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 大雨·少女

小雨很快演变成了可怕的暴雨。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许笙的全身已经打得浇湿。

他已经到达了城市的边缘，大楼和霓虹灯遍布的街道开始主宰了一切。

灯光在滂沱的大雨中开始模糊，沥青路面上映出了另一座虚幻的城市。

偶尔一辆车驶过，倒影的色彩被立刻打碎，颜料调在一起，混成一幅印象派作品。

“哈——呼——”

许笙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公交车站。

那上面的挂钟似乎失灵了，指针抽风一样地飞速乱转。

平时应该是有很多人在那里等待，公交车疾驰而过，送走一班又一班人。

也许是暴雨的原因，就连公交车也临时停运了。

生活真是艰难——这里距离发售现场还有很长的距离。

正准备冒着雨跑到市中区时，他调转眼神，往两栋高楼中间的小巷望了一眼。

一种令人恶心的错位感突然传来，周围的景物仿佛被一根画笔揉在一起，变成了白茫茫的世界。

怎么了？

许笙很不知所措地停了下来。

一阵轻微的哭泣声传来，许笙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裙的少女。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一头略微带卷的黑色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肩上，一席白色长裙。

她蹲在地上，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膝盖之间，正在微微啜泣。世界太安静了，除了少女的哭声和彼此的心跳之外什么都听不见。

一刹那，那种令人恶心到窒息的错位感又再度传来，世界再度转变。周围的建筑物还是在原地，与雨声之间无声地沉默着。

许笙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心想莫非是闯鬼了？听说在这个城市有很多女子在小巷里被先奸后杀，也许那个女孩就是其中一个？

正欲离开，一阵混杂在雨声中的很小的呜咽声进入了他的耳朵。

这个城市流传着各种都市传说，数量之庞大，种类之繁杂，已经到了每条巷子都有一只专属鬼魂的境地。根据传说，这种情况应该这样处理：

许笙跪倒在地：“放过我吧，我把我最好的兄弟查尔斯的灵魂献祭给你，放我一条生路......嗯？”

那个少女没有回答他，仍旧蹲在地上嘤嘤地哭着。

【其实，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觉吗？她就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和家里人赌气离家出走？】

雨水打在那个女孩身上，把她的白色连衣裙浸透。

【如果这么下去，她应该会感冒的吧。】

许笙走过去，小心地用手碰了碰少女的肩膀。

少女完全没有搭理他，仍然在自顾自地哭泣。

许笙脱下身上的白色卫衣，撑在那个少女的上方，为她裆下滂沱的大雨。

“喂，你怎么了？这么晚都还不回家？”

少女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为她挡住了雨，慢慢抬起了头。

视线与她对上的那一瞬间，许笙的呼吸都停滞了。她的容颜仿若盛开的莲花，在雪山的顶端——美得惊心动魄。

那对呈现妖异红色的眼睛，像受惊的小猫那样警觉地打量着许笙。

许笙正准备上前搭话，那个少女又把头埋进了膝盖之间哭了起来。

“喂喂，到底怎么了？”

“你管我......不要管我！死一边去！”少女带着哭腔嘟哝着。

“可是，雨下得这么大，你在这里会着凉的。”

少女愣了愣，然后又不服输地挺起胸膛，像是要证明她根本不会着凉。

许笙接着问：“到底怎么了？”

少女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下来。

“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找不到了......”

“什么东西？”

“一个用纸折的戒指。”少女再度抬起了头，用手比划着。她脸上的表情都变得精彩起来，之前的哀伤一扫而光，取而代之地是兴奋与开心。“它长这样、这样......”

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孩子在炫耀自己的玩具。

“纸折的戒指而已嘛，我都会折。纸张费我出了，你给我两毛人工费，我帮你做一个。”

“笨蛋！！谁要你做的啊！”

“等一下！”许笙眼看形式不妙，不自由地后退几步，“好好，我帮你找那个戒指行了吧？”

“找不到了。”少女眼中的炽热又熄灭了。“一定是忘在次维度的哪个地方了。”

“次维度？”

“我在那里待了十五年以修复自己残破的躯壳，今天——”她高举起手欢呼，“我又出来了！”

这孩子病得不轻啊。

“行了行了，该回家了吧。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不收路费。”

“艾娜没有家！艾娜只有主人......可是主人把艾娜像是丢垃圾一样遗弃了......所以艾娜什么也没有了。”

许笙很凌乱地把高举的卫衣扯下来批到少女身上：“跟我去警察局吧，我实在是懒得和你讲了——”

他伸出手去想要拉住少女的手，一种割裂的剧痛让他眼前一片空白，巨大的力量把他打得倒飞出去几米远。

五脏六腑变型一般的痛苦，喉咙里全部都是咸咸的血味。

他拼命地想要坐起来，却又一次次以失败告终，身体陷入到地表的积水中去。

少女一步步走过来，漂亮的红色眼瞳里塞满了冰冷的情感。

“对不起，刚刚真的是不小心的。但你这么痛苦，早一点让你安息也是仁慈。”

“慢——”许笙想要说出“慢着”，可是说到一半喉咙却像卡住了一样，怎么也不能发声。

少女连同着叫做死亡的东西离他越来越近，许笙也解脱似的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来到。

少女很惊讶地看着许笙，脸上的表情活脱脱诠释了“见鬼了”。

她的手正在往天空中蒸发着红色的雾气，上面有着烧灼的伤痕，触目惊心。

“契约？”

“什——么——鬼——”许笙从喉咙里拼命挤出毫无意义的字眼。

“没有契约的存在。但你触发了保险机制。”少女好像在思考着什么问题。“难道，因为你的存在......我才回到了这个世界？”

许笙的视野逐渐变窄，最后归于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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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能是今年最后一场暴雨了，来得也快去的也快。

刚刚还是噼里啪啦，现在就已经是月亮当空照。

“先生，这是给您的纪念特典——请拿好。”甜美到令人腻烦的嗓音。

许笙从销售员手中接过了纪念特典和游戏光盘，垂头丧气地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今天怎么花了这么多时间才到这家专卖店？

而且身体还有一种异样的酸痛，这不能不把人和某种看片的代价联系在一起。

自己大脑里面好像缺失了一块记忆，碎片零星地散布，完全无法找寻到线索。

“唉——”他抱着游戏光碟开始狂奔。“至少差事办完了。”

学校的宿管应该已经收班了吧？虽说这么晚回去，睡眠的时间会很堪忧，但如果能躲过那群变态的搜寻，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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