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开始成为冒险者（二）

“有请下一位。”

在等候了不长不短的时间后，终于轮到蕾依他们了。

“我们是来新登记的。”

“好的，是来申请入会的是吧。请先交付一枚银币的申请费用。”

“申请费用？”

听到柜台小姐说的话，艾格鲁忍不住插了一句话。似乎申请入会需要先支付一枚银币和他的认知有出入。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问题。”

蕾依给了艾格鲁一个眼神让他先不要说话，然后从自己腰间掏出自己的钱袋。从中取出两枚银币递给柜台小姐。

“这是两人份的。”

“我收下了。”

尽管艾格鲁还没有消除疑惑，但他敏锐地察觉到现场既然没有任何人有疑问，说明申请收费已经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不如说还怀有过去思想的艾格鲁要是胡乱发言反而会显得很奇怪，似乎还是照蕾依说的那样什么也不做比较好。

按照他的想法接下来柜台小姐会给他们一张入会协议书，两人各自签上自己的名字后就可以了。但柜台小姐却没有按他所想的那样做。

“在给两位协议书之前，本工会有一项针对新人的权利可供两位选择。”

“什么权利？”

“两位知道本工会将冒险者分为了好几个高低等级吧。从低到高分别是棕木、黑铁、红铜、白银、黄金，以及一个最高的等级，也是独一无二的一个名额——勇者。如果两位加入工会之后本来是应该从棕木等级开始做起的，但本工会听取了众多冒险者的意见，设立了一种可以让新人直接跳到棕木以上等级的制度。”

跳等级？又出现了艾格鲁完全不知道的制度。

“那要怎么做？”

“本工会有退役的白银冒险者常驻，如果两位有想跳级的意愿的话，本工会会提供场地让你们进行一对一的比试。白银冒险者会根据你的实力和表现来决定你适合哪个等级，就是这样的流程。”

（原来如此，这就相当于给了对自己实力有自信的人一次审视自己实力的机会，让有用的人才就任在适合的地方，避免浪费了多余的精力和时间。）

艾格鲁估摸着要是100年前也有这样的制度他肯定会选择跳级吧。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打败了那个白银冒险者，自己就能一跃成为白银冒险者吗？”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如果你对自己实力有自信的话不妨挑战一下看看如何？只不过还需要交付一枚金币的挑战费。当然也可以选择不挑战，从底层的棕木冒险者开始做起。”

（又要收钱。）

艾格鲁敏锐地感觉到冒险者工会相比以前在过度地追求利益。既然志愿来当冒险者一般都具有一定的实力，而在这种制度下大多数人为了不从无聊的低等级开始做起都会选择挑战。因为高等级的冒险者肯定比低等级赚的要多，而实际上工会也没有任何损失，还能多收取挑战费。

在艾格鲁看来，冒险者工会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可以合理赚取大钱的商人工具。

“不，我们就不用了。稳扎稳打更符合我们的性格。”

理所当然的选择，蕾依他们成为冒险者并不是为了打响自己的名声或者是赚大钱。只需要有一份正当职业能让他们在社会上立足就足够了。要是一个不小心被那个白银冒险者看出了自己的实力绝对会引火上身。

“我明白了，那么请两位在这里签字。”

柜台小姐递出两张协议书，里面的内容倒是和艾格鲁的认知没什么差别，基本都是在说身为冒险者的责任以及禁止事项，比如严禁从事犯罪，否则工会有权取消冒险者的头衔；必须要升到红铜等级及以上才能享受部分权利；除非特殊情况，一个月内不接手任何委托工会将自动视为退会，再申请入会时需要加倍支付申请费等。

两人各自签上自己的名字后，柜台小姐拿来确认了一下。

“蕾依小姐和……艾格鲁先生是吧。”

“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问题。”

柜台小姐明显对艾格鲁的名字感到了困惑，但好歹是职业的，微笑始终没有消失过。

“还有，等一会儿二楼会召集新人统一说明一下有关新人冒险者的注意事项，务必请两位参加，一定会对你们以后的任务有所帮助的。”

“明白了。”

“那么请两位明天再来，到时候会分配给你们棕木等级的挂牌，然后才能正式接受委托。”

如此一来，两人在申请入会的事就暂时告一段落。蕾依听从了柜台小姐的建议，开始朝2楼走去。

不得已艾格鲁也跟了上去。

“有必要去参加那个什么新人说明会吗？”

“当然有了，我们现在是对冒险者一无所知的新人，如果有能听取经验的机会自然应该争取，不然别人会以为我们态度傲慢容易惹人注目。而且现在的冒险者工会和你所认识的并不完全一致不是吗？”

“算是吧，可以说制度变得更加完善了，但敛财的意图也变得愈发明显了。本来这里也不是什么慈善组织倒也没什么就是了。”

“那就更有必要去听听了，现在最好把你对冒险者的概念全部舍弃掉，要是像刚才那样暴露出你的想法和这里的制度有矛盾容易遭人怀疑。”

“……是啊。”

不得不承认过了100年后，曾经的黄金冒险者已经变成了一个仿佛偏僻地区出生的青年一样对世事一无所知。

上到二楼以后，仍然有不少人正在聊天谈话，周围嘈杂的环境实在不像是准备给新人开说明会的样子。

“两位是来听说明会的吗？”

此时，一个穿着和柜台小姐同样服饰的中年女性过来和他们搭话了。看来她也是这里的工作人员，看到两人没有佩戴着挂牌就猜出两人的目的了吧。

“是的。”

“那请进里面的房间等候。等一会儿下面忙完了之后会统一给你们作说明。”

“我明白了。”

二楼的内部只有一扇木门，那应该就是等会儿给新人开说明会的房间。毕竟不可能一个个给新人讲，这样的安排也能理解，只不过他们会等候较长的时间。

推开门之后已经有4人捷足先登，都是较为年轻的男女。从他们都没有佩戴冒险者挂牌的样子上看似乎都是准备接受说明的新人。室内摆放着一张椭圆形的大桌子和十几张椅子，显然这里平时是工会开会的地方。房间内部的四个角落各摆着一个大花瓶，地面和墙壁都显得干净整洁，隔音效果也无可挑剔，彰显着工会并不为财政所困扰。

其余的4个人似乎都是一个人来的，并没有交头接耳的行为，看到蕾依他们之后也没有想跟他们打招呼的意思。当然蕾依和艾格鲁也不会主动和其他人产生瓜葛，两个人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

整整6个人在内的空间，却没有任何人说话。外面嘈杂的世界和这里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过这样的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哦，各位好啊。”

之前和蕾伊他们搭话的库洛斯似乎也办完了入会手续来到了这里，他的到来将这里的沉闷一扫而空，而他本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

“没想到和我一样的新人竟然还有6人之多，请多多关照。”

仿佛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喜悦之情流露在外。

这种举动自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有人不喜欢引人注目，自然也有人不喜欢阴暗的气氛。毕竟人是一种会追求社交的生物，越擅长社交的人往往越有人气，毫无疑问库洛斯有那种追求也毫不奇怪。

“总而言之，大家能一起聚在这里也是一个缘分，不妨随便来个自我介绍认识一下怎么样？要是没人反对的话我们就直接组成一支小队好了。”

（搞这么麻烦的事……）

艾格鲁显露地蹙紧双眉。

如果是一般的冒险者对于库洛斯的提案是觉得很自然的，除非是对自己实力特别自信或者特别不擅长与人相处。而蕾依和艾格鲁便是觉得反感的立场，他们不需要主动和别人建立联系，相反还希望能认识他们的人越少越好。然而这终究是少数派的想法，一般人对于具有风险的事情会自然而然地想聚在一起分摊风险，特别是对于冒着生命危险谋生的冒险者这个职业，多一个伙伴就等于少了一点自己受到伤害的危险，自然没有拒绝组队的理由。而如果他们拒绝，反而会成为惹人注目的存在。

“那我先来好了。我的名字叫库洛斯，来自于帝国境地东南部的加洛村。擅长使用的武器是剑。虽然不会魔法，但我在村里被誉为‘转生的勇者’，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点自信的。”

库洛斯再一次在艾格鲁面前自鸣得意地说出了自己是“勇者的转世”，尽管已经听过一次艾格鲁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然而其他人的反应比他还要强烈。

“哼，你不觉得这样的自我评价不过是井底之蛙的见识吗？”

一个露着宽额头的年轻男子刻薄地评价道。

“如果是因为你是你村里最强的存在会被村里人如此比喻也不是不能理解，但以此在外面炫耀未免太过于盲目自信了吧。”

而这番话并没有动摇到库洛斯，显然他知道自己说出这番话后会有怎样的反应。艾格鲁能感觉到他所展露的自信不是那么简单的不自量力。

“当然我也知道人外有人这个道理，但通过刚才的观察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便是在座的各位都比我弱。”

“什么？”“什么？”

在场的人中反应最激烈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刚才和他对话的宽额头男子，另一个就是艾格鲁。

（真是敢说啊。）

艾格鲁露着一脸想要教训他一顿的脸色准备站起来，但立马被蕾依默默地按了下去。

（你想干什么？）

蕾依通过心声传递质问艾格鲁。

（当然是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顿了，不要阻止我。）

（当然要阻止你，我们的立场可不允许随便做出高调的事。）

（一进城就干出了轰动全城的大事的你有资格这么说吗？）

（我可没暴露出那是我做的，你要是能做到那一点我就不会阻止你了，敢保证吗？）

（哼。）

艾格鲁不情不愿地老实下来，不得不认清到不能随便行事也是失去“人”这个身份后的弊端之一。

而在场的人除了宽额头男子和艾格鲁以外都没有把库洛斯的发言当一回事，要么是同样觉得库洛斯坐井观天，要么对谁是这里的最强根本不感兴趣。

“当然，我知道我这样说会有人不服，不过你们不久之后就会明白我不是在说谎。”

“你是想找人打架吗？有意思，我奉陪。”

宽额头男子站了起来，手里握紧了他爱用的长枪。

“不不不，就算是我也不可能选择在这种地方闹事，不是还有更加简单明了的判断方式吗？”

“什么？”

此时在场的人几乎都意识到了库洛斯是指什么。

“你刚才也听柜台小姐说明了吧。新人在成为冒险者之际有一次挑战白银冒险者的机会，根据表现可以直接晋升到高级的等级。通过这种方式不就能比较出孰优孰劣了吗？”

确实，那种方式算得上是和平的解决方式，要是两个人真的私斗起来的话势必还会遭到冒险者工会的严厉制裁。

“哼，也就是说你会得到比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高的等级吗？”

“正是如此，直白地说，我能够直接晋升为白银等级。”

白银等级，也是入会挑战中能晋升的最高的等级。

“你果然还是把冒险者想得太简单了吧。”

“不相信也无所谓，我们到时候看结果说话吧，如果我没有拿到白银等级的话你们怎么嘲笑我都可以。”

（真是了不得的自信啊，身为前勇者的你是怎么看的？也认为他大言不惭吗？）

（一般吧，也不能排除会收买那个白银冒险者就是了。）

（一般啊，也就是说不足为惧喽。）

这个时候，蕾依还不知道艾格鲁所说的“一般”到底是属于什么概念。至少对于艾格鲁来说，这个男人感觉要比之前遇到的那四个红铜冒险者要强，通过他身体上的一些习惯就能明白了。不过因为以后没打算和他扯上瓜葛，艾格鲁也没有特意跟蕾依说明这一点。

“那我的自我介绍就到这里了，接下来该轮到你了。”

由于宽额头男子离库洛斯最近，自然而然话题便丢给了他。

“我的名字叫戈恩，本地人，如你们所见是个枪士。”

“魔法呢？”

名为戈恩的男子本打算简单地做个自我介绍，没想到还被库洛斯追问了。

“你傻吗？谁会把自己的底细一开始就透露给刚认识的人啊？”

“明明我都说了。”

“所以说你傻啊！”

戈恩毫不留情地嘲讽库洛斯。不过确实他的话很有道理，轻易对刚见面的人暴露自己的底细不是明智的作为，至少蕾依和艾格鲁都不打算对外人说真话。

“我叫赛西奴，本地人，擅长使用水魔法。”

而接下来的女性冒险者也延续了戈恩的风格，仅仅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和来历以及战斗方式，除此之外不再透露更多。从她的外表上看大概她是这里最年幼的人，留有一头漂亮的青色长发，手拿一根较为精致的银白色魔杖。从她瘦弱的体格来看不像是会近战的样子，水魔法也并非杀伤力强大的魔法类型，并没有什么需要蕾依他们注意的地方。

“赛西奴……赛西奴……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然而戈恩皱起了眉头作沉思状，似乎对少女的名字有印象。

虽然这两个人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对于在场的其他人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但赛西奴本人却有些紧张地看着戈恩。

“不，当我没说，只是对你的名字好像有点印象而已，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结束了这个话题后，众人将目光转移到下一个人。

“我的名字叫海因格斯，本地人，使用的武器如你们所见是盾和剑。”

名为海因格斯的男子和刚才的赛西奴的外表特征正好相反，身材比在场任何人都要健硕，外表年龄看起来也比所有人都要大。身上已经穿戴着冒险者标配的银色轻甲，背上背着的盾和剑表明他是一个重量型战士。既带盾又带剑的冒险者整体来说还是比较少见的，因为盾的防御力越高往往也会越重，对体力的消耗势必就会越大。因此对于体力没有自信的人是不可能随身携带盾牌和剑的。

“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吧。”

听到蕾依开口说话的开朗语气，艾格鲁确信了她面对自己和面对他人时是完全不同的人格。一个是社交人格，还有一个是阴暗人格，至少艾格鲁觉得自己是达不到这样的境界。

“我的名字叫蕾依，他的名字叫艾格鲁，我们来自偏僻的村庄，因为崇拜勇者的城市才远道而来。我会一些火魔法，他则会一些剑术，请多指教。”

蕾依一脸微笑着把艾格鲁的份一起介绍了，原因是为了防止他说多余的话。

然而其他人的关注点只在一个地方。

“你说你的男同伴名字叫艾格鲁是吗？”

戈恩率先提出了疑问，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艾格鲁本人身上。因为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的库洛斯则在旁静观其变。

尽管在库洛斯说要房间里的众人一一自我介绍后艾格鲁就预感到会变成这样的麻烦事了，但他也不愿意因此就改变自己的名字，这便是他作为“艾格鲁”的矜持。

“是这样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倒不是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你真是有勇气。”

他们的反应和库洛斯差不多。

和勇者“艾格鲁”同名，意味着势必会承受各种各样的关注和非议。也许父母给孩子取这个名字是希望孩子以后像勇者一样强大勇敢，但却更有可能让孩子受到外界的压力甚至是欺负，因此父母一般是不会让孩子冒这个风险的，就算取了那样的名字孩子长大之后察觉到自己根本没有和传说中的勇者相提并论的资格也会自己改名。

所以，在他们看来，义无反顾承认自己和传说中的勇者同名的艾格鲁是很有勇气的。想必他一定是勇者的忠实信徒吧，小时候也肯定因为名字受了不少苦，甚至擅自进行了这样的想象。

“真是可笑，凭你这样的人也敢与勇者同名。”

而且，也正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因为名字产生的风波此时就发生了。

坐在离门口最远位置的一位女性不知道为何一直用披风遮着自己的头，并默默注视着事态的发展，明明刚才对库洛斯的狂妄发言毫无反应，却在此时用一口嘲讽的口气表了态。

本来这种事稍微有一点顾及别人的温柔就不会直接说出来，但她却毫无顾忌地表现出自己对艾格鲁的厌恶之情。如果不是她讨厌现在的艾格鲁这个人，就是因为对有人亵渎了自己崇拜的勇者而感到生气。

但不管怎么样，在艾格鲁看来都是毫无道理的指责。

（为什么我明明是艾格鲁本人却要因为叫“艾格鲁”这个名字而被人非难不可啊？！）

（冷静，别忘了你的立场。）

蕾依只能通过内心劝诫艾格鲁赶紧收回自己的怒火。

名誉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甚至可以说是避之不及的，被人小看总比被人重视好，这是他们唯一能在人类社会立足的方法。

由于艾格鲁的忍气吞声，最终事态没有变得更加糟糕，但现场却散发着一股令人坐立不安的尴尬气氛。最后还是库洛斯拍了拍手打破了沉静。

“好了好了，那就下一个，最后就剩下你了。”

套着披风的女子是最后一个还没有自我介绍的人，库洛斯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她身上。

“没有必要。”

然而她的回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诶……什么意思？”

“我说我没有自我介绍的必要，反正我也不打算跟你们往来，没心情奉陪你们玩这种社交游戏。”

女子直言不讳地拒绝透露自己的任何信息，俨然就是不想和任何人扯上关系的态度。

不愿意融入集团的个体无论如何也会变得显眼，原本蕾依他们配合库洛斯的提议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太过高调，这下正好，有人比他们高调多了。

“那个……当然想不想和我们打好关系是你个人的自由，但至少透露一下自己的名字方便大家称呼，毕竟大家都是因为难得的缘分在同一天成为新的冒险者。”

“我说了没有必要，不要跟我说话。”

“唔……”

面对如此强硬的拒绝，库洛斯也不好再勉强下去。虽然这里也有人对她的态度感到不爽，但比起刚才库洛斯的目中无人，她显得还算好一些。

所以人际关系才麻烦啊。

面对这样的场景，艾格鲁再一次加深了自己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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