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5：少女的烦恼

皇后区，奥林匹斯山巅——

“莉丽丝小姐，差不多该要去下一个地方找找看了哦，这边我已经找过一遍了。”

对着自己的身后发出一阵呼唤的声音，很快，莉丽丝那个漂亮的脸蛋就从一片枯黄的草丛中探出来，少女黑色的长发上还夹杂着一些已经枯萎的不行的枫叶，她在原地使劲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然后在盯着墨夜看了一会儿后，就立刻从地上起身然后小心翼翼地跳离了这片刚才自己一直埋头的草地。

“真是的，怎么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唔……”

样子显的有几分无奈，墨夜站在原地苦笑着看向衣服已经变的有些皱巴巴的莉丽丝，一边说着，少年还一边伸出手，

将夹杂在少女那头黑发中的几根黄色的草丝给挑出来，似乎是对于这样突然的动作感到有些不适应，墨夜将手伸过来的时候，莉丽丝不由自主地就将自己的眼睛给闭上，那番模样，看上去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一般。

“额，不好意思，这种动作对于莉丽丝小姐来说是不是有些太亲密了。”

【没事。】

看见莉丽丝闭眼的同时，少年手上的动作突然就显的有些僵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很快，就连墨夜说话的声音都变的有些不太自然，不得不迅速地帮莉丽丝完成整理头发的工作，墨夜在打理好一切后只能迅速地转过身，然后一双手不停地将刚刚才取下来，还带着少女头发芬芳气息的草叶在手指上搅成一团。

“没事吗？那就好，那我们就继续往前走吧，这里还有很多地方我们没找过呢。”

“嗯。”

发出一阵轻轻的应答声，莉丽丝一边点了点自己的头，一边将自己的手放在那身白色的连衣裙上，原本看起来数量繁多的褶皱只是被少女的手这样轻轻一抚，马上就变的平整起来，一刹那间，那个刚刚还在草丛中狼狈不堪的莉丽丝似乎就已经被抛在了身后，留在这里的，是一个崭新的十七岁的少女。

“话说这个真的好难找啊，已经找了这么久了，也就只找到最开始不小心看见的那枚。”

“嗯。”

“莉丽丝小姐你以前有参加过这种活动吗？我貌似也只有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才和大家一起玩过这种游戏。”

“嗯。”

“啊~还记得那个时候也是一样，什么都找不到，结果我就只能偷偷躲到院子里的一颗大树底下睡了一整天，果然，这种游戏对于我来说还是太难了一些。

“嗯。”

“额，这样和我说话总感觉你有些敷衍，要不莉丽丝小姐也尝试着主动接一下我的话？”

前进的脚步突然之间就停止下来，墨夜重新回过头来，看着这个一直乖乖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孩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是这样，不管墨夜如果说话，回答他的最多的一个字就是从少女口中传出来的一句含糊不清的“嗯”，这样的交流体验实在是说不上很好，眼前的这个莉丽丝小姐，和墨夜以往所接触到的同龄人都完全不一样，至少在和花若语相处的时候，墨夜从来没有感到过交流是一件如此困难的事情，所以，现在他不得不给莉丽丝提点小意见，至少得让两人之间相处的氛围没有那么死气沉沉。

【接话？怎么接？】

对于墨夜提出的意见似乎并没有弄懂是怎么一回事，莉丽丝抬起头，在盯着墨夜的那双黑瞳看了一会儿后，马上就掏出自己的纸笔在便签纸上写了起来，将写好的句子放在自己的额头上，莉丽丝稍微歪了歪自己的脑袋，看上去似乎什么都不懂。

“额，就是很正常的顺着我的话题说下去啊，比如我刚刚在说我小时候孤儿院玩寻宝游戏的事情，莉丽丝小姐你也可以顺着我讲的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啊。”

【小时候？】

对于墨夜的话只是皱了皱眉头，再次亮出一个带着疑问语气的句子之后少女就将那张可爱的脸蛋低了下去，似乎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但是最终，她还是只能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没有对墨夜的建议表达肯定的意思。

【不行，我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怎么会说不出来呢？谁都会有小时候的事情的吧。”

【我没有。】

“额……”

心中所有的情绪一下全部被少女的一句【我没有】堵在喉咙里，墨夜呆立在原地，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无辜举着便签纸的少女，有那么一瞬间，墨夜突然就有一种感觉，或许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人可以真正地完全了解这个女孩子，对于莉丽丝过去的一切，不管是他还是酒馆里的其他人，都是一无所知的状态。

“那…平常大家都是怎么找莉丽丝小姐你聊天的？”

小心翼翼地再次发出一句疑问，经历过刚才这样的回答，即使是墨夜此时也不得不变的小心谨慎起来，少年说话的声音此时已经轻了不少，就像是怕吓到这个女孩子一般，墨夜用仅仅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以晴姐会一整天在地下室，基本不会出来。】

【老师要去上课。】

【至于古悟大叔……】

少女的笔尖在写到古悟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她抬起头，似乎在努力思考着什么，但是很快，莉丽丝又摇了摇脑袋，好像将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中进行了一次否定。

【我不是很想理他。】

“行吧，我就知道，那三个人没一个靠谱的。”

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墨夜对于酒馆那边的情况其实早就有了准备，光是平常去酒馆的那段时间就能猜出这几个人之间的相处方式，莉丽丝会这样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那莉丽丝小姐你平常就只是一直在房间里面画画吗？”

“嗯。”

少女一边回答了一声一边就往旁边跳了两步，莉丽丝将手轻轻拂过路边的一张已经积攒了一层灰尘的长椅，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缓缓坐了下去，少女抬起头，再次和面前的墨夜对视，那双清澈的眸子中不带一丝杂质，很容易就将人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

“一直画画也会无聊的吧。”

【还好，我至少有不少东西可以画。】

“有不少东西可以画？我怎么不记得酒馆里面有很多这种素材。”

【可以画大叔买回来的苹果，还有很多酒杯，如果时间足够的话，那些桌子也可以被画的很细致。】

“可是这也不算很多吧，画来画去还不也就只是那几样东西。”

对于少女的说法感到有一丝不解，墨夜用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脑海中努力回忆着酒馆中的那几个摆设，不管少年再怎么思考，这些东西翻来覆去也就那几样，绝对达不到让莉丽丝小姐可以每天对着画的要求。

【嗯，我的确没用几天就把这些东西画完了。】

“那后面要怎么办？”

【把它们换个角度再画一遍。】

漂亮的脸蛋上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一般，莉丽丝将手中的便签纸举到可以让墨夜看见的角度之后，就长出一口气，然后把视线偏到另一侧，似乎是不想让墨夜正视自己。

“换个角度再画一遍？”

【对，如果正面画过了，就去画侧面，侧面画过了就再去画从正上方俯视的样子，通过这种方法，我总有东西可以去画。】

“可是这样……”

【很无聊，我知道。】

仿佛早就知道墨夜要说什么一般，莉丽丝这次没有等到墨夜将自己的话完全说出口，就已经将自己的回答写在了纸上，少女重新将自己的脑袋转了过来，穿在身上的那身白裙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显的有些晃眼睛。

“既然无聊，为什么不试着去做一些其他的事情呢？我想你只要说，大叔他们还是很乐意过来陪你的吧。”

【没那个必要，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给大家添太多的麻烦。】

“可是，这并不算是麻烦啊。”

【不，这是一种麻烦。】

【以晴姐很喜欢蹲在电脑前，她说，即使什么都不做都能感到很安心，因为电脑这种东西总是能够让她想起一个以前很爱她的人。】

【古悟大叔最喜欢做的事是趴在吧台上一边喝酒一边玩自己收藏的那些扑克牌，对于他而言，最大的梦想就是什么都不用去担心，一辈子平平淡淡地在这种小地方度过。】

【至于老师，他曾经说过，他非常喜欢现在的这个工作，能够看见自己的学生一步步成长起来是他的生命中最美好的事情，所以每次他在酒馆备课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罕见地没有用三言两语来回答墨夜的问题，莉丽丝这一次选择的是写下一大段句子来告诉墨夜酒馆里每一个人的生活轨迹，在那一长段的娟秀字体中，墨夜仿佛已经能够看到酒馆中的各个画面，早在每个人不知道的时候，这个少女就已经将他们生活的全部给悄悄记录在自己的心里。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我想我不应该因为自己没有这种东西就去打扰他们，归根结底，这就是我一个人的麻烦。】

【能够自由地画画，很开心。】

【能够没有担忧地活着，很开心。】

【能够像现在这样和大家在一起，也很开心。】

【这就是我的生活，哪怕没有任何波澜，也已经足够了。】

阳光在头顶斜射而下，在墨夜的视线中，默默举着写满字的便签纸的莉丽丝仿佛一下就成了世界的聚光灯焦点，这是一个少女小小的倔强，即使自己已经因为单调的生活轨迹，不得不一次次地重复同样的动作，她依然不愿意给周围那些爱她的以及她爱的人带去一丁点的困扰，她选择的是将所有的东西关在自己的世界中，只给它们留下一丝小缝用作喘息，然而现在，墨夜正是透过这道小小的缝隙，窥见了这片黑暗的一角。

“莉丽丝小姐觉得这样的状况就已经足够了吗？”

“嗯。”

“你觉得只要你不去打扰大家，大家就一直会拥有自己的幸福是吗？”

“嗯。”

“但是这只是你觉得啊，我们从来都没有说过莉丽丝小姐打扰我们会带来什么困扰，至少对我来说，看见这样的莉莉丝小姐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唔……”

将自己的拳头微微攥紧，墨夜将自己的身子蹲下来，来到和坐在椅子上的莉丽丝平齐的位置，少年想要将嘴角勾起，露出和以往一样的笑容，但是终究还是失败了，此时出现在墨夜脸上的表情显的无比僵硬，怎么都让人开心不起来。

“莉丽丝小姐你说完了老师他们喜欢的东西，但是却没有说我的对吧。”

“嗯。”

“我的幸福呢，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希望我在乎的所有人都可以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以晴姐如此，大叔如此，老师如此，而莉丽丝小姐你——”

将自己的手掌心缓缓摊开，此时此刻，出现在少年手中的是一个用刚才从少女头发上取下来的草叶打结而成的小蝴蝶结，将它轻轻地放在莉丽丝的裙子之上，墨夜抬起头，两双黑瞳之间的视线瞬间就交汇在一起。

“——也是如此。”

“一直闷在一个小空间里的生活会很无聊，这点我很清楚，我也知道，这不是属于莉丽丝小姐你的幸福。所以啊，以后可以的话，也多多麻烦一下我吧，我想看见在莉丽丝小姐你的笔下，这个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不再单单只是画那些看起来千篇一律的物体，这个世界，能够描绘的东西还有很多。”

“高耸入云的巴别塔，奥林匹斯山漫山火红的枫叶，还有落在教堂的尖顶之上冬天的初雪以及……一直都会挂在蓝色天幕之上，温暖无比的太阳，我认为这些才应该是莉丽丝小姐你要拥有的幸福，不是吗？”

“唔……”

“有些东西，人是应该勇敢去尝试的，这是以前孤儿院的婆婆告诉我的，如果莉丽丝小姐你连麻烦我们的举动都没有，又怎么可能真正知道我们内心的想法呢？人心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啊。”

【可是……】

还想要再反驳些什么，少女立刻就重新动起笔，想要在便签纸上写下自己要说的句子，但是笔只是刚刚开始挥开，就再也行动不了，自己的整只手就像是不听使唤一般，不愿意再让主人写下违背自己心意的句子。

“可以吗？莉丽丝小姐，以后如果想要出去玩的话，你愿意给我添一些不必要的小麻烦吗?”

少年带着笑意的声音径直穿过耳膜，进入到大脑的深处，就像是在莉丽丝的脑海中敲响了一次钟声一般，一下就将之前所有的迟钝给洗清，面前的墨夜已经重新站了起来，然后背对着阳光咧开嘴笑着，虽然被阳光打的有些炫目，但是莉丽丝知道，那是让自己感到舒心的笑容。

【那……】

笔尖轻轻地将之前写下的句子给划掉，然后换上了新的文字，这一次，少女举起便签纸的动作也产生了些许变化，不再用便签纸挡住自己脸的一部分，少女直接双手将纸递到墨夜的面前，似乎是生怕少年看不清楚一般。

【我现在想吃冰淇淋可以吗？】

瞳孔中是一如既往的纯粹，但是似乎又有了些许的不同，莉丽丝一边将手中的便签纸往前递着，一边用手指了指另一边正在售卖冰淇淋的餐车，看上去就和那些想要讨要糖果的小孩子没有什么区别。对于这样的莉丽丝，墨夜的心情似乎也变的相当的不错，他迅速地接过少女手中的便签纸，然后立刻就转身朝着冰淇淋餐车的方向走过去，只在自己的身后留下一路阳光。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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