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有形、无形

但是我的敌人不是钢铁，或者说他比钢铁还要坚硬，瞬息间他就做出了反应，果断向前翻滚，剑身擦着他的大衣划过，竟然溅起无数璀璨的火花。

“哇啊好险好险，居然能在这件衣服上留下痕迹，要是真的被命中的话可就惨了呢。”他夸张地大叫，举起了自己的后衣摆，借着路灯的光，我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剑刃在上面留下的长痕，但也仅此而已。

开什么玩笑啊，虽然限制于我本身的能力，但是月闪只在上面留下了一点痕迹，放在游戏中的话，就是连破防都做不到啊。我的额角不禁流下了冷汗，感受到了敌人的棘手。

注意到我的沉默，伪装成保安的敌人发出了不知是嘲讽还是安慰的话语：“嘛，以你本人的能力来看，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攻击了呢，要知道我这件‘百貌之羽衣’可是有着凡尘六阶的防御力，能在之上留下痕迹，也就是说你目前的攻击力至少达到了五阶以上……不愧是空的弟子啊。”

我的瞳孔猛地缩紧，声音不由自主地抬高：“你认识师父？！”

“啊呀，毕竟她可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大名人呢。那个怪物。”

“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我呼吸急促地问道。自从六岁一别后，我就再没有见过师父的面，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再次听到她的消息，以至于忽略了他口中另外一个奇怪的名词。

“你猜猜看。而且我们现在可是敌对吧，如果想知道的话，就拼尽全力来打倒我吧。既然是静月一流的弟子，不知道你的静月九剑，目前能使到第几剑呢？”他笑着说。

……是的，现在的我们只是敌人。无论他是从何处得知师父的消息，和师父的关系又是怎么样，但现在的他是想要杀死杨董的人，而我要阻止他杀死杨董，使命的不同决定了我们的立场不同。

最初听到师父的消息时，我是高兴的，但这份喜悦很快就被迷茫和恐惧所替代，因为我辜负了她的期待，背弃了自己曾经选择的路，甚至弄得身体千疮百孔，几乎不能再次握住剑柄，哪怕真的再次见到她，我又能对她说些什么呢？除了道歉外，我想不出别的话语。

但那绝不该是现在的我该想的问题，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斩断面前的敌人。

“呼呼，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了呢。”

“你这家伙，看来很懂行啊。那我也就没必要客气了。”我呼了口气，双手交握把持剑柄，剑尖朝下，插入大理石板的空隙中，缓缓闭上了眼。

看见我这幅模样的保安丝毫没有进攻或是防御的打算，而是饶有兴趣地双手抱胸，以一副悠闲的样子等待着我的准备完成。

是对自己的实力抱有极大自信吗？还是单纯在挑衅我呢？现在的我已经无暇思考这些东西了，而是将全部的注意放在了感受‘势’的程度上。

“话说师父，你不是说静月一流总共有九招剑式吗？但是你为什么只教了我三招？”

“嗯，你说呢？”师父一脸慵懒地躺在草坪上，右臂为枕，左手提举着一个不透明的塑料杯，赤黑色的液体不断流地顺着杯壁流出，准确无误地落入她的小口中。真是的，喝个可乐还要摆架子，也不怕呛到。

“因为⑨比较好听？实际只有三招？”我猜测道。

“去你的！”师父毫不留情地将塑料杯扔了过来，“砰”地一声正中我的脑门，“你还记得我跟说过的三种境界吗？”

“那个，一是用有形之剑斩无形之物，而是用无形之剑斩有形之物，三是不知道？”我掰着手指数道。

“正解！实际九剑中各三剑对应的便是其中的三种境界，以你现在的境界，能学会其中的三式已经实属不易了，要知道你师父我也才只会到第六剑呢。”

“原来如此！感情你自己都不会啊。”我恍然大悟。

“不会你个大头鬼！不是跟你说过第三境界已经很久没有人达到过了吗！我已经算超级厉害了好吗！”师父一个起身跳到我面前，使劲揉搓着我的脸颊。

啊，恼羞成怒了。

“自导料子到料子倒料（知道啦知道啦知道啦）！”我赶紧发出了求饶，好半天师父才松开了自己的手。

“可恶，这个老太婆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爱幼吗……”我抚摸自己被捏痛的脸，小声抱怨道。

“你说什么！”师父两眼一瞪。

“没、没什么。”我赶紧变出笑脸讨好她，“是是是，师父你最厉害啦。不过师父，不知道为什么，我用这第三招的时候，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太对劲，这是为什么？”

“嗯？是吗？你使一遍给我瞅瞅。”

我照她的指示使用了一遍。

“就是这样。师父你怎么看？师父？”

师父沉思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回过神，露出了苦笑：“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天赋异禀还是别的什么好。放心吧，这是好事，因为你懂得开始思索有形和无形的区别了，所以你的剑招中才会有了迷茫。”

“‘有形’和‘无形’的区别？”

“对你来说，剑是什么呢？”

“正义。”我毫不犹豫地答道。

“是的，正义。每位剑士所掌握的，并非只是单纯的利器，更是他们的心。那么你又可知，为何我门的追求是用有形斩无形，以无形断有形？”

“因为听上去比较高大上，和其它那些只会用剑砍砍杀杀的剑式不同？”

“……”

“痛痛痛吾几到醋哩！（我知道错啦！）”我赶紧摆出了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看见我的样子，师父重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好好动动你的脑子想想，你觉得对一场1V1的战斗来说，怎么样才能取得胜利？是身体的强大？战斗的经验？技巧？智慧？天时地利？没错，这些都是影响战斗结果的因素，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在有形对有形，无形对无形下进行的战斗。身体对碰身体，智力相较智力，这些都不过是下乘手段而已。”

“敢问大师，何为上乘？”

“那便是智者以力取之，力者以智取之，智力双全者，则以心服之，如此，则天下可得也。”

“……好冷哦。”

“……”师父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总、总之这只是比较粗浅的举例啦，真正拼死战的时候谁还管你说些什么，还不都是抡起大剑就砍砍砍的。运用到剑式中，便是‘有形’与‘无形’的转换。”

“‘有形’和‘无形’的转换？”

“是的。碍于人类的认知限制，所以才会有‘有形’和‘无形’之分，但是在信息的层面上，它们，皆为存在。万物皆虚，意思是指万事万物其实都可以用信息来表示，无论是名为高兴的心情，生命力，战斗力，寿命，时间乃至命运，归根结地，都是能够被表示存在的，只是人们不曾得知而已。而我门的心得，主要讲究的就是领悟境界，剑式不过是附带品。当境界到了，剑式的威力自然就上去了。别人修行的是剑招的精细和连贯，我们修行的则是心境，这无形之中，自然高了一个程度。”

“哎？说白了不就是扯淡吗？难怪师父门派人烟稀少呢，对于一般人来说，与其思考这些哲学的问题，还不如学点别的剑招战斗力提升地更快吧？”

“哼！那些目光粗鄙之人，怎么可能了解我门的伟大之处！”师父像是只炸毛的小猫，看向我的目光也变得极其危险，“你说，是不是啊？”

我浑身打了个寒颤，在死亡的威胁下赶紧答道：“是！”

“很好。”师父满意地点点头，“现在在回过头来说你的问题。一开始我们学习的是用有形之剑斩无形之物，这是因为在这个层次中。你要面对的最多是一些体质比较强大的生物，基本就是皮糙肉厚，硬碰硬的话需要对A上很久才能杀死，但是如果直接对它们的生命层次发出攻击，破坏其存在稳定性的‘点’的话，就可以相对轻松地杀死了。举个例子，一般你要杀死一个生物，无外乎两种方式，一个是摧毁其神经中枢，一个是断其养分，任其供能不足以生存而亡，但这两种方式都相当麻烦，所以我们选择第三种，进攻其生命这一无形之物，相当于一个需要破盾，另一个是直接攻击，哪个更有效率自然不言而喻。由此诞生的，便是AOE类型的‘月影’和单体攻击的‘月闪’，用游戏的话语来说，就是无视防御且必定弱点攻击啦。”

你到底是多喜欢游戏啊……

“但是，光这样是不行的。总有一天，你会遇见名为‘完美生物’的存在。”

“完美生物？”

“即是作为生物，它们的身体结构相当完美，几乎不存在要害和弱点，要想杀死它们，基本只能选择硬碰硬。但是！这个难题对于我门来说，也不是问题。这便是第三剑，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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