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轻车熟路的行为（上）

“我是来杀你的，又怎么样？”

食尸鬼王双手重新触地，继续说道：“你要杀我，是因为什么，因为我是怪物吗？”

张异活动了活动脖子，也接话道：“我觉得你应该明白的，你与蜘蛛们勾结，袭击周围的村庄，造成村民的死伤，这也算是为民除害吧。”

“因为我是怪物，便要杀了我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异似乎听到了食尸鬼王苦笑了一声，“你又亲眼见到过我袭击村庄杀害村民吗？这一切不都是别人跟你说的吗！我与你没有什么仇恨，为何要逼迫我至此！”

“呃——”张异沉吟一阵，似乎被问到了，“Pardon？”

“我是怪物，便一定要死吗？一定要死在你这种正道人士手里吗！”食尸鬼王的怨气看起来越来越大，话语中也充斥着悲壮的语气，“如果我说，你所听到的是错误的，又会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张异把头低下去了，看起来受到的触动很大，然而还没有等食尸鬼王下一步的动作，他突然躬身鼓起了掌，学着凯萨琳的样子说道：“真是精彩的表演，精彩到我忍不住给你一些掌声，不过作为话术而言，也还是远远不够格啊。”

“什么？”

“如果说是什么心智不成熟的死脑筋听到你这句话，说不定真的会认真思考一下自己所听到的内容是对是错吧，但是很抱歉，我更多的是思考该怎么吐槽，毕竟这是我为数不多的爱好。”张异也不摆架势了，倒退着走到身后的大树旁倚着，与食尸鬼王面对面，“你犯了一个错误，就是真以为我对此一无所知。”

食尸鬼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攥紧双拳。

“第一点，我在地下空间发现了完整的人的断肢，然而这个断肢却保存得很完整，要说是给蜘蛛用餐，把食物堆在垃圾堆里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除非这是有特殊目的。”这是张异回想起迪优交给自己的断臂所得出的结论，再进一步想一想，为什么迪优会想到要将这个断臂交给自己，她不可能会把不合格的食物交给自己示好，但那样一来为什么她要专门保留这个断臂，很明显是有特殊意义，这特殊意义迪优看样子是不知道了，但是至少有人让她这么做。

食尸鬼王没有说话，只是紧绷起了双腿。

“第二点，为什么你手下的不死者里有僵尸？是想让食尸鬼们饥饿的时候能像蒙古人骑马那样就地获得伙食吗？不对吧，僵尸肉可比马血难喝多了①，如果是作为炮灰来看，那倒是一目了然。考虑到你有天邪鬼以及被改造的食尸鬼，将一些断臂残肢拼起来做出僵尸也不是什么难事吧，我说为什么自己折断僵尸的时候手感会那么奇妙，你说是吗，食尸鬼王先生——或者说，吸血鬼大人！”

食尸鬼王脸色一变，但还是忍住了，只不过看张异的眼神越来越危险，杀意已经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保持闭合，此时已经在幻想着将眼前这个人撕咬得粉碎。

“第三点，也就是你最大的问题，你主动开口跟我说话了，还与我交流了。说真的以上的线索我都没有思考那么多，第一点与第二点也不过是假设，但是看到你居然会有思考语言的能力，换句话说具有思考下一句的能力是有的，那么思考计划的能力也是有的对吗？换句话说我的假设，已经得到了最关键的实施条件了！也就是你的‘行动意愿’！”张异自豪地指着食尸鬼王，“剩下的一点点细微而可能的错误，就由与你的交手中得到证明就行了。”

“你很聪明，年轻人。”

“Elementary，my dear.”②

终于，食尸鬼王开始迈步了，它缓缓拉近与张异之间的距离，却依旧继续说道：“看样子你是铁了心要杀了我，对吗？”

“你死了对这世间更有好处，所以可不可以麻烦你赶紧去死啊。”

“呵，世间，你所说的世间，只要与人为敌，就必须要死对吧？这天地万物都不过是由你们任意索取掠夺，只要有反抗，便是要受死对吗？”

“呃……那个……”

“你可曾知晓其他族类的感受吗？那些作为人类食粮的飞禽走兽，又是什么感觉？说到底不过是弱肉强食而已，它们因为弱小只能够任意被更强大的人类宰杀。那么我杀掉更弱小的人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张异深吸一口气，保持着沉默，却重新摆出八极拳的起手式。

“而且说到底，人类之间不也是各种争名夺利的内斗吗？说到底，所谓的正道邪道不过是随口一说，胜利者决定一切罢了，依旧是弱肉强食。”

最后张异将气吐出来，说道：“作为食尸鬼，你确实挺有趣的，有趣到我甚至在怀疑是不是有人操控你。”

“你说什么？”

“别装蒜了！”张异的声音突然尖利了好几倍，刺耳的声波席卷过食尸鬼王，“你会思考那么多？开什么玩笑！你是食尸鬼，是死而复生的存在，是暴虐的存在，是不得不不停以暴食血肉来苟延残喘的存在。这样子的你，又有什么闲工夫思考飞禽走兽的感受如何？”张异用力一跺脚，脚掌的震荡将周围的树叶震得“哗哗”直落，“你思考太多了，食尸鬼王，多到甚至思考到了不可能想到的地方！”现在想来，食尸鬼王能够逆向追踪到自己的所在，答案也得到了解释。

躲在远处观察这一切的神秘人惊呼：“此子不能久留。”说罢便操控着食尸鬼王冲向了张异。结果让神秘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年轻人摆好了一副正面应敌的架势，下一秒却掉头就跑，天知道他是怎么切换动作把“正面应敌”瞬间变成“逃跑预备”！

更过分的是，张异在奔跑的时候还不停地用脚将地上的泥土铲起，变成沙尘扬起后，以此为媒介施展了云山诀中的云式，制造出一大片的沙硕之雾挡住了食尸鬼王的视野，随着他的步伐，沙硕之雾越来越浓，渐渐藏住了他。

“能直接控制一只食尸鬼王的能力，我才不想打嘞！没把握打赢还没把握跑赢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独眼少年嚣张的笑声回荡在夜空中，气得神秘人直跺脚，一度想要亲自去杀掉他，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原因有两个，一方面是这个年轻人逃跑的技术实数一流，另一方面，警戒的妖兽也反馈消息给他，大量的武装力量正在靠近这个地方，拖久了对自己不利。

但就在神秘人以为这个独眼的年轻人已经跑远了的时候，食尸鬼王却发出了惨叫，一度险些脱离了他的控制。

（注释：①蒙古人西征的时候，行军途中口渴时便会刺破马的皮肤，通过微量的血液润喉。实际上这种技术不属于蒙古人的专利，在荒野地区长时间行进都会有机会学到这种技术。

②：语出虚构小说人物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经典台词，意思是“这是基本的推理，我亲爱的朋友。”出处是小说《驼背人》，原句——“这是很简单的，”福尔摩斯说道，“一个善于推理的人所提出的结果，往往使他左右的人觉得惊奇，这是因为那些人忽略了做为推论基础的一些细微地方。我亲爱的朋友，你在写作品时大加夸张，把一些情节故意留下，不透露给读者，这当然也会产生同样的效果了。”不过这句台词并非作者柯南·道尔所想，而是于威廉姆·吉雷特所主演、脚本、演出的舞台剧。据闻道尔以“超越了自己的小说”来评价吉雷特所饰演的福尔摩斯。张异在这里的表现和福尔摩斯的演绎推理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只不过觉得气氛合适便说出了这个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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