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轮椅上的故人

“威斯曼，你动作也太慢了，我和老大都等好久了。”尼尔站在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身边，朝着威斯曼不停地招着手，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你再磨蹭下去分你的钱就别想了，自己去给你妈想办法治病吧。”

“是是是，我马上就到。”用尽全身力气拖着巴多罗买和腓力，威斯曼那张黝黑的脸涨的通红，他的身体力量本来就不强，现在让他这样拖着两个人同时往前走，还要求速度的话实在是太过为难他了一些。

“威斯曼，我听说这次的两只肥羊有一个是你以前的朋友？”等到威斯曼好不容易来到尼尔所站的地方时，一直坐在轮椅上的那个男人打量了他一下，然后缓缓开口。

“是的，老大，那个男人叫尤米尔，小时候经常和我在一起玩。”趴在地上喘着气，威斯曼勉强抬起头，看向轮椅上的男人，和以前一样，这个人依然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在他身上唯一变化的或许也只有现在那一头已经银白的头发。

“尤米尔？”听到这个名字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老大稍微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他将手放上自己的轮椅车轮，慢慢地来到威斯曼这边。

巴多罗买依旧在假装昏迷，一双眼睛紧紧闭着，让人看不出来任何异样，老大仔细看了一下巴多罗买的脸后，原本放松的手紧紧捏成拳头，然后冷哼一声，尼尔站在轮椅的后面，似乎是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老大，听到这一声冷哼，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威斯曼，你心挺狠的啊，我没记错的话这小子是那个时候的那个小孩子吧。”微微侧过身来盯着趴在地上的威斯曼，老大的眼神有些发冷，“连他你都可以出卖，那是不是以后如果有需要，我也要被你卖出去？”

“不敢，不敢，老大，我绝对不敢。”将自己的姿态放的更低，威斯曼整个人已经完全贴在了地板上，“老大你也知道我的确是走投无路了，我妈妈还需要钱去治病，这次我出卖朋友是被逼无奈。”

“那个时候的小孩子，难道……”睁开眼睛，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个轮椅上的男人，巴多罗买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这张脸自己相当熟悉，小时候在工业区的那个夜晚，他绝对永生难忘。

“呦，看来你醒了啊，那也不用我废功夫去把你给叫起来了，毕竟她喜欢吃会挣扎的食物。”迎面对上巴多罗买的视线，男人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尤米尔对吧，还记得我吗？之前也是在这个工厂，你可是坏了我的好事。”

“你居然还没死？真是命大。”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巴多罗买也是对着男人笑了笑，“怎么，还在养那只坏兽吗？你的口味可真是独特。”

“你这种废物不理解我，我可以理解，反正你也马上就要成为她的食物了，你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朝后面招了招手，两个穿着白色背心的男人马上就拖着四个巨大的铁皮罐子走出来，一脚踩上旁边的蓄水池，准备往里面倒什么东西。

一股浓烈的臭鸡蛋味道朝鼻腔袭击过来，这个味道巴多罗买很熟悉，当时为了救威斯曼过来这里的时候就闻过了，绝对是硫化氢的味道没错。

“上次被硫化氢弄的还不够惨？居然还在用这玩意。”

“没办法，氢硫酸是这么多溶液中她觉得最舒服的一个。”看着站在蓄水池边倒氢硫酸的两个男人，老大的眼神稍微黯淡了下去，“你也不用说我，上次被威斯曼那个家伙弄的还不够惨？这次还要过来当这只肥羊。”

“毕竟是我朋友嘛，我这个性格就这样，改不了，看不得朋友受一点委屈。”

“嚯，听到了吗？威斯曼，和你这个朋友相比你是不是差了点？”老大转过头看向还趴在一边的威斯曼，言语中有一丝调侃的味道，“既然你这么为你的朋友着想，就把你身上的金高德交出来吧，也好让我给他一点酬劳，毕竟把你抓过来主要目的也是为了你的钱。”

“你和当初那个时候真是一点也没变，我记得那个时候你也是为了钱才养这只坏兽的吧。”

“没办法嘛，大家都是为了生存，钱这种东西大家都喜欢，毕竟在这个神之都，有钱和没钱的生活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四罐氢硫酸很快就被注入完毕，此时空气中的那股臭鸡蛋的味道越发强烈，带着毒性的气体开始侵入人的呼吸道黏膜，让嗓子有些瘙痒，腓力还在一边没有动静，只是这阵气味让她的眼皮不停地颤动着，似乎是觉得很不舒服。

“其实不瞒你说，那一个金高德就是我的全部家当了，你现在找我要我也没有多的。”不知道腓力准备什么时候反击，巴多罗买只能继续和老大兜话题。

“你不用骗我的，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从中心国王区那边来的，那里的人拿出一堆金子我可是一点都不惊讶。衣服这些可以进行伪装，但是你做人的气质却伪装不了，你从回到这个皇后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和皇后区的那些贫民划清了界限。”

“气质吗？我自己倒是觉得我还是皇后区当年的那个傻小子。”在地上强行不靠双手将自己的上半身支起来，巴多罗买笑着看向轮椅上的男人那两条空空如也的裤管，“而你过了这么多年，也还是当年的那个没有腿的废物。”

没有继续和巴多罗买争论，老大的脸色阴沉下去，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轮椅的一对轮子开始往后倒退，男人与巴多罗买的距离开始拉开。

“原本还想再和你多聊一会儿的，现在你自己踩雷，看来也没这个必要了。”按下自己轮椅上的一个按钮，老大的脸上摆出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反正关于钱的去向还有一个女人可以问，你的作用也不是那么大，当年那个还是孩子的你可以侥幸从我手中逃出去，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有没有以前那么厉害。”

“一个废物一样的人类怎么可能和塞壬比，他最多挣扎一会儿就会被塞壬吃掉。”尼尔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马上煽动着老大的情绪，威斯曼依旧是保持在地上的姿态，完全不敢看巴多罗买这边，即使在他的记忆中巴多罗买很厉害，但终究还是不能正面和一只坏兽对抗，物种之间的力量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上面的机括声音越来越大，那只海妖一般的坏兽依旧是装在特制的铁制笼子里，这一次，不像小时候最开始那样看见它时狂暴，这只坏兽只是静静地坐在笼子正中央，轻轻地甩动着自己有力的鱼尾，一双眼睛比以前更加漂亮，如同璀璨的蓝宝石一样被镶嵌在满是鳞片的人脸上。不知道为何，当巴多罗买和这只坏兽发生视线接触的时候，精神突然就恍惚了一下，感觉自己所有的注意都被那双眼睛吸走。

“不论怎么样，你在我心中还是这么美。”老大抬头看向笼中的坏兽，眼神中流露出一股依恋，完全不像是对于工具的感情，倒像是在看自己的恋人一般。

“巴多罗买，等到那只坏兽落地的时候我们就去把这些家伙给收拾了，明白了吧。”旁边突然传来腓力的声音，女孩此时极为冷静，对于这只笼子中的坏兽没有表现出一点惊讶的感觉。

“嗯。”微微点了点头，巴多罗买不再将视线停留在塞壬身上，反而是转向一边的威斯曼，心中五味杂陈。

几十年前的工业区工厂——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想活下去，我不想死！”看见笼中那只凶恶的坏兽，威斯曼挣扎的动作变的更加剧烈，脚上被绑着一段绳子，此时随着他的哭喊而不停摇晃着。

哭喊起不到任何效果，在一边的两个男人就像在看一场好戏一般，脸上都带着笑容，威斯曼的死活与他们无关，他们心中关心的自始至终只有坏兽吃了这次的食物后会有怎样的成长。

坏兽对于运动的物体极度敏感，一双水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半空中的威斯曼，粗壮的鱼尾再次对着铁笼的栅栏使出一次拍击，金属终于开始松动，弯成了一个诡异的幅度。

起吊钩缓缓下沉，最终全部没入蓄水池的氢硫酸中，酸性液体开始对金属产生腐蚀作用，液体的表面冒出一阵剧烈的气泡，和酸液接触的塞壬仿佛一下就得到了解放，鱼尾再次用力，这一次，牢笼起不到任何禁锢的作用，瞬间就散成了几片，坏兽的脑袋从水面中冒出来，此时正死死盯着头顶的威斯曼。。

“妈妈，妈妈，谁来救救我！”

“啊——”没有让威斯曼继续喊叫，坏兽张开自己满是尖牙的嘴巴，发出一阵音调奇怪的叫声，酸液因为这阵声波泛起一片小型的浪涛，处在声波中央的威斯曼突然就停止了哭泣，眼神有些涣散，整个人的精神仿佛一下就失去了支撑，变成了一个傻子。

“这歌声我真是听一次难受一次，老大，你确定不要耳塞吗？”用两个木塞子塞住自己的耳朵，卡特看向旁边轮椅上的男人，和卡特完全不同，男人已经完全沉醉于刚才坏兽的这阵叫声，闭着眼睛，嘴里甚至还哼着小曲。

“唉，你真是没救了，居然爱上一头坏兽。”对于老大的反应没有任何办法，卡特也只能微微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哐当！”

不打算再继续看下去，卡特刚准备转身过去收拾身边装氢硫酸的这堆铁皮罐子，一边的货物堆中突然传出来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男人眉头一皱，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想要看个究竟。

“什么东西？难道有人混进来了？”一只手扒着旁边的货柜，卡特将脑袋往前凑了凑，手中拿着在地上随手捡过来的一只撬棍，将武器高高举过头顶，摆出一副随时可以攻击的姿态。

“什么人？”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除了最开始的那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这片厂房内就只剩下后面塞壬不停喊叫出的难听的歌声，一步一步小心地往前走过去，卡特的警觉在此时提到了顶点，不愿意放过任何可疑的线索，他不会让让任何人在这种时候坏了他和老大的好事。

“咕噜噜——”

脚边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阵滚动的声音，视线微微往下偏了一下，一个已经被吃完的罐头正在地上打着滚，罐头往前滚动，攀上地上的一块石头突起，再次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

“是罐头掉下来发出来的吗？”提到嗓子眼的心稍微往下放了一些，手中拿着撬棍的力度放松，卡特长出一口气，看向地上罐头的眼神有些发呆，“这东西怎么会自己掉下来，我记得我放在柜子上挺整齐的啊。”

“1，2.，3，跳！”

就在疑惑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阵稚嫩的说话声，卡特来不及举起手中的武器就赶忙抬头看去，最后残留在视网膜上的影像似乎是三个小孩子，眼前变的一黑，下一秒，自己的头上就传来一阵巨大的压力，整个身体瞬间就失去平衡，朝后面倒过去。

“达尔，你在这里压住他，我和伊森过去救人！”

尤米尔一边指挥着一边迅速起身，临走时还不忘拉起趴在卡特身上的伊森，优秀的运动神经在这个时候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厂房内复杂的地形在尤米尔的面前如同平地，很轻松地就跳开地上胡乱摆放着的铁皮罐子，踩在一个罐子上，抓住旁边货柜的边缘来到顶端，眼睛一直盯着悬在另外一边的目标，小腿微微使劲，转眼间，尤米尔整个人直接就飞在了半空中。

朝前方伸出手，紧紧抓住另一台起吊机垂下来的钩子，尤米尔稍稍弓背，整套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滞留在半空中的身体在往后摇晃了一下后再一次往前面冲过去，这一片地带像这样的起吊机钩子还有很多，尤米尔如法炮制，在半空中飞快地接近威斯曼，一下就来到了靠近蓄水池的上方。

“这群小孩子是什么人？卡特，你人呢？卡特！”

呼唤的声音没有得到同伴的回应，坐在轮椅上的老大此时才从自己的世界中反应过来，转过头来一脸疑惑地看向在空中跳动着的尤米尔，眼底升起一丝惊惧，男人的动作已经变的有些手忙脚乱，低下头找了老半天，他才重重地按下了一个按钮。

“不会让你们打扰到她的，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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