后，他还是转过身去，吹灭了那盏一直摇晃的油灯的火苗，屋外马上响起一阵脚步的窸窣声，片刻后，木制的房屋门板被人一脚踹开，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威斯曼！”

心底那抹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完全不明白男人在干嘛，巴多罗买只想要大声叫出来，却发现此时浑身都已经开始使不上力气，眼皮开始沉重，视线中的一切变得模糊，挣扎着想要起身，最终却只能倒在冰冷的地板之上。

“求你了，尤米尔，别怪我，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说话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威斯曼在巴多罗买的面前跪下，然后举起拳头，对着朋友的脸重重地砸了下去。

“喂，科尼，你躲在这里就以为我发现不了你吗？”伸出一只手，将垃圾桶后面的小孩子拎出来，尤米尔撅起嘴巴，一脸不满地看向自己的同伴，似乎是在责怪他们把自己当傻瓜。

“嘿嘿，果然尤米尔当鬼是最厉害的，大家都跑不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科尼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乖乖认输。

“威斯曼呢？那家伙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吗？”重新看了看四周，尤米尔并没有发现那个黑人男孩的身影，不由得有些疑惑，在自己的印象中，威斯曼是一直和科尼呆在一起的，现在怎么连影子也没看见了。

“我也不知道，我来这个垃圾桶的时候他还在我后面的，难不成是抛弃我先跑了？哇，真残忍。”科尼鼓起自己的腮帮，将脚在地上跺了几下，看上去是一副生气的样子。

“唉，那岂不是游戏还没结束，尤米尔，加油，我相信你会马上把威斯曼找出来的。“达尔跑过来这边听见这个消息，一下就来了兴致，用手捅了捅尤米尔的腰。“当然，如果你没找出来，那你今天怕是要身败名裂哦。”

“不可能的，这个家伙能躲的地方就那么几个，看我马上把他给你找出来。”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鼻子，尤米尔丝毫不在意达尔所说的话，一直以来，捉迷藏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不会输的游戏。

但是，出乎尤米尔的预料，这一次的捉迷藏显然是个例外。

接下来的一个下午，尤米尔用尽了浑身解数都没有能够找到威斯曼，黑暗的小巷，绿色的草堆后面，空地上闲置的水泥管内部，他几乎翻遍了这片街区的每一个可以藏人的角落，但就是没有看到威斯曼那个黑皮肤的身影，心底开始有一丝莫名的烦躁，尤米尔一个人站在已经接近黄昏的大街上，环顾四周，感到有些迷茫，一下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找起，平常找人的那个敏锐的嗅觉能力在此刻彻底失去作用。

“尤米尔，找到威斯曼了吗？”达尔的身后跟着科尼，两人气喘吁吁地从街头的另一角跑向尤米尔这边，站在原地喘了好大一口气才回过神来。

“没有，我已经把这里全部翻了一遍了，就是没有看见他的人，这小子不会出事了吧。”死死地捏着自己的拳头，尤米尔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因为时间已经太晚，另外一起捉迷藏的大家都已经各自回家了，只剩下达尔，科尼他们还陪着自己一起找，伊森一个人出去向大人问情况，现在也还没回来，如果他那边也没消息的话，那他们将彻底失去威斯曼的线索。

“各位，久等了，我去找街口卖糖果的大叔问了问，他似乎在下午的时候看到过一次威斯曼。”正在着急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阵淡定的声音，尤米尔马上回过头去，回来的人正是伊森。

“卖糖果的大叔都在街区尽头了吧，难道威斯曼跑到其他街区去了？”达尔听完伊森的话，仔细想了一下，感到很疑惑，“科尼，你下午和威斯曼一起藏的时候有没有到过那儿？”

“没有，我们一直都跟在尤米尔的后面，基本也就是在大家躲藏的地方转悠。”科尼摇了摇头，给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孩子们之间的捉迷藏在最开始就有一个规定，因为当鬼的人精力有限，所以范围只能局限在这一个街区，如果跑到其他街区去算自动认输，威斯曼不可能不知道这个规矩。

“对，如果是按照游戏规则威斯曼绝对不可能会到那边去。”环视了在场所有的同伴一周，伊森像是要下定某种决心一样，深吸了一口气。

“可能威斯曼很有是被迫的，卖糖果的大叔说看见他的时候，他旁边还有两个之前从来没有在街上出现过的陌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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