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有罪之圣与救赎之罪，你将得到哪个？

等到伊莎贝拉赶到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只能用“惨状”来形容，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尸体洒满了以医院为中心周围的各处，黑血腐蚀的痕迹制造出成片成片的断壁残垣，残留的腐蚀性物质甚至压制了亚空间对建筑物的重构。虽然巴托里家族与鲜血、尸体离不开关系，但是那往往是在庄严而可以彰显血族荣耀的仪式场合下进行，因此伊莎贝拉无法接受这一幕，这纯粹的杀戮与破坏的行为简直是不可理喻！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个德库拉家族的管家——不对，应该是另一个存在，一个拥有着一己之力逆转战局的怪物。秦天的话打乱了伊莎贝拉的思绪，她现在有些不确定自己将要面对的敌人的真实身份，自从来到了中国发生了一系列事件，让这位吸血鬼公主几百年来一直没怎么分配到策略与推理这部分的思考能力，如今被迫超负荷运转，让她感觉到一阵头痛。

至少可以确定的是，目标就站在医院的大门口前，颓废地来回踱步着，时不时地啃食着手里一条粗壮的断臂。这条断臂的主人有着堪比健美先生的身材，是一名强化身体的超能力者，展现出来的力量连伊莎贝拉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的实力与潜力，而结果就是他现在死了，整个人镶嵌进医院的外墙上，躯干与三肢扭曲得不似人形，最健壮的右臂自然是被硬扯下来成为了怪物的食粮，因为失血过多而泛白的断臂在尸毒的浸染下又变得乌黑，一点点地被啃食后露出里面的白骨。

伊莎贝拉隐藏起自己的气息，悄无声息地拉远了和怪物之间的距离，同时用鲜血在掌中凝聚出一把长枪，对准了怪物，准备用覆盖满咒术的利器贯穿目标的头颅。这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伊莎贝拉并不清楚，但至少好过什么都不做。

幸存的人都已经在怪物纯粹的暴虐下逃到了这个亚空间的各个角落，无论他们怀着怎么样的信念，都最终在死亡的威胁下崩溃了，至于那微乎其微的、留在医院里保护伤患的人又能做到什么呢？也只不过是成为它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佐料罢了。

就在伊莎贝拉将标枪投掷出去的那一刻，一只黑猫从阴影处跳出，尾巴在空气中抽出刺耳的鞭挞声，使得标枪的准头偏离，擦着怪物的身子过去了。梅菲斯特伪装成的“张异”也在这时候扣下了扳机，蹲在数公里远的商务大楼楼顶的她使用狙击步枪攻击伊莎贝拉，这是一个微妙的距离，微妙到伊莎贝拉看见了她、把她错认为“管家”却没办法确定更多的细节，再加上秦天的话以及过去的交手里“德库拉家族的管家喜欢耍小聪明”这个固有认识，伊莎贝拉也在心底里将“怪物”与“管家”区分开来了。

同款的标枪再度出现在伊莎贝拉的手中，只不过这次投掷的目标是在远处狙击自己的“管家”。锋利的标枪速度更胜于之前，带着空气的悲鸣刺向了目标，在一阵残影下，梅菲斯特手里的狙击步枪的枪口与标枪正面碰撞，枪杆上的铭文掀起的震动震碎了梅菲斯特的手骨。

为了尽可能更像张异，她伪装的时候专门调整了自己地身体强度，结果因此而没能够承受住冲击。她当机立断丢掉了手里的武器，在伊莎贝拉飞向自己的时候一个后空翻躲过了对方的挥砍，同时吹了声口哨唤来了一只浑身燃烧着蓝火的骸骨。这只骷髅早已埋伏于天台地板之下，只等梅菲斯特的口令从埋伏里冲出。

巨大的镰刀在燃烧着不祥的蓝色火焰，没有散发硝烟，却不停地传出死者的哀嚎，跃动的火苗丝毫没有带来热量，反而散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伴随着骸骨没有声带的喉咙发出的厉声尖叫，更是把这份惊悚加深到了极致。

伊莎贝拉连忙把巨剑挡在自己腰前，接住了镰刀的挥砍，而梅菲斯特也一脚踩在了伊莎贝拉的头顶上，一发力把对方踩进了下方的建筑，从骸骨破开的大洞跌落进大楼里面。此时亚空间的自我修复能力发动，将伊莎贝拉与骸骨关在了里面。

这是什么亡灵魔法吗？伊莎贝拉不知道，她虽然对这一块领域的知识有所涉猎，但并非专业的她在当下的情况里并没有什么空闲时间能够慢慢分析。骸骨的身姿一改伊莎贝拉对亡灵迟钝、笨拙的固有印象，反而有着连职业的体操选手都会自愧不如的灵活身法，明明是笨重的镰刀，却在它的手里挥舞得虎虎生风，脚下的步伐也进退自如，死死缠着伊莎贝拉，却又不至于急切冒进露出破绽。就算她成功把眼前的骷髅砍成碎片，总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是更多的骷髅从暗处杀出，继续纠缠不放。

阿黑也于此时飞奔而来，在已经完成了自我修复的大楼楼顶上变成了以往的人形姿态，咬破了自己右手食指的指间，在半空中挥舞着，以手指为笔，以飞洒出的血液为墨水，在空中写下了一个又一个洒脱的字符。接近汉字却又如鸟兽般的文字在法力的操控下飘散向四方，覆盖满了整栋大楼。

“魂定于掌，气血化符，散于四方，镇敌而困之！急急如律令！”阿黑的双手结印，念出咒语，同时从腰间的布囊里取出一张符箓用力往地上一拍，肉眼可见的气浪飘散开来，以持着符箓的手掌掌心为圆心朝着周围扩散，把大楼表面的字符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结界，困住了里面的骸骨与伊莎贝拉。

等到伊莎贝拉发觉自己被困住的时候，已经是无法挽回了，整个大楼都已经变成了一个困住自己的囚笼，巨剑的劈砍只能够激起一阵震荡，却破不开墙壁与门窗分毫。

“战斗那么长时间了，伊莎贝拉也应该没有足够的力量破开结界了，不过我还是待在这里维持结界比较好。”阿黑继续保持着手掌接触天台的姿势说道，“现在现实世界的东帝市也差不多快天亮了，梅菲斯特拜托你去唤醒那家伙吧。”

然而解除了伪装的梅菲斯特却看着走进了医院的张异，说道：“我可没把握在与这个怪物正面冲突的时候占据优势，干脆等他吃饱一点，这样我的成功率也要高上不少。”

阿黑催促起来，“喂，你完成契约可不包括以浑水摸鱼的方式降低效率的吧？赶紧给我动手！”

“怎么，你同情那些两脚羊①？”

“报酬与风险成正比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能够因为情报而协助我，说明你知道我所提供的情报不单单是真实的，而且还具有足够的价值，那么这个价值究竟是什么？你恐怕只是想向我确认些什么吧？从这一点来想，你现在的浑水摸鱼是否也有着什么特定性的目的？”

梅菲斯特笑了笑，看着在医院里大肆杀戮的张异，说道：“现在想从我这里了解到我的目的，这个代价你支付不起。不过我可以简单地陪你聊聊天。”

阿黑没有回答，但是也摆出了预备奔跑的准备动作。

“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无瑕的、纯净至极的灵魂，就连拯救世人承担一切罪孽的神之子，他的出生也伴随着成百上千无辜婴孩的死所衬托②。每个圣人都有过去，而每个罪人也都有未来。你觉得，张异将会是拥有曾经的罪孽的圣人，还是拥有得到救赎的未来的罪人？”

（注释：①两脚羊，指血腥场面中被吃的人，在中国古代多发生于战乱、饥荒而发生的食人惨案里。鲁迅《准风月谈·抄靶子》有“黄巢造反，以人为粮，但若说他吃人，是不对的，他所吃的物事，叫做‘两脚羊’。”一句。

②梅菲斯特这里所说的是“希律王杀婴”，《圣经》中有名的故事。耶稣基督诞生的时候，东方而来的三博士受到启示前去拜见，而统治当地、对耶稣基督降生而感到恐惧的希律王得知此事，假意想从三博士那儿套话，却不料三博士于梦中受启示早早离去，希律王一气之下下令将全程上下两岁以下的婴孩全部杀掉却让襁褓中的耶稣基督逃走。故事有很大的虚构成分在里面，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梅菲斯特将故事里这些婴孩的死的罪孽认为有耶稣基督的责任，倒也像是恶魔的所作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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