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反转

“什么东西啊。”

男人按下按钮的一瞬间就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尤米尔在半空中往前伸出双手，稳稳地吊在一根铁钩上，回过头来望向轮椅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这是个没有任何行动能力的男人，但他身后散发的那种气势却让尤米尔的内心本能地觉得害怕。

男人对着尤米尔怒目而视，尤米尔也是一脸疑惑地看向男人，两人的对视让夹在中间的空气沾染上了一丝死寂的味道，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轮椅后面的一片黑暗中突然开始传来一声声若有若无的低吠。

一双泛着绿色幽光的瞳孔进入尤米尔的视线，随之而来的是弥漫在空气中的一股腥臭，男人身后出现的是一只怪物，体型并不巨大，看上去其实就和一只猎犬差不多，但是，那不大的骨架上面却满是爆发力十足的肌肉，一对锋利的长长獠牙挂在口腔外部，给整个怪物身上都带去了一抹血色。

“又是坏兽？这男人到底养了多少？”自己的认知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动物，尤米尔此时已经自动将眼前的这只怪物和坏兽画上了等号，一只手往上抓着链条攀爬，尤米尔一刻也不敢停止自己的动作，他此时心中所想的只是离这只怪物越远越好。

“我会让你后悔进来这个地方的。”

眼中露出一抹狠色。在那只犬型坏兽的身体完全暴露在视线中后，男人再次将手锤向一边的轮椅扶手，灵敏的开关又一次被启动，头顶响起一阵机括的运动声，本来在尤米尔手中还算安分的链条突然就开始不听使唤，伴随着齿轮的旋转迅速往下掉落。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在一片吵闹的哗啦声中，尤米尔刚刚好不容易才和地面拉开的距离一瞬间归零。

“嗷呜！”

似乎是接受到了某种命令一般，耳朵微微摇动了两下，在链条响起声音的一瞬间，坏兽就仰天长啸，身体马上化作一道虚影朝着尤米尔冲过来，速度极具爆发力，一对前爪每一次踩在地上都会留下一个明显的浅痕。

目标非常明确，还悬在低空的尤米尔，坏兽一边向前奔跑着一边张开自己那张血盆大口，一阵难闻的腥臭铺面而来，暂时压制了空气中弥漫的硫化氢的味道，让尤米尔感到一阵眩晕，男孩还紧紧抓住手中的链条，想要继续往上攀爬，逃脱这只坏兽的追捕，但是时间已经完全来不及，如果继续往上作出动作，下一秒，尤米尔全身就会被那对锋利的尖牙贯穿。

“啧！”

出色的运动神经带动着尤米尔的身体先于大脑知觉而行动，没有再想着继续往上，尤米尔依然保持双手紧握链条的姿态，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将下半身整个抬起，人此时和地面完全平行，坏兽的那对尖牙从腹部下方穿过去，一下就扑了个空，直接咬在坚硬的金属上，一阵难听的嘎吱声响起，巨大的咬合力让链条完全吃不消，在它的口中变得粉碎。

即使躲过一次攻击也不敢有任何放松，尤米尔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几乎就在坏兽咬上链条的一瞬间，马上就将坏兽的脑袋当作一个受力点，一脚踩上去，身体的动作得到短暂的缓冲，坏兽坚硬的身体表面在此时成了空中跳跃最好的平台，目标只有一个，威斯曼旁边的那根铁钩，脑子中完全来不及多想，尤米尔只能往前纵身一跃。

四米，三米，两米，一米，可以救命的铁钩近在咫尺，自己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那只右手尽力往前伸然后抓牢就是了，很简单的事情，相对于尤米尔那个变态的运动神经来说，这种事情完全是小菜一碟。

“啊——”

蓄水池的中央，声波组成的海啸却在此刻突然袭来，完全打断了尤米尔的步伐，身体还悬在半空中，脑子里的思维瞬间就被这阵叫喊给搅的粉碎，意识一片空白，瞳孔猛地收缩一下，尤米尔的眼神变的有些呆滞，眼前的那只铁钩明明就到了触手可及的位置，但是自己却似乎永远也抓不到它，浑身都像是泄了气一样，前冲的动作停止，地心引力马上开始发挥它应有的作用，一只巨大的无形的手笼罩上尤米尔全身，径直将他拖入底下坏兽的那张血盆大口。

“尤米尔！”恍惚之中似乎有人在叫自己，但是却完全动不起心思去转头，在听到那阵叫声之后，他就已经完全丧失运动的动力，浑身上下每一个肌肉细胞都在和自己抗议。完全不听指挥，和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一样，此时的尤米尔也是一个接近残废的废人。

发现猎物失去运动能力的坏兽似乎是陷入一种狂喜的状态，一边咆哮着向前狂奔，一边再次对着空气展露出自己的那对尖牙，距离尤米尔落地还有一段时间，如果它的速度够快，可以刚好接住这个猎物然后美美地饱餐一顿。

完全不会减慢自己的速度，忽略掉周围环境的一切，坏兽的眼中此时只剩下一个尤米尔，一对兽足往下使劲，然后高高跃起，满是牙齿的兽嘴对着半空中的尤米尔就准备闭合。

“真是的，早知道你也和达尔一样我就不会把你们带进来救人了。”

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一口咬断尤米尔的腰肢，填满坏兽口腔的是一根粗壮的铁棍，伊森很是时候地出现在尤米尔下坠地点的旁边，用手中的铁棍救了尤米尔一命。

“嗷呜！”

嘴中渗出一丝鲜血，坏兽发出了一声显的有些痛苦的嘶鸣，面对这样的怪兽一点都不慌张，伊森看上去极为冷静，在确定坏兽将铁棍咬紧之后，就将手中的铁棍稍稍旋转，锋利的铁片瞬间变形，原本因为坏兽而被咬坏的铁制碎渣马上就扎满了它的口腔内部，与此同时，左脚抬起，瞄准半空中的怪物肚子，然后一脚踹下。

完全不像是一个小孩子应该有的力量，左脚和坏兽的皮肤产生接触的那一刻就凹陷下去，身后掀起一阵气浪，伊森利落地从坏兽的口中拔出铁棍，让沸腾的兽血喷溅在空中，下一秒，坏兽的身体直接向后倒飞，重重地砸在后面的货柜上。

“能起来吗？尤米尔？”冷冷地看了一眼前面已经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的坏兽，伊森转过身去，眼中似乎流转着一道棕色的光芒，朝着地上的同伴伸出一只手，语气虽然没有任何起伏，但他还是以自己的方式在关心着自己的朋友。

“伊…伊森?”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尤米尔挣扎着从地上起身，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感觉视线中的一切都在摇晃，那阵叫声对于尤米尔的影响依然在持续着。

“没事就快点站起来，达尔那边你不用担心，这只坏兽我来解决，等下去救威斯曼的时候记得找个东西把耳朵捂住，那只坏兽的叫声似乎会影响到你的注意力。”确认自己的同伴的状况还算可以之后，伊森往前踏出一步，举起手中已经破碎的铁棒，挡在尤米尔的面前，“原本听我的，你们呆在街区多好，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这样下去我又要搬家了。”

“对不起，是我大意了。等下，搬家？伊森，这是什么意思？”尤米尔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在明白之后马上就对于同伴的话表达出了一丝不解，伸出一只手搭上伊森的肩膀，眼睛往对面瞥了一下，马上就看见了刚才因为伊森的攻击而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坏兽。

“没什么意思，之后自己小心点，不要让我看见你的时候又要成为坏兽的口粮了。”伊森腾出一只手，将尤米尔往后面一推让自己和他的距离拉开，说话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起伏，仿佛他一个人面对坏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一样，“尤米尔，希望下次见面，我们还是朋友。”

“混蛋，你是什么人？”男人看见自己的坏兽被伊森一脚踢飞，似乎是有些气急败坏，一双手放在轮子上疯狂地摇动，一边摇还一边对着伊森这边大叫着。

“别怕，我只是个小孩子而已，不过你居然能人工饲养坏兽，这真是个大胆的做法。”虽然尤米尔看上去还是有些疑惑，但是终于成功让他先去蓄水池那边，伊森叹了一口气，像是失去了某种束缚一样，将手中的铁棒对准轮椅上的男人，稍微将脑袋歪了歪，样子显的有些挑衅，“但是这些东西也会给你带来不少麻烦，知道我们是怎么溜进工业区的吗？这点我必须得感谢你的小狗们平常在铁丝网上咬了不少洞。”

“你对于我的事业懂什么，就在这里装模做样，指手画脚！”完全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男人用双手支在轮子上，想要起身。

“我的确看不出这项事业有什么伟大的，除了给我添一堆麻烦。”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伊森显的有些有些无奈，“搬家搬那么多次，好不容易找到几个朋友，你这下又给我搞砸了，我的心情其实一点都不好，老实说，我真的很想把你给杀了。”

“你一个小孩子凭什么杀我？就凭你手中的那根铁棍？我这只坏兽动不了了没关系，我还可以放出来第二只，。第二只失败了也没关系，你知道这种猎犬我养了多少吗？”面容变的有些扭曲，男人重新瘫坐回轮椅上，右手食指放上一个按钮。

“总共是30只。”

毫不犹豫地就按下了按钮，周围的血腥气瞬间就浓烈了数倍不止，黑暗中的狂吠冲入耳膜，想要将伊森彻底撕碎，男孩静静地站在中央，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30只吗？真是一个恐怖的数字，但是似乎搞不懂状况的是你。”将手中的半截铁棍旋转一圈，伊森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你真的以为普通的小孩子可以一脚就踹飞那种坏兽吗？”

“掠夺行者！”

嘴角浮起一抹浅笑，周身开始往外面迸发着褐色的以太光芒，这一刻，对于轮椅上的男人来说，情况瞬间反转。

废弃掉的工厂厂房，空气中到处都是一股臭鸡蛋的味道，两个男人已经将罐子中的氢硫酸全部注入蓄水池，此时已经退到一边待命。头顶的铁钩上，人面鱼身的坏兽安静地躺在特制的笼子中，时不时地会用一只带着蹼的手抚摸自己满是鳞片的脸庞，就和那些正在青春期在意自己容貌的少女一样。

“尤米尔，你小时候过来这边的时候还不知道吧，我为什么要养这些坏兽的理由。”轮椅上的男人一只眼睛死死盯着笼中的坏兽，完全是一副沉醉其中的姿态，等到笼子差不多要放入氢硫酸的时候，才拍了拍自己的脸，好提醒自己注意一下仪态，男人回过头来，完全是一副戏谑的表情。

“不是赚钱吗？当时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但是我很好奇，养这种东西你要靠什么去赚钱，卖坏兽的肉吗？”腓力依然还没有要行动的意思，和男人兜圈子的任务依然压在巴多罗买的肩上。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关于赚钱这件事我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很快就会成为她的一部分。”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半边脸，男人将轮椅完全转向巴多罗买这边，“你知道这个神之都有一个巨大的地下黑市吗？”

“我还真的了解不多，要不你给我长长见识？”

“啧，果然你们这些国王区的上层人士全是些蠢货。”显的有些不开心，男人砸了一下嘴，“阿斯嘉特的地下黑市是一个横贯五个区的地下商业网络，在那里，你可以买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女人，毒品，甚至如果你想，他们可以帮你成为亚种。”

“听起来简直就是一个罪犯的温床，所以，这个黑市和你的坏兽有什么关系？”关于这个黑市其实巴多罗买之前就有听西蒙抱怨过，有一段时间，西蒙整天窝在参谋室内就是为了整治这个黑市，结果到现在还是没能斩草除根。

“关系？当然有关系，她的能力可是让我在黑市那边赚了一大笔钱，尤米尔，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关于小美人鱼的童话？”

笼中的坏兽已经接触到了蓄水池中的氢硫酸，此时正在享受着这段进食前短暂的自由时光，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坏兽那张长的和人差不多的脸上，划过了一颗晶莹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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