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雾与黑山羊

整片皇后区被规划的杂乱无章的建筑分成无数细碎的小区域，既没有华丽的霓虹灯光，也没有昏暗的浅黄色路灯，能够照亮这些区域的只有头顶偶尔会被乌云遮盖的银色月光。一条条幽深的小巷将这些彼此封闭的小区域连接起来，让每一个经过这里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将心提到嗓子眼。

“枫棠，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到底还有多久才到。”有些嫌弃地躲过旁边滴下来的冰冷的水滴，游舜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下，马上就掩住自己的口鼻好阻挡一边的垃圾堆发出来的酸臭气味。

“应该快了吧，我记得以前来过这里的，应该走的路是没问题的。”似乎早就已经习惯这里的环境，枫棠将手按在一边潮湿的墙壁上，小心翼翼地跨过一堆胡乱摆放的家具杂物，高跟鞋踩在废弃的沙发海绵上，一下就陷进去几分。

又细又长的鞋跟踩进柔软的海绵，让枫棠前进的步伐随之停顿了一下，随后整个人直接就失去平衡，朝后方倒过去。眼中的景物开始往后倒退，最后留在视线中的就只有头顶那被挤成一条线的夜空，身后的触感有些柔软，还带着些许体温，让人觉得既安全，又温暖。

“枫棠小姐，请问你还想再靠几分钟，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重？”

就在枫棠想要闭上眼好好享受这阵温暖的时候，身后的男人马上不合时宜地打断了枫棠的念想，此时的游舜微微后仰，双手握住枫棠胸口的两侧，整个人贴在女孩的后背才支撑起枫棠全身的重量，脚下的地面因为潮湿有些打滑，用这种奇怪的姿势扶住枫棠让游舜还是感到有些吃力的。

手指间的触感很柔软，似乎是戳在了一块果冻上，这让游舜不禁感到有些好奇，手上的力气再次加大，将手指又往里面按了按，他迫切的想要弄清楚自己碰到的是个什么东西。

“前…前辈，快点放手！你在干什么啊！”枫棠的脸色一下就变的潮红，似乎是觉得很难堪，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的急促起来。

“啥？放手？放手了你倒下去怎么办？”对于面前的状况还没摸清楚，游舜依然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你别管我！快放手！你这个臭流氓！”已经有些气急败坏的味道，枫棠开始在游舜的怀中疯狂扭动自己的身体，手上攥着拳头，不停地挥向身后的游舜。

“行吧，你说的噢，放手摔倒了可别怪我。”

没有给任何准备的时间，身后束缚着自己的力量感觉到一轻，游舜温暖的胸膛瞬间就离开了枫棠的身边，地心引力再次开始发挥自己应该有的作用，将女孩的身体往后拉去，完全来不及反应，枫棠发出一声怪叫，对于自己的跌倒没有任何办法。

“啊——”

“啧，果然是个菜鸟！”

裸露在外面的小腿被男人托在手中，后背感觉到一阵坚实的支撑感，游舜抱住枫棠，手上稍稍用力，整个人往后倒退了几步，马上就将枫棠卡在海绵中的鞋跟给抽了出来。

“我靠，公主抱，我人生中第一次被公主抱居然给了前辈，说出去要丢死人了！”躺在游舜的怀中，枫棠抬起头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游舜，不知道为什么，在头顶银色月光的照耀下，游舜的侧脸居然十分打动人。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刚才被游舜碰到胸部的羞耻感马上就被心中的小鹿乱撞所取代。

“枫棠，你真的应该减下肥了，实在是有点重。”可是，这种小鹿乱撞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游舜嘲笑的话语所打断，男人低下脑袋，看着自己怀中的后辈，眼神中还带着一分疑惑，“不过看起来也没多胖啊，你肉长哪去了。”

“去死吧，你这个混蛋前辈，死直男，活该一辈子打光棍。”

脸上的赤红变的更加明显，抓住游舜的衣领，枫棠整个人直接就从游舜的怀中挣脱出来，脚尖重新接触坚实的水泥地面，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仍然是捂住自己的胸口，似乎对于刚才被碰到胸部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枫棠往后退了几步，拉开和面前这个男人的距离，看向游舜这边有一点警惕。

“行吧，我活该打光棍，审判官工作不需要老婆！”耸了耸肩，游舜很无奈，对于枫棠的生气点完全没办法理解，天知道他又是哪里惹了这个鬼丫头不高兴了，女人，绝对是这个世界上男人最难弄懂的物种，没有之一。

“对，你就是活该光棍！”看到游舜的态度，枫棠赌气一般地转过身去，再次开始跨越那堆废弃的家具，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枫棠很顺利就到达了对面，没有丝毫要等游舜的意思，女孩的脚步没有停顿，继续朝前方走过去。

“呵，女人。”

扶住自己的脑袋摇了摇头，游舜原地一个起跳，很轻松地就翻越了眼前的障碍，脚步不由得加快，跟在枫棠的后面，也进入了前方的黑暗中。

幽深的小巷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耳边充斥着的只有水滴不停的嘀嗒声，偶尔，还会有几只老鼠从垃圾箱中跳出来，经过游舜的脚边，每到这个时候，他会暂时停下自己的脚步，让这些老鼠先从面前经过。

每一份生命都应该有他存在的意义，在这座阿斯嘉特，生存本身就是一件十分艰苦的事情，以前游舜小时候还住在国王区的富人居住区的时候，并不懂这点，但是等到了成为审判官之后，太多的生离死别让他肩上背负的希望越来越沉重。

因为人类被生活逼到绝境，所以才会选择堕入黑暗，亚种存在的根源就是现在阿斯嘉特已经畸形的社会，所以哪怕是一只小小的老鼠，它能够在这种黑暗的洪流之下保持自己没有被病毒侵蚀，这在游舜看来也格外难能可贵，这一点，值得他给予应有的尊重。

“到了！”

枫棠似乎还在气头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称呼都没有带，背对着游舜，站在小巷的尽头，远处一片灰黄色的灯光将女孩的背影轮廓勾勒在游舜的眼中。

“到了吗？辛苦了。”快步走到枫棠的身边，游舜打开自己的审判官终端，在面前调出一个虚拟的电子投影，资料被一张张翻过，最终画面被停留在一个男人胖乎乎的脸上。

【卡特·洛曼斯基，战前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水手，在进入阿斯嘉特后，和已经确认死亡的同伴威廉·奥古斯特一起，通过一只人工驯养的坏兽在地下黑市取得了地位与财富，目前为止，他几乎控制了整片皇后区的地下安保网络。】

【参谋部通过之前的战斗影像分析，认为这群黑帮势力已经掌握了一项可以将人类转化为坏兽的材料，如果这个材料通过地下黑市流通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现在需要对此材料进行回收工作。】

【任务编号：541，类型，教会内部私人委托，无功勋点奖励】

“将人类转化为坏兽？现在的黑帮有这么厉害了？”

“也可能是西蒙大人为了让你对这项任务认真点才编出来骗你的。”双手抱在胸口，枫棠的声音从一边传来，女孩看着远处一个酒吧的招牌，上面身材婀娜的女人剪影让她有些发愣。

“说的有道理，我觉得这种事情西蒙完全干的出来。”点了点头，对枫棠的话表示赞同，游舜顺着女孩的视线看过去，马上也看到了那个酒吧的招牌。

“唉！”收起手腕上的投影，游舜稍稍叹了口气，手放在枫棠的背上，把女孩往前一推，随后自己也朝前迈出脚步。

“不管怎样，开始执行任务吧，菜鸟。”

风衣的衣摆随着走路的动作肆意摆动，在游舜的胸口，那枚噬身蛇十字的标志在灯光的照耀下正闪烁着特有的金黄色光芒。

与此同时，皇后区的另一边——

阮皓将自己的赤色以太展开到极限，高温瞬间就将周围的一切给蒸发掉，只留下一道道焦黑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阵焦糊的气味，整个十字路口此时只剩下古悟的灰色迷雾还能和这片翻腾的火海分庭抗礼。

“是你们把未央抓走的？”

站在火海的中央，看着远处迷雾中心的两人，阮皓的眼中带着赤红色的光芒，手指上出现一株火苗，随手一挥，古悟用来掩盖自己身形的迷雾马上就被高温给直接撕开。

“以空，我就说吧，来找这个家伙肯定不是一个好主意。“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心，古悟和安以空两人出现在阮皓的视线中，古悟耸了耸肩，样子显的有些无奈。

“我也知道不是个好主意，但是你现在能听到信息的罪王还不是只有这家伙了。”轻轻地踢了旁边的古悟一脚，这一次安以空没敢太用力，“如果最开始就能打通叶未央那家伙的电话我们也不需要过来玩火啊。”

“给你们三秒钟，把未央交出来，”并没有听到远处两个人的谈话，阮皓身后的巨大炎浪直接被高高抬起，恐怖的高温带着压力向在场的所有人宣告着自己的威力，“否则，我会连灰都不给你剩下。”

掏出一支香烟，用身边的火海点燃，伴随着烟头上火星的升起，身后的炎浪也随之落下，火焰如同潮水一样向十字路口的安以空他们扑过来，古悟那些白色迷雾活动的空间一瞬间就被压缩到了极限。

“啧，虽然我觉得来找你不是个好主意但是也不代表我就怕你啊。”

看见自己的以太被压制住，似乎是显的有些不耐烦，古悟朝前踏出一步，挡在安以空的面前，手中动作变换，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张扑克牌，身边的以太光芒疯狂闪耀。

“固御！无名之雾。”

话音刚落，阮皓的火海就到了古悟的面前，炎浪直接覆盖过男人的身体，向身后继续倾泻，恐怖的高温烧灼着空气，扭曲了眼前所见的一切景物，站在火海中央的男人，嘴中叼着一支香烟，眼中的红光和周围赤红的浪潮融为一体，在这样的环境中，他就是统治一切的帝王。

“叮！”

刚准备用手掸一下烟头上的烟灰，火海的中央就亮出一道白光，随后那原本一往无前，往前流淌的火焰仿佛遇到了某种障碍，直接被白光劈成两半，流动着的灰色气体被压缩为一个球形，将所接触到的火焰尽数纳入自己的以太中，灰色的迷雾中开始泛出一阵赤红，最终无限往外扩散。

“狂喰！黑暗丰穰之女神！”

古悟的声音再次从赤灰色的球体中传出来，一道道灰色的以太气息开始往外渗透，像是放出牢笼的饿狼，这些灰色的以太和火海接触的一瞬间就开始疯狂吞噬其中属于阮皓的那些赤红。伴随着能量的吞噬，迷雾也逐渐开始固形，远远望去，这些迷雾形成的怪物除了一张可以吞下一切的大嘴，，脸上什么都没有。

战前世界有一个被文学家构建出来的臭名昭著的神话体系，克苏鲁神话，其中的至高母神，森之黑山羊，莎布·尼古拉斯，相传她是一个有着许多滴着黏液的大嘴和长满恐怖触手的巨大肉块，现在从远处看着古悟身边那些迷雾形成的怪物，倒是和恐怖的克苏鲁神话中所描述的景象一模一样。

能量的吞噬殆尽并不需要多少时间，这些长着大嘴的怪物仿佛永远也不知道饱腹感，短短的十几秒，刚才还在泛滥的火海就已经全部进了怪物的肚子里，中心处那个赤灰色的球体往外散开，古悟的脚步从里面踏出，脸上满是得意。

“小子，火气撒完了？”手中动作变换，一直拿着的那张扑克牌直接旋转着飞向阮皓，锐利的牌锋切过男人嘴中的烟头，将燃烧着的火星给掐灭，最终落在阮皓的脚边。“撒完了就到我撒撒气了。”

原地站住，古悟对着阮皓的方向打出一个响指，周围那些原本吃饱了能量正动作迟缓的巨嘴怪物突然又开始活动起来，一共八只，每一只此时都抬起上半身，将那张巨嘴对准阮皓的位置，一团赤色的以太马上就开始在口中积蓄。

“尝尝自己的火焰是个什么味道吧。”

赤色光团重新爆发，之后，席卷向阮皓的，是和刚才同等规模的火海，高温对准孤身一人的男人，在巨大的炎浪面前，即使是乱之王本人，都显的无比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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