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泡沫归海

“唔。”

额头上感觉皱巴巴的，浑身都是一阵麻木，威廉躺在蓄水池旁边，周围的火海吞噬着这片空气中的一点一滴，氧气几乎被消耗殆尽，在这种时候，呼吸都成了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睁开眼睛，眼前的景物因为高温而变的有些扭曲，皮肤上传来一阵难受的瘙痒，让威廉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片地方。用颤抖的双手支起上半身，威廉将身体转换成趴着的姿态，一只手往前伸，抓住面前的一块突起，前进的动作有些艰难，即使是往前拖动短短的一段距离对于此时的威廉来说都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突然，手指接触到一阵滑腻的触感，和刚才坚硬的水泥地面并不一样，入手的感觉更像是一块光滑的肥皂，表面仿佛是抹了一层油，让人没办法将它牢牢握住。

心中感到一阵好奇，威廉抬起头，想要看清楚挡在他面前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那是一条已经看不出本来样子的鱼尾，身上那些坚硬的鳞片已经因为刚才的爆炸完全毁掉，干燥的空气让人鱼的呼吸变的极为困难，脖子两侧的那对鱼鳃正急速收缩着，想要将最后一丝氧气压榨进自己的身体里。

“艾莉儿？”

眼前的这个生物并不陌生，正是自己一直在饲养的那只由自己深爱的女朋友转变的坏兽，进入阿斯嘉特的这三十年，这还是威廉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和艾莉儿接触，这阵滑腻的触感和当初在巫婆之海那里抱住她时一模一样。

被威廉的声音所吸引，艾莉儿脖子上的鱼鳃收缩的速度再次加快了几分，张了张嘴，露出那口如同怪兽一般的尖牙，人鱼稍稍俯身，将自己的脸降到和威廉同一水平线，身上那股人鱼特有的香味若有若无，即使在这种被火焰包围的环境下，依然可以准确的进入威廉的嗅觉神经中。

使劲咽了一口唾沫，却发现自己连最基本的分泌口水都做不到，威廉瞪大着眼睛，看向就在自己面前龇牙咧嘴的坏兽，人类内心深处最本能的那份恐惧在此时战胜了一切，男人手忙脚乱地想要往后退，却因为没有双腿而显的笨拙至极，没办法维持住平衡，威廉抬起上半身的时候一个踉跄，身子马上就朝后面滚过去。

“啊！”

火焰依旧在燃烧，等到威廉滚动的动作停止的时候，已经处在火海的边缘，皮肤迅速的被高温所侵蚀，剧烈的灼烧感让男人一下忍不住叫出声来。

眼前在这时闪过一丝浅蓝色的光芒，马上，包围住男人的火海就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东西一样，纷纷朝后退去，光芒带着一丝清凉，浸润了已经干枯掉的皮肤，威廉此时就像置身于浩瀚的大海中一样，呼吸之间，仿佛还能闻到大海特有的那股咸腥气息。

“啊——啊啊——啊啊——“

远处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让威廉不得不朝那个方向看过去，人鱼完全没有之前要进食的那种狂暴模样，此时正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伸出那只带着蹼膜的手，掌心中间凝聚了一团水蓝色的以太光团，看样子，正是让威廉感觉到舒适的源头。

“艾莉儿，是你吗？”已经从最开始的那份恐惧中回过神来，威廉不由自主地往前方伸出自己的手指，瞳孔中倒映着的人鱼，在此刻似乎已经和心中那个女孩的倩影重新融为一体。

“呐，威廉，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啊，要不我们两个找个时间去一起旅行？”在学校的那间属于自己的巨大办公室内，还是人类模样的艾莉儿拿着一本厚厚的旅行指南，朝坐在办公椅上的威廉展示着长长的一截目录，女孩的眼睛中仿佛带着星星，对自己男友会作出的回答感到期待。

“唉，我吗？其实这些旅游的景点我能去的都已经去过了，好像也找不到什么想再去一次的地方。”快速地扫了一遍艾莉儿展示给自己看的目录，威廉耸了耸肩，显的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艾莉儿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唉，这样吗？这些地方我还一个都没去看过呢。”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艾莉儿收回了那本旅行指南，装样子一样翻了翻手上的书页，”这样看，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反正不管去哪里，看到的最多的应该都只是游客。”

少女举着书本的手带着一丝颤抖，书页上那些火红色的枫叶林，传说可以实现愿望的喷泉，还有被各种美食香气所萦绕的大街，都被深深埋藏进少女的心底，带着一丝留恋一般，艾莉儿合上封面，长出一口气，然后将厚厚的书本放到威廉的办公桌上，马上，书本的重量就掀起一层细密的灰尘，飘散到房间的上空，将阳光折射出一个肉眼看不清的弧度。

“不过，真的要我选的话， 我可能最喜欢的还是大海吧。“女孩将手背在身后，摆出一个有些孩子气的笑容，“划过天空的海鸥，还有悦耳的潮鸣，在船上还能随着波浪一起摇晃，最后再躺在甲板晒上一会儿太阳，哇，想想都惬意的不行。”

“艾莉儿居然喜欢大海吗？”用一只手撑住自己的下巴，威廉带着微笑看向自己的女友，“的确很像你的风格。”

“我的风格？在威廉眼中我的风格是怎样的？”

“一般小孩子最憧憬的地方就是海边，艾莉儿觉得自己是哪种风格？”

“你这算是变相说我是小孩子吗？”显的有些生气，艾莉儿鼓起脸颊，一只手撑在办公桌上，上半身探过来，对着威廉的脑袋就是一记拳头，少女的手并不大，挥出的拳头也并没有多少威力，在威廉眼中，或许这种报复更像是给自己挠痒一样。

“真是的，为什么老是说我是小孩子啊。”完成了对威廉的报复，艾莉儿收回上半身，将双手环抱在胸前，脑袋别过一边，作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我也不是自己想做小孩子的啊，还不是都怪威廉你。”

少女小声嘀咕着，这句话也不知道威廉到底有没有听到，不过看男人依然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八成是没有进入他听觉的捕捉区域。

“那既然艾莉儿喜欢海边，我们就去一次海边吧，包一艘大船去怎么样？”贵族就是贵族，威廉随口就说出包一艘船这种话，一下还让艾莉儿反应不过来。

“啊？”

“我这边有一个考察工作要去海上，正好可以把你带过去。”男人从座位上起身，来到艾莉儿的身边，轻轻环住女友纤细的腰肢，将嘴唇凑在耳边，“就我们两个人，有你喜欢的阳光和大海，怎么样？感兴趣吗？”

“威廉，你说真的？”艾莉儿从威廉的怀里转过身，同时双手也搂上男人的脖子。

“当然是真的!”

“哇，我要去，我当然要去！”得到威廉的确认，艾莉儿瞬间就原地起跳，双腿缠住威廉，整个人此时如同一只八爪鱼，完全挂在男友的身上，“威廉，你知道吗？其实我小时候最喜欢小美人鱼的童话了，她在最后变为泡沫归入大海的那个瞬间真是美到爆炸，也许就是那时起，我才喜欢上的大海。”

“你这个家伙看童话居然喜欢主角死亡的那个情节，我真是服了你了。”有些无奈地戳了戳艾莉儿的额头，威廉将抱住艾莉儿的力量加大了一些，好不让女孩从自己身上掉下去。

“本来那个高潮的情节就是最精彩的嘛，有什么问题吗？”撅起自己的嘴巴，艾莉儿仰起脑袋，在威廉的面前，她可以无止尽的任性。

“威廉，以后如果我死了，我也想变成泡沫和大海葬在一起！”

“傻瓜！”

男人的唇瓣压上艾莉儿的嘴唇，带着些许胡碴的坚硬，但是艾莉儿并不介意，环住威廉的双手再次加大力气，女孩将脑袋往旁边歪了歪，任凭荷尔蒙在两人之间发酵，阳光在墙上投射出两人拥抱在一起的剪影，此刻，无限美好。

“艾莉儿！”

周围的火海依旧在肆虐，但是威廉因为有着周围这些水蓝色能量的保护，却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痛苦，内心的那一丝恐惧彻底消失，男人挣扎着，开始朝人鱼所在的方向爬过去。

“对不起，艾莉儿，是我不好，没有在意到你的心情，如果能更早一点发现的话，你就不用变成现在这种样子。”

伸出右手，抓住一根断裂的钢筋，金属表面的高温马上就将男人的掌心烧的血肉模糊，即使有着以太的保护都于事无补。

“我不该执着于那份失去的权力的，我也不该利用你去达到自己的目的，明明.明明你就在我身边，结果我却连看你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继续往前爬行，腹部被锐利的石尖所划破，。在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血液被高温瞬间蒸发，只在地上留下一道暗红色的痕迹。

“对不起!对不起!虽然这个词说再多都没办法弥补我之前的错误，但是我真的很后悔，没有在过去的这三十年继续将我承诺的爱给你，”泪水没办法在脸上残留太久，最终，威廉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泪痕，“你是人类也好，人鱼也罢，我现在才发现，在我心中的那个你其实一直都没有变过。”

“所以，艾莉儿——”

已经快要爬到人鱼的面前，威廉前伸的手指有些颤抖，但是依然坚定地朝着人鱼的手指方向伸过去。

“如果你想做那个泡沫的话，那我，就是时刻会抱着你的那片大海！”

“艾莉儿，我爱你！”

人鱼那双水蓝色的眼睛在此刻已经完全恢复成了人类的眼神，看向面前的威廉，艾莉儿的心中升起一阵暖流。其实就在即将到达通风口的那一瞬间，她的动作就被乱之王的突然到来所打断，火海淹没了一切，在上方勉强稳住身形的她在慌乱之中，才注意到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威廉，那个时候，周围都是高温的火焰，男人的生命随时都会被死神所收割。

没有丝毫犹豫，内心的那个声音告诉人鱼，她应该去救躺在地上的男人，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就在自己眼前的出口，艾莉儿义无反顾，纵身跳入下面的火海，高温灼烂了她的鳞片，她不在乎，干燥的空气让人不能呼吸，她也能忍受，人鱼心中的目标从下来起就只有一个，救下这个男人。

现在，她的这份心意终于开花结果，威廉终于迈过了跨在两人种族之间的那段鸿沟，一人一兽，在此刻以及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区别。

下半身的那段鱼尾开始自己往外冒出蓝色的以太，隐隐约约之间，一双人类的双腿在变的透明的鱼皮下露出了模样，艾莉儿的眼中划过一段泪水，最终，和传说中的鲛人之泪一样，凝聚成一颗乳白色的珍珠掉落在地面上。

“因陀罗网！”

伴随着远处乱之王力量的彻底爆发，周围的空气变的更加狂暴，不带任何阻拦，直接就撕碎了覆盖在威廉身上的那层以太，火焰的高度再次升高，彻底封锁住两人的所有退路，翻滚的炎浪如同大海中的怒涛一样，无情地吞噬着接触到的所有事物。

“艾莉儿，没事的，结局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

接触的两根手指相互钩住，艾莉儿最后的一丝以太已经全部用来保护住两个人手指接触的地方，高温开始让脆弱的肉体变为灰烬，生命力以肉眼可见的形式在消散着。

“威…威廉，我…我也…也爱你。”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艾莉儿口中发出的声音并不像人类发出来的，但是里面蕴含的意思还是准确无误地传达到了威廉那边。

全身开始化为蓝色的泡沫，属于人类的容颜也逐渐开始变为灰烬，在火光的尽头，最终，威廉和艾莉儿两人的身影一起融入到这片翻滚的火海中。

处于中心国王区的巴别塔内——

西蒙看着眼前巨大投影上地图的一块深红色区域，眼中带着一份惊愕，就连操作键盘的手都停了下来。

“西蒙大人，目前中心奇点的温度已经达到接近六千度，如果加上乱之王人为控制威力的因素，这次的攻击会将以工业区为中心，半径为二十公里的区域化为平地。”夏娃的虚拟投影就站在西蒙旁边，一副乖巧的邻家少女的形象，“建议马上让使徒增援，另外，武装部的一百部象头神已经搭载了低温以太冷却剂，随时可以对中心区域进行补救措施，挽回后的损毁区域预计可以控制在工业区周围。”

“我知道了，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增援的使徒就让约翰和托马斯过去。”

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西蒙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到问题这么棘手了。

“看来对于这些神选之人的评估，还要再拔高一些。”

SubSpecieS审判官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