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笙猛地突刺前冲,长剑的红色边缘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红色的边缘与另一把绿色的断刀碰撞在一起,像是焊接时一样擦出火花。
加洛斯向后越去,随手补上一箭。
“没错,我就是杀手。”他脸上的肌肉扭曲起来,“骗你的人是我,想要干掉你的人也是我。你还是太嫩了!”
许笙一股脑地把这辈子学会的脏话全都倾泻出去,手上动作却是越来越快。
两人纠缠在了一团,一刀一箭险象迭生,尤其是不知何时又会射来的弩箭,需要让许笙随时留几个后招手来提防。
“来吧孩子,想一下,究竟哪一个是梦?只需要一个选择......一次赌博。只需要认定其中的一个场景,你就可以永远摆脱另一个——是死在梦里面,还是活在现实?”
“我可以通过那个翘曲点逃出去!”
“这就是你所谓的解决方案吗?真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啊。你的朋友连梦境解构都没有搞清楚,还想造出翘曲点?”
许笙一剑横劈而去。
艾娜看来不仅为他提供了一把丰锐的剑,更将大把的战斗用技巧传输进了他的大脑。
许笙跳到墙壁上,再借助余力挥去一剑,直指加洛斯的左胸心脏位置。
为什么我会这么自然地夺走一个人的性命?因为那些数据吗?
他浑身打了个激灵。如汽车刹车一般,剑在与空气剧烈地摩擦中停下了刹那。
加洛斯抓住机会,往许笙的位置全弹发射:“犹豫是会害你送命的!”
【风中咏叹·散华】
墙壁上留下了黑色的深坑,冒起了浓厚的白烟。猛烈的震荡把许笙推出去十多米,摔在了过道的尽头。
这个世界开始模糊,另一个世界渗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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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沉的睡眠感逐渐消散,寝室柔和的灯光占领了视野。
“主人?”艾娜在许笙面前晃了晃。
“艾娜?”许笙从寝室的地毯上坐起来,周围还是阳光明媚,微风拂过。
他环顾四周,那个老怪物已经不知去向。旁边的镜子中映照出,他的瞳色仍然是正常的黑色。
这个真的是现实吗......或者那个是现实?
他沉思许久,突然想到了什么。
“陪我去一个地方,艾娜。”
“诶诶?根据我的推理你应该是去上课才对啊!”
许笙不容分说地把她拉出了房间。
......
大楼的底部是巨大的购物中心。
“噢噢噢噢噢传说中的购物中心啊!!”艾娜很开心的举起双手,朝着那些一人高的泰迪熊玩偶扑去。
许笙拉住她:“打住,我们要上楼——”
“让我先玩一玩好不好?”
“好、好......”许笙也没法拒绝她。
这个女孩还是挺能折腾的。
抱着一个泰迪熊玩偶,还能在商场里穿来穿去,遇见什么没吃过的东西都要尝一点,卖关东煮的大叔很热情地为她介绍着各种各样的口味,冰激凌的店主数着手里的钱,笑容面满地让她“下次再来啊”。
虽说这货是个人工智能,但是她的抓娃娃机玩得真心不怎么样。
或许只是自己的潜意识想要让她在自己面前折腾?
许笙没多去想什么,只是默默看着她。
怎么感觉自己突然变成了男朋友的角色?
......
高楼顶端的天台很冷清,风飒飒吹过。
此处已经是高处不胜寒,周围没有任何一个建筑可以超过这里的顶端。
许笙站到天台的边缘,看着下面的街道和蚂蚁一样缓缓爬行的汽车,巨幅招牌也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纸片。
迷茫被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亡命之徒的坚定。
“艾娜。”
“嗯?”艾娜睁着红色的眼睛,不解地看着许笙。
“我是一个孤儿,出生没多久就被抛弃在了高速公路上。孤儿院的院长抚养了我长大,虽然日子很苦,政府不给补助,可是院长还是想尽办法让我们吃饱......在我很小的时候,一对夫妇收养了我。他们给了我可以称之为家的东西,给了我可以称之为童年的时光。他们也给了我梦想。”
许笙眺望着远方的白云。
“我只是想快点长大,做个普通人,能够养活自己的家人,然后让收养我的爸爸妈妈能够安度晚年,仅此而已罢了。”
“可是现在我发现那个梦想渐渐远离我了。”
许笙抬起头来,挡住耀眼的阳光。
“我在做一个选择,是回到庸庸碌碌的生活,还是奔向未知的世界?这不是梦与现实的问题。生活就是一场梦......梦也是生活。当它们都同样不真实了,对于感受它们的我们来说,梦与现实还会有区别吗?”
“好深奥——”艾娜吐了吐舌头。
“但是有人死了,那个叫查尔斯的人死了。他是为了让我活下去而死的,我不能这样......我不能沉沦在任何一个梦里,”许笙踏前一步,右手的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敲打。“我必须要回去。”
“回到哪里?”
“问你一个问题,我应该跳下去吗?”
艾娜沉默不言。
“这就对了。”许笙苦笑,“因为我自己也是犹豫不决的。你的回答是根据我的期待来选择的,此时我没有期待。这是一个梦境。”
这个梦境是由自己的意志主导的......那个男人根本没法在梦里杀掉梦的支柱。
“计算完了,大概五秒以后会落地。”
他将手机扔到天台的水泥地面上。
“加洛斯让我做出选择,但我为什么要听他的?”
选择哪个都是死亡,因为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你想过两个都是梦吗?
既然规则注定不公,赌徒又为何不能作弊?
许笙纵身一跃,向着地上那些蚂蚁一样的车辆自由落体。那种感觉不像是你向街道撞去,而是街道呼啸着向你撞来。
手机的计时器上,数字开始闪动。周围的景色模糊了,世界开始被另一幅画渗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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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回到了哪个狭小的过道。碎石漂浮在了甬道里,火焰变成了无重力状态下的罩状。
“咳咳......”许笙用手捂住嘴,剧烈的咳起嗽来。
他的身体飘了起来,仿佛失去了重力的束缚。
加洛斯也漂浮在了空中。他阴笑道:“你在真实的世界跳了下去啊,许笙。这里才是梦境——你的选择错误了。很快,你就会摔在水泥路面上,这个荒诞的梦也该终结了。”
失重的状态吗?
加洛斯一发弩箭射出:“胜利者是我,你还是成功地被我骗了!!”
——你错了......胜利者是我才对啊!
许笙抓着可以借力的东西向加洛斯冲去,剑光重新燃烧起来。从烟雾中,可以瞟见两人在狭小过道里窜动的身影,抽动的刀光剑影,正在慢慢模糊起来。
地上的血也飘了起来,在空中漫无边际地游荡。
反冲力使他在零重力状况下弹到了空中,但他也正好借助着这股力量转身180度完成加速,手上闪耀的长剑直指加洛斯的要害。
在与加洛斯拆得几招后,许笙发现当加洛斯挥出一刀,自己竟然能判断出之后几步的动作,再下意识地加以封锁,如同编织出一只严密的网,让对方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最终使对方像只鱼一样被困死在网。
渐渐除了相交的剑声,许笙什么也听不见了。大脑如同一个计算机器,不停进行着前所未有的复杂运算,一切的活动,都化为立体坐标系上的图像。
剑的边锋变得闪亮如炬。
许笙抡着那把剑,反身转过半圈,把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长剑之上,光弧画出模糊的影子。
没有迷茫——
仿佛能开天辟地一般,巨大的冲撞将加洛斯打的向后弹射而出。那个老男人咳了一口血出来,他的眼神却让许笙没来由的害怕。
拉开距离的加洛斯扣动了扳机。这种感觉完全不一样,那绝对不是风中咏叹。如果说风中咏叹是针,接下来的绝对是一颗几百磅重的重型炸弹,正在对他露出獠牙。
【暴风雨的叹息】
绿色的长龙淹没了许笙的视野。
他在第一时间把剑竖在胸前,继而全身的肌肉紧绷起来,释放出剑气凝合成的气场将正面保护起来。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他被那股长龙拍到了墙上,背后火辣辣地疼痛。
“你自己也会被烧成灰的,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你懂什么!”在即将被火焰吞噬的前一秒,那个中年男人竟然露出了胜利的表情,在火海中大笑,“......是你也好,命运也好......胜利的都是我啊!”
许笙隐约看到他的手中攥着什么。
火光太盛,看得不大清楚。
......
自己的意志来回地闪烁在两个场景里,一会儿是越来越近的地面,一会儿是即将吞没自己的绿色长龙。
过道里的时间漫长地流逝着。
映照于大楼玻璃外墙,许笙的身体在空中下坠,地面越来越近,行人们惊恐地抬起头。
0.7秒。
在赌局中隐藏着不容易被想到的另一种可能,两个——都是梦境。
那个老怪物一早就在和自己玩心理战。看起来漏洞百出的谎言,看起来无法自圆其说的解释......无数种合理的解释,其实都是那个老疯子的骗局。
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在把自作聪明的你引入深渊。
0.3秒。
“两个都是梦境,无论选择了哪一个,都是死路一条。”
“在梦境的制造者给出条件之前,在任何一个梦境里死亡都会导致在现实中的脑死亡。”
“脑死亡的原因是无限堆叠的梦境导致了大脑的崩溃。”
“推理——在一个梦里面死了,就会掉到另外一个梦里面,进入无限的梦境......然后死去。”
“那么,假如在两个梦里面同时死去了......会怎样?”
醒来。
醒来!没有梦境可以让自己深陷入其中了!自己会像掉入一个弹簧床一样,压缩到极致然后被弹回现实!
眼前是近在咫尺的灰砖地面,恐怕下一次呼吸,自己就会撞在上面尸骨无存。
计时器的数字归于0.1秒,视野闪烁回了绿色长龙。
时间被拉得很长,许笙在空中缓慢下坠——梦境开始恐惧一般地震动,整个街道上大楼的玻璃外墙像是喷泉一样碎裂飞溅,漂满了街道的上空。
许笙将抵挡了许久的长剑松开,绿色长龙带着可怕的炽热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大地张开了双手拥抱他。他也感觉自己的头颅裂开了一般,接着是全身的骨骼......
巨大的轰鸣。
黑暗。
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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