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地下的逃亡（上）

罐子里是一颗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头颅，上面似乎还布满了伤痕，两条与头部相连的发辫漂在溶液里，交错于头颅面前，无力地起伏着。

“这是……何等的……”看着视野里模糊的头颅，张异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大声尖叫的冲动，缓缓地松开手。

头颅依旧在发声：“我到底是……”

“别急着说话，让我找一下你的肉体。”张异开始在房间里寻找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能够称之为“身体”的零件，但很遗憾的是，这个亡灵法师的工坊里面并没有这些东西的存在——哪怕只是蛛丝马迹的线索。

“我想……看看……你。”头颅继续发声，“玻璃好模糊，我看不清楚……”

张异小心翼翼地擦着罐子的表面，把上面的灰尘擦掉，“怎么样，现在看得清了吗？”

罐子里的双马尾少女——的头颅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张异，缓缓地说道：“爸……爸？”

“不知道这间屋子的主人什么时候会回来，总之先暂时离开比较好……等一下，你刚刚喊我什么？”粗神经的张异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爸……爸……是你吗？”

“……我想办法带你出去的，顺便和这间屋子的主人商谈一下——或者是名正言顺地锤爆他。”张异开始寻找能够隐藏自己的地方，“对了，能不能请你翻译一下这间屋子里其他人的话？”

少女的双马尾轻轻地上下浮动，张异就当她是同意了，“那么到时候你用唇语告诉我就行，就是只动嘴唇不说话的那种，我会尽量理解的。”

张异撕下衣服的下摆遮住口鼻，将门关好（为了能够快速逃开工坊他先前并没有关门），把蜡烛放回原位，取下包着罐子的书皮用冰将形状固定住，最后抱着罐子跳到了书架对面的墙壁的天花板角落上，张开双腿撑住自己，同时在心底里祈祷着使用这里的亡灵法师是一个粗神经不会注意到自己，或者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就在张异刚刚藏好的时候，有两个人走进了这间工坊里，一个是死气沉沉的黑袍法师，手里握着一根骷髅法杖，另一个则是一名穿着黑色华丽晚礼服的年轻人，面无血色好似死人，而从他身上的气息来看，张异觉得这人很有可能是一名吸血鬼。他转头去盯着罐子里的少女，希望能够读出她的唇语。

法师：“……入侵者……找不……”

吸血鬼：“……失职……无能……大意……替换……”

法师：“……帮助彼此……卡斯坦因……背叛……”

卡斯坦因？和贝萨同姓氏？不会吧？张异更加专心地盯着罐子上的缺口，从这个缺口可以看见少女的嘴唇在动。

吸血鬼：“……尸体……利用……”

法师突然很恶趣味地笑了笑，“……不错的收藏……暗杀……那个头颅……亵渎神明……”说罢他去取书架上的罐子，突然间停住了手，发现罐子上用来包装的书皮变成了一个单独的装饰物，自己此前因为夜视能力不强所以在昏暗的房间里没有注意到，而吸血鬼则是对房间的布置不知情所以没有在乎。

“有人来过这里！”

这句话就算是少女不翻译张异也能猜出法师想说什么，但在看到他伸手去触碰罐子的时候，张异也藏不住了，双腿发力让自己整个人弹射向法师，双膝并拢砸在他后背靠近脖子的位置上！

“啊！”法师惨叫一声，直接昏死过去，而张异也及时地站起转身，对着准备冲向自己的吸血鬼大声吼叫，尖啸高亢的音波在法力的引导下顺着固定的方向前进，直接震碎了两扇窗户的玻璃，也让吸血鬼的耳膜里流出丝丝血迹。

趁着两个人都暂时反应不过来，张异抱起罐子就是一阵狂奔，撞开了窗户，将碎了一地的玻璃踏成粉末，冲进了黑暗里。

整个地下通道热闹了起来，老鼠、蝙蝠、蜘蛛等动物一并涌向了张异，而他则以少见的速度催动双腿迈进，在鞋底留下了一连串的血腥污浊之路，这是被踩死的老鼠的数量太多而汇聚成的道路。充斥着蝙蝠的隧道让他难以确定道路，就算是不停地用尖啸声驱散了它们，没过多久便又会重新聚集起来缠着张异。

“嗷嗷嗷，轻点，别，僵尸肉不好吃！”通过喜感的怪叫缓解着心里的紧张，张异终于凭着感觉来到了原本的巨大地下空间，准备带着少女的头颅回到地面，顺便叮嘱其他人做好准备。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顺着峭壁上去，便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阵呼啸，出于对这种下坠物的声音的警戒，张异一个翻滚与峭壁拉开距离，同时摆好了对敌架势。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人型物体从高处坠落，在地上激起了大片的尘埃，张异透过了这片视觉的阻碍，打量着阻拦自己归路的敌人。

这是一个黏土做成的巨人，泥土特有的腐朽气息散发出来，但有些诡异的是，巨人的体表覆插满了白骨一样的零件，从腿骨到肋骨都有，这些骨骼串连在一起，像一件锁子甲穿在上面。这些骨头并不是什么装饰物，而是货真价实的在魔道上起到作用的道具，当它靠近张异的时候，上面的骨头甚至燃烧着鬼火，照亮了地下！

“这是……魔偶？”张异听说过将非生命物质加工成人型，以魔力驱动的兵器。在红月馆借阅到的魔法书里有提到这种存在，但像眼前这样将人的骸骨与泥土相结合的魔偶却非常少见，倒不如说魔偶本身在材质上很忌讳混杂，这种将带有魔力的骸骨直接镶嵌在泥土里覆盖满全身，按理来说应该避免这样的设计来减轻操作负担。

“虽然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研究题材……”张异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罐子，“不过为了完成这个魔偶，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要想办法逃出去，逃到地表把事情通知出去，张异试着把罐子放进储物空间里，却发现失败了，看来这颗还活着的头颅无法塞进去啊。手表所连接着的储物空间无法将活物放进去，这里面的“活物”的定位包括会主动活动的东西，曾经想试着把自己塞进去的张异失败了，现在只是一个头颅的少女也同样失败了。

“看来我得抱着个麻烦玩意啊……”张异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了链锯剑。

这时候少女问道：“爸爸。怎么了？”

“没什么。”张异后退了几步，与魔偶拉开了距离，“我不是你的父亲，不过我会带你去找父亲的，所以等一下不要说话，怕的话就闭上眼睛，我会解决掉这一切的。”

福尔马林里的发辫轻轻地上下动了动，但是张异忙于和魔偶对峙，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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