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贫民窟

一路上老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谈起他走南闯北的壮阔人生。不得不说大叔的口才还是相当不错的，虽然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夸张的成分，但冰莹却还是入了迷，双手托住下巴，专心致志地听他说话，大概连自己来这的目的都忘记了吧。我则是扭头看向窗外，默默记下车子行进的方向，注意到随着时间的推移，行人和车辆逐渐减少。此时太阳已经西斜，过半沉入山中，余下的赤红色的光辉照在我们所乘坐的出租车身上，将车子的影子拉得极长极长。

老实说我也没想到他们们竟然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这里几乎已是临近星江市区的边缘了，那个家伙跑这里来干吗？如果只是单纯地和那个男人有染的话，只要去临近的酒店就行了吧，为何偏偏跑到这种地方来？我心中的不安愈发重了。

“啊，到了。”大叔说了一声，将车子停到了路边。我转头看向前窗，果然之前的那辆出租车已经停了下来，两人付完钱后就下车，和之前的姿势一样签在了一起，转进一个小巷消失不见。

“一共是58元。”大叔随意扫了一眼计程器说。

“不用找了。”冰莹直接递过去一张百元大钞，“其它就当是小费了，你的故事很不错，我很喜欢。”

“哦哦，那就谢谢大小姐的赏赐咯。”大叔半开玩笑的笑道。

“走吧。”我催促着冰莹先下了车，然后以确定她听不见的声音对着大叔说道，“呐，大叔，如果有可能的话，到时候能不能再和我聊一聊？有关‘魔女的游戏’的事情。”

“你！”大叔的瞳孔骤然一缩，沉声道，“抱歉，刚才只是我瞎说的而已。”

“别这么说嘛，好歹我姑父也是警察局的副局长啦。”

“你是说，那个‘神探王’！”大叔明显吃了一惊。

“怎么样，可以跟我说说看了吧？”

“……抱歉，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他明显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选择了拒绝。

真是的，这不是逼我用大招吗？

“啊呀，真是服了你了。不过大叔，你既然是以前警局的人，应该听说过，尘月之名吧？我可是知道怎么联系他的哦？”

“不可能！”他的声音骤然提高了八度，“那个人从三年前就彻底消失了！你怎么可能知道联系他的方式！”

“谁知道呢，爱信不信咯。”我耸了耸肩，瞥了一眼他挂在后视镜上的工作牌，“这就是你的工号和联系方式了吧，我记下了。如果觉得可行的话，就打一个电话给我吧，比如说，明天晚上？”

我随手撕下一页笔记本，写下自己的手机号，轻轻拍在副驾驶座上，大叔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

“洛天尘你在干吗啊！再不走的话，就要跟丢他们了哦！”冰莹在窗外催促道。

“啊，知道了。”我回了她一句，走出了车外。

那么，你该怎么选择呢？

“……我知道了。”

听见身后传来的那个透着一股疲惫劲儿的声音，我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看来鱼儿上钩了呢。

“嗯？怎么突然笑了，是想起什么好事了吗？”冰莹盯着我好奇地说。

“没事。”我打着哈哈道，虽然已经看不见尧欣畅和那个男人的身影，但是好在这条小巷并没有什么分叉，所以我们就这么径直跟了下去。

“那、那个……”

“怎么了？”

“不，只是有些……”冰莹不自觉地将身体朝我这边靠了靠，脸上浮现出一丝害怕之色。

我当然明白她在害怕什么，因为我们俩人的着装，实在是与这里的氛围太过格格不入了。此时的我们正走在仅有几人宽的小巷里，两边是掉漆严重、已经露出砖色的老墙，墙下躺着好几个衣衫褴褛的人，用报纸遮住脸，从他们身上传来了阵阵恶臭，还有苍蝇群在他们上方盘旋，大概在思考着何时能享受一顿美味大餐。我倒是还能保持平静，冰莹却早已脸色发青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但是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呢，这个号称“光明无法照及”、“黑暗势力汇聚”的贫民窟。据说在这个有着一个普通小镇大小的贫民窟中，隐藏着全国近半的逃犯和黑社会成员，是一处真正意思上的“三不管”地带，也是星江市最大的一处毒瘤，警局方面对此头痛已久，至今仍然束手无策，因为这背后涉及的势力太过错综复杂，水底深不可见。好在那些黑社会老大们也在畏惧着国家机关，双方私下结定了互不侵犯条约，政府不会主动去管贫民窟中的事情，黑社会老大们也不会放任自己的手下去市区闹事，就这样平安无事地度过已经好久了。不过看来很快这份平静就要被打破了，根据国家领导人最新发布的“打击黑恶势力”宣言，大概很快就要对这里动手了吧？那些警惕的目光也是因为如此。

“喂，小子，看你们的样子应该还是学生吧，这可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啊，赶紧滚回去吃奶吧。”走了没多久，刻着刺青的狰狞大汉就挡在了我们面前，阻止我们继续前进。

“咦！”冰莹发出了悲鸣，紧紧抱住了我的左手。

“怎么办，要回去吗？”我小声问道。

“不、不行！我们都追到这个地方了，所以……”冰莹咬着嘴唇说道。

嘴上说的这么坚决，可是你的脚在发抖哦。

最后还是得靠我啊。

“我们也是来参加活动的哦。和刚才那两人一样。”我直视大汉的脸，说道。

“你们？”大汉狐疑地上下扫视了我们一番，“倒是符合条件，不过你们的年龄……”

“废话那么多，老子长得年幼不行啊！”我恶狠狠地回应道。

“喂，洛天尘，我、我们要不还是好好说话吧，说不定人家就会放我们进去了。”冰莹大概也没想到我的态度会突然变得这么恶劣，赶紧小声说道。

“别怕，别看他长得这么高大狰狞，脸上写着‘坏人’两字，实际就是个小喽喽，属于黑社会里那种撑场面的，真正的那些黑社会老大长得都是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哪怕走在街上你也认不出他来。这种小喽喽没有老大的命令，不敢随意动手的，你越放肆，人家就越摸不清你的身份。”我同样小声回应道。

“可是，他万一打上来怎么办？”

“那时候就要看你的咯。”

“哎？！”

“哎什么哎，我的底细你又不是不知道，倒是你不是空手道黑带吗。如果真动起手来，人家一定会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你抽冷子给他要害处来一腿，绝对一下就放倒了。”

“哎哎哎？！”

好在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大汉沉默了一会儿，鞠了一躬，态度明显恭敬了许多：“请跟我来。”

“呐，洛天尘，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来这里参加什么活动的？”走在大汉身后，看向我们的视线明显减少了很多，冰莹抓住时机，问出了自己的困惑。

“猜的。”我简短回答。

“猜！那要是猜错了怎么办？”

“谁知道呢，这不是猜对了吗。”

“……那是什么活动呢？”

“不知道，跟着看看吧。”

就这样，我们跟随着大汉一路七绕八绕，最终来到了一处明显与周围不同的，装潢极其豪华的建筑物面前。在建筑的门口铺着十几米长的红地毯，十几对面容姣好的旗袍少女站在红毯两旁，对着到来的客人频频鞠躬。我们站在门外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刺耳的音乐声，与男人女人的欢呼声混杂在了一起，还有各样的美酒气味飘香入鼻。

“喂，洛天尘，这里该不会是……”冰莹脸色古怪地问道。她似乎有了猜测，却不敢相信。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点头印证了她的想法。

没错，这里就是成年人放纵自己、未成年人的禁地、被称为“天上人间”的、每个少男渴望着却不可及的地方，夜总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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