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让一下,我来看看他的情况。”
在听见男人话语的一瞬间似乎就被打开了某道开关,枫棠立刻就朝前迈出几步到达了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面前,朝着墨夜打了一声招呼,随后,枫棠就伸出手,将两根手指放在男人的脖子一侧,伴随着皮肤间的接触,一阵很清晰的脉搏跳动立刻就通过指尖传达到了枫棠的脑海里,长出一口气,似乎是放心了一些,作为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从【开膛手】手中活下来的目击证人,亚伦现在对于巴别塔来说已经是一个重要的案件证据。
“脉搏还算是清楚,虽然看上去很严重,但是这些刀伤应该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到他生命的根本,现在他这副样子应该只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而已,等下送去医院做下包扎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这样吗?那就好。那枫棠小姐我们现在可以把亚伦先生送出去接受治疗了吗?我真的不想在这种地方继续多呆。”
“等一下,在让他接受治疗之前我还有一点东西想问他,如果进了隔离病房可能就没这种机会了,希望你理解一下。”
对着墨夜笑了笑,枫棠一边说着一边就继续朝着亚伦的方向靠近了一些,半蹲在原地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看上去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牧师,少女撇了撇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最终,还是按下了手腕上终端监管者记录的按钮。
“亚伦先生,能够听见我说的话吗?我是巴别塔那边过来进行调查工作的审判官,如果能够听清楚我的话的意思的话,希望您能给我一点回应。”
“唔……”
反应似乎是迟钝的不行,枫棠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整个房间之内都是静悄悄的,带着些许血腥味的空气与霉斑的腐败潮湿气息混迹在一起,不断地挑逗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嗅觉。
“没反应吗?”
“亚伦先生?您能听清楚我说的话吗?”
“亚伦先生?我希望能够从你这里得到一些信息,如果可以的话,能够做出一些动作来回应我吗?”
并不打算就这样死心,枫棠在得到沉默的答案后又尝试着发出一阵询问,与此同时,少女加大了一些按在男人脖子上的手指的力气,这一次,情况终于发生了一些改变,在少女询问的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枫棠指尖处感受到的脉搏突然就变的急促了一些,无数的血流在这一刻加速流淌过男人的血管,将氧气运送到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
“唔……”
一阵有些含糊的呻吟声,亚伦的脉搏在加速了之后突然就在墨夜的怀中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随后,在那双湛蓝色的眼瞳中,原本涣散无比的眼神仿佛一下就有了一些光彩,无力垂在一边的手指轻轻勾动了一下,伴随着一阵身体抽搐的动作,随之而来的,就是男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呕——”
猩红的血液从男人的口中滴落,落在地面上绽放出血色的花朵,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亚伦此时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刚刚从深海中逃脱出来的人一般,一刻不停地在享受外界的新鲜空气,虽然还带着一些酸臭的味道,但是总比死亡临近时的那种窒息感要好上不少,他将喉咙中一直堵塞的淤血尽数吐出,整个视线中的漆黑世界也开始重新清晰起来,男人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墨夜那个有些担忧的表情,少年的眉头紧锁着,完全将自己的情绪流露在了脸上。
“亚伦先生?”
“我……还在玛丽亚修道院吗?”
说话的声音没有一点力气,亚伦的嘴唇此时看上去完全是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虽然虚弱无比,但是男人还是用尽全力抬起自己的手,然后紧紧握住墨夜的手掌,光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就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墨夜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亚伦的整只手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就像是在本能地惧怕着什么。
“嗯,你还在玛丽亚修道院,不过没事了哦,我旁边的这位是教会的审判官,枫棠小姐,你不用再害怕会有人过来侵害你。”
“审判官?”
语气中带着些许的疑惑,亚伦在听到少年的话后就开始偏转自己的视线,没有在一身白裙,默默等待在一旁的莉丽丝身上多做停留,男人的视线很快就停到了那个一身职业套裙,但是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女孩身上,在看到教会特有的噬身蛇十字标志的一瞬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亚伦的瞳孔猛地就收缩了一下。
“亚伦先生,你现在可以听清楚我说的话了吗?”
似乎并没有发现亚伦脸上表情的异样,枫棠在看见亚伦的理智已经恢复过来之后立刻就准备继续开展自己询问的工作,朝着男人亮了一下自己终端上的教会标志,少女的脸上马上就摆出一个极具亲和力的笑容。
“嗯,我可以听清楚,你想问什么?杰克的事情吗?”
“对,教会那边有情报,这间修道院的主人杰克牧师和一个连环杀人的亚种有关,我们过来是对他进行讨伐的,但是他似乎已经是逃的没影了,所以作为幸存者的您是非常重要的信息来源。”
一次性就将现在的情况完全表达出来,如果是游舜在这边的话绝对没有办法在这么快的时间之内就说明完毕,对于不擅长交际的游舜来说,充当一个对外交流的信使的角色,有时候比枫棠本身拥有的侧写天赋更加重要。
“你们已经对杰克了解多少了?”
“并不是太多,他的资料在教会的数据库那边完全是一堆乱码,正因为此我们的工作才会开展的非常费力,所以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帮助。”
“乱码吗?但是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我对他的了解能够帮助你们到什么程度。”
“没关系,现在任何的信息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有用的。”
态度相当诚恳,枫棠一边说着一边就站起来朝着亚伦的方向深鞠一躬,作为侧写能力拥有者的她,虽然此时可以深刻的理解让亚伦回忆遭受亚种的记忆时会有多么大的精神压力负担,但是为了早日解决掉开膛手这个麻烦,亚伦的牺牲是必须的,继续让这个恶魔为所欲为下去,只会让【白教堂】的那片迷雾增加更多痛苦的哭喊。
“那……好吧……”
犹豫了一段时间,亚伦躺在地上打量了一下这个看上去动作有些卑微的审判官,男人的眼神在这一刻变的柔软起来,对于枫棠的请求似乎是实在没办法狠心拒绝,亚伦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您同意了?真的吗?真是太谢谢您了。”
“你们教会想知道些什么?”
“唔……首先,我们想知道您了解杰克是什么时候过来圣十字大教堂任职的吗?”
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西蒙传递过来的资料,枫棠很快就在心中拟定好了要问的问题清单,得到信息的首要任务是确认前代西蒙的立场问题,这一个任务的突破点只能从杰克的来历身上下手。
“杰克任职的时间?和我一样,都是在五年前来到这个地方的,当时我还疑惑为什么这个人一直都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按理说,作为神的信徒,是不应该会有这种表情的。”
【五年前?怎么又是这个时间?这样的话,也就是说前代西蒙在殉职之前帮助杰克完成了身份的认证问题。】
【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唯一的大事情也就是那场使徒死伤过半的“傲慢”讨伐战吧,为什么要挑在这个时间让一个可疑的人潜入阿斯嘉特,嘁,总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人特意安排的一样。】
皱起自己的眉头,只是在自己的心中稍微地进行一个展开,立刻就会有一大堆信息化为潮水涌入自己的脑袋,太阳穴感觉到一阵吃疼,枫棠很快就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现在不是思考这么多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拿到开膛手的信息。
“也就是说您和杰克是同期的牧师咯,那你们平常的关系怎么样?您和他的交流算多吗?”
“交流?老实说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孤僻的人,除了和大主教进行固定的联络以外,他和外界唯一有的交流就只有我了吧,一开始还是很困难,杰克从来不会理会我对他打的招呼,但是到后面熟悉了一些之后,我要是过来找他他也一般会和我聊会天。”
【极度的自闭,以及孤僻,在非杀戮的时间不擅长与人交际,很符合我对他的心理画像,这点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您在和他交流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现过什么异样?比如作为一个正常人,他会不会有时候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反常的举动?我不知道您指的具体是哪一个方面。”
“您觉得不对劲的任何地方都可以,比如什么奇怪的癖好,或者让你感到在意的言论,这些都是有用的信息。”
“唔……”
似乎是被枫棠这样的问题给难到,亚伦在墨夜的怀中挣扎着扭动了一下身子,随后就摆出一副思考的表情,显的有些痛苦,男人紧锁的眉头伴随着不时的龇牙的动作,每一刻都在将主人此时经受的压力表现出来。
“如果要让我说绝对不对劲的地方的话,是有一个的,那个时候实在是太奇怪了,所以我印象很深刻,但是我当时也只是怀疑了一下就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现在看到外面那个房间的景象,我才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
“哪种话?”
“我记得那是教堂刚刚结束招待游客的时间,我那个时候工作还很轻松就想着过来看一下他,因为已经有快一周的时间都没有见过那个家伙了,所以我当时还特意带了一些其他信徒送给我的小饼干过来。”
“玛丽亚修道院因为外面那扇玫瑰花窗的关系,一直都会保持这种门窗紧闭的状态,只有那种昏暗的环境才能将这间工艺品的美发挥到极限,所以我一直以来都是对这里封闭的状态见怪不怪,但是那一天很奇怪,我在到达修道院的门口的时候,大门居然是敞开的状态。”
似乎是在努力的进行回想,亚伦每说出一句回忆,脸上痛苦的表情都会再加重几分,就像是在重新经历一遍当时的场景一般,亚伦此时眼中的世界也已经开始产生了变化。
墨夜手中那抹微弱的烛光开始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血色的残阳,正好是夏日的时候,山巅有些凉爽的微风将整个环境的气温衬托的刚刚好,还没有变成赤红色的枫叶挂在树上,随着晚风的吹拂,掀起一阵绿色的波浪。亚伦的影子在马路之上被夕阳拉成一道细长的缝隙,看上去就像是在把什么东西横劈成了两半一般,一边是还被昏黄色光芒笼罩着的世界,另一边,则是完全漆黑,就连阳光都没办法穿透的修道院的内部。
“杰克,你在里面吗?外面的门怎么开着了?难不成你这个快要发霉的家伙今天难得想晒一下太阳?”
手中提着一盒烤好的还散发着黄油牛奶芬芳气息的曲奇饼,亚伦在来到这间修道院的门口之后只是犹豫了一下,但随后,他还是按照往常的习惯选择了一步跨进这个被教堂刻意隐藏起来的宗教圣地,位于那扇华丽的玫瑰花窗正中央位置的幽蓝圣母像一如既往,一直在低头俯瞰着整间修道院,就像是在关爱着世人一般,她的表情总是那么让人向往。
“杰克?说你呢,今天的门居然开着可是让我吓了一大跳哦。”
自己要找的人就跪在整间修道院正中央的圣母像前,一身修道服熨的相当平整,看不出一丝褶皱,男人背对着大门的方向,从亚伦现在的角度看过去,根本看不出此时的杰克是怎样的表情。
“杰克?”
“别叫了,我又不是聋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叫个不停我可没办法继续向神祈祷。”
“这个时候向神祈祷?以前我可不记得你对于工作有这么上心,看外面的样子,太阳也快下山了,难不成你是在害怕夜里出没的恶魔?”
来到和同伴平齐的位置,亚伦一边笑着一边也就在圣母像前跪了下去,虽然嘴上还在开着同伴的玩笑,但是在祈祷这件事情上,亚伦从来都是严肃的,男人将手中的那盒新鲜出炉的曲奇饼往杰克那边推了推,随后,也开始小声吟诵起祷文。
“向神祈祷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罢了,不然我可没把握能够继续在这个世界存在下去,有些时候有个东西能够寄托一下压力还是挺不错的,至少自己也能活的轻松一些,而且,我从来就不会害怕什么恶魔。”
耳边传来一阵清脆的咀嚼饼干的声音,曲奇饼特有的奶香弥漫到修道院阴暗的半空中,不能对这里的气氛起到丝毫的影响,鼻腔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往里钻一样,除了饼干的香甜,这缕萦绕在自己周围的气味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如果硬要让亚伦来形容的话,它和被潮水浸湿的生锈金属味道很像,刺鼻而又粘稠。
“嗯?不会害怕恶魔?即使是那个地狱中的撒旦也……”
说话的声音还带着笑意,亚伦在迅速完成祷告之后就转过身看向旁边正在咀嚼着曲奇饼的杰克,但是就在这一瞬间,男人转头的动作直接就僵硬在了原地,进入视线的杰克的修道服正面,布满了大片大片的血迹,毫无疑问,这就是亚伦嗅到的那阵金属气息的来源,男人的嘴角还带着一丝狰狞的味道,一边咀嚼着饼干,一边还深吸了一口自己身上的血液气息,看上去完全是一副享受的模样。
“杰…杰克?”
“嗯?看见我这个样子很吃惊对吗?是不是觉得有点吓人?我的确不害怕恶魔,即使是撒旦也不怕——”
转过头对着亚伦笑了笑,杰克用手指擦拭了一下衣服上的血迹然后就将这道血痕擦到了同伴的脸上,手中还没有吃完的曲奇饼在一瞬间就被捏成粉末,随后,杰克的脸上绽放出的,是亚伦迄今为止,见到过的最恐怖,最阴森的一种笑容。
“——因为啊,我就是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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