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人偶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走廊，阳光透过两旁的落地窗，洒在木质的地板上，显得格外明亮。除此之外，每一扇窗户的旁边都站着一位美丽的少女，有人在无声歌唱，有人低头祈祷，有人张开双臂。她们的面貌、身材、服饰、神态、仪表都各不相同，但又有一点相同之处，那便是……

她们都死了。

因为有着虚之眼，所以我能很清楚地看见她们体内的生机早已消散，有人将她们的尸体制造成了不会腐烂的人偶，少女的表情也永远凝固在了这一刻，宛若一尊尊生灵活现的雕塑。

“何冷雪、彭夏寒、蕾娜……”我轻声一一叫出了她们的名字。

这当然不是因为我有什么超能力，而是因为我认识她们。

因为某个人的存在，所以知晓了她们的名字。

分明是如画一样的景色，我却只能感受到浓浓的死气和悲意。从我踏进这条长廊的那一刻，我就感受到有无数的视线投射在了我的身上，那早已干涸失去色泽的眼珠无时无刻不在向我传达着某种讯息。

救救我。

我的心情莫名地烦躁了起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终于，在走廊的尽头，又出现了另一扇门。我轻轻推开了它，这一次出现的是一个装饰豪华的大厅。我的正面，大厅的另一侧，杨明知端坐在豪华版的单人沙发椅上，身旁环绕着形态各样的美少女女仆，这要放在平时我绝对是二话不说就冲上去对其施以FFF的火刑，但现在的我全然没有这种心思。

因为她们同外面的少女一样，都早已死去，只是被某种力量操控着，才能像常人一样活动着。

在这些女仆当中，我还看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是在那栋别墅里看见的。因为那时无法使用虚之眼，我还吐槽为毛杨明知一家雇佣的全是一些17、8岁的美少女女仆，现在看来，恐怕她们也不过是人偶们的一员吧。

“好久不见啊，洛天尘。”杨明知同往常一样笑着和我打招呼道。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吗？”我沉着声音问道。

“没错。”杨明知很爽快地回答道。

“……为什么？”我强忍住内心的愤恨，平下心问道。

“哎？你要问为什么的话，果然是因为这样很有趣吧？”

“！”我惊呆了，“你在开什么玩笑啊！那些女孩，难道不都是和你有关系的人吗！”

“哎？”杨明知像是愣了一下的样子，“不不不不，那你可就误会我了，我对她们可没有兴趣，只不过她们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所以我也不好拒绝啊。所以，我就把她们做·成·人·偶·啦！”

“你这家伙……不可饶恕！”

“喂喂喂，别说的我好像很十恶不赦一样。”杨明知长叹了一口气，“我可是很小心地没有让她们受到一点痛苦呢。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你的一份功劳呢。”

“……我？”

“啊啊，要不是你帮我介绍了这些漂亮的女孩子，我也弄不到那么多收藏品。所以，如果你想的话，可以随便带走任何一个哦。虽然不能讲话也不能动，不过和真人也没什么两样哦。比如说，她这么样？”杨明知随手摆了摆手，一个娇小的人形从椅子的背后走了出来。

是尧欣畅，她穿着和周围人相比明显小一号的女仆服，默默地站在了杨明知的身旁，任由他抚摸自己的头发。

“轰”地一声，我感觉自己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坏掉了似的，身体自发地就动了起来，虚月之刃直接斩向了杨明知。

忽然间，我身后的一张桌子动了，径直朝我飞来，我下意识地想要回身格挡，然而心里的警铃突然大响，我又偏过身，桌面擦着我的身体而过，在空中猛地炸裂，木屑碎片如针尖一般刺透了任何阻挡其前行的东西，除了已经做好准备的我和杨明知外，整个房间都变得破破烂烂的。

又是这种奇怪的力量，从刚才起杨明知身边就一直被某种奇特的力量包裹着，令我无从下手。

“一昧地想要激怒我，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沉下声音说道。从刚才开始杨明知似乎就一直在故意激怒我，好让我忍不住要对他出手。

“啊呀，看来是冷静下来了呢。”杨明知似乎很遗憾地摊开了双手，“那么，就让我们好好聊一下吧。”

“是啊，是得好好‘聊一下’呢。关于魔女游戏，关于你的父亲，还有你。”

“那么，我们就从最开始的地方讲起吧。”杨明知随手接过了一杯女仆递过来的红茶，轻咩了一口，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首先，你觉得魔女会是什么呢？”

“……”我不清楚他问这个问题的意思，所以选择了沉默。

“嗯，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呢，因为这个世上的人们，对魔女的了解可是少之又少啊。不过，我却知道哦。因为我，可是见过魔女的啊。”

“你见过魔女？”我愣了一下。

“嗯，我见过哦，所以我比任何人都要明白魔女的真相。那是，和我们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的生命。”

“截然不同的……道路？”

“无论是凡尘还是星衍之路，本质上都是追寻着生命进化的可能性，无中生有，从有穷迈向无穷。人们坚信着自己无限的可能性，由此诞生的，便是凡尘和星衍。然而，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为什么？”

“因为山的另一边，依然会是山。突破了极限之后，依然会有下一个极限等待着我们。站在凡尘顶峰的你应该能感觉到吧，那股牢牢束缚住你的桎梏，号称神禁领域的凡尘九阶。无数人梦想着能突破它重现传说，可是结果呢？他们都失败了。人力终有穷时，明白了这一点的人类才会另辟蹊径，开辟了星衍之路。或许有一天，当他们在星衍之路上走到尽头时，又会找到别的什么路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明知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可是魔女不同。如果说生命的本质是进化的无限，那魔女追寻的，则是那个‘最初的0’，在一切生命的起源，宇宙诞生前的虚无。也因此，她们掌握了凡人们不可能拥有的力量。畏惧着这种力量的人们，将其称作‘权能’，根据力量的表现形式不同，人们替魔女取了不同的名称，例如‘爱欲的魔女’、‘历史的魔女’、‘原初的魔女’等等，而我所侍奉的魔女所拥有的权能，则是操控，操控万物的权能，其名为……支配的魔女。”

支配的，魔女。我在心底重复着她的名字。

总觉得，有一种淡淡的熟悉感。

“托她的福，我也勉强获得了一些权能的力量，不然的话，怕是连与你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呢。”杨明知笑着说。

“原来如此，那个就是魔女的力量吗？”

“在距今百年以前，名为支配的魔女来到了这个世界，为了追寻某样东西。”

“某样东西？是什么？”

“谁知道。总之，为了那样东西，她利用自己的权能，挑起了世界范围的战争。虽然做的很小心，但依然是被璐蒂亚斯学院的人发现了，最后璐蒂亚斯学院的人以几乎全灭的代价，成功将魔女封印在了此地。”

“为什么要小心翼翼？她不是魔女吗？不就该用绝对的暴力抹去一切的反抗者吗？”我提出了质疑。

“魔女很强大，这一点毋庸置疑，但绝不会是无敌。而且璐蒂亚斯学院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好歹是经历过三次大毁灭的族群，留下的遗产也是极为丰厚的。总之，璐蒂亚斯学院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了，然而没想到，有一颗种子其实在很早以前就种下了。”

“……”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没错，那颗种子就是我的父亲，陈君昊。谁也没想到，身为星衍者，他竟然……爱上了魔女。”杨明知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爱上了……魔女……”

“嗯，根据我的调查，当年他们七人使用的禁术，可是极为强大的一类，需要付出的代价极大，但能得到的回报也会是极高的，因为确认了这次降临在世界的极有可能是魔女的真身，学院方面才特批使用的。原本的话，这种招数一旦使用，哪怕无法杀死魔女，也绝对能让她陷入永眠。然而，正因为我父亲的背叛，魔女只是被封印了而已。接下来的百年时间里，他一直伪装着自己的身份，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解放魔女。最后，他找到了机会，杀死了杨家一位默默无闻的庶子，假借他的身份，成功来到了星江市，开始了自己的计划。谁也没有想到，这位似乎只有凡尘二阶的凡人，却凭借成为魔女的仆从后获得的力量，轻易操控了所有监视他的人，至此整个星江市都落入了他的掌控中。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建立了一家孤儿院。”

“孤儿院？为什么要造孤儿院？”我奇怪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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