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5 对不起

中环大厦是这个城市最宏伟的建筑了——由四座三百米高大楼组成的建筑群，是这个城市光辉的塔顶。繁华和醉生梦死，放荡与灯红酒绿，交替着在这里上演。

即使旁边也有很多高楼，甚至比中环大厦高出一个头——但它们在厚重的中环大厦面前显得那么渺小和瘦弱。

那四栋大楼就是这个城市的剪影，对大灾变反抗的象征——任凭森林怎么把我们从土地上赶走，我们照样能在与森林抗争的第一线建立最美好的家园。永不后退、永不懦弱，也就是中环大厦做代表的意义。

其内部一个综合的城市中心，百货超市，办公楼，建筑物内部的购物街，空中花园......当年建设的时候，市政府提出的口号就是“打造方圆五百公里以内最全方位的城市中心”。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城市的设立本身就带有政治色彩。

在这么危险的森林旁边居住着大量的人口，怎么看也不是明智的抉择。可是政客们需要一座雄伟的纪念碑来鼓舞和麻痹民众，这个城市再合适不过了。

“所以说，你捡到了一把叫艾娜的炼金武器？”千羽吃着薯条，饶有兴致地询问着一旁的许笙。

两人坐在空中花园的一张长椅上，四周是葱茏的绿色和洁白的石质地板。天花板是一个高像素的LED显示屏，天空的效果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纠正......那把剑叫【观星者】，艾娜只是它的人工智能......”许笙紧张地回答着问题。

虽然查尔斯给他的许可是“什么都可以说给千羽听，就是别让千羽告诉别人”，但许笙还是有些害怕——

他已经把这个月所有遇到的事情都和盘托出，换言之炼金术的秘密已经被千羽大致掌控了。

这算不算是背叛组织啊？

鬼知道炼金学会的章程里面是不是藏有一些血腥的制度，万一事情搞砸了，会不会被灌辣椒油或者用电锯砍掉四肢之类的？

冤枉啊，组织！一切都是为了组织啊！

“所以说，最后你还和那个叫做加洛斯的男人干了一架？”

“是的，不过最后差点小命不保......在医院里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的眼瞳变成了红色。当初还有一点害怕来着！现在也习惯啦。”

“那天晚上也是......”

啊，该说什么呢？承认自己很厉害？还是谦虚一下？

“恐怖分子什么的渣爆了！我开着那台大家伙一个人干翻了他们全部，虽然最后的着陆方式很不对劲。没能帅到最后是个遗憾啊。”

“喂——许笙。”

她突然认真了起来，就像在喊一个很久没有见的老朋友。

“怎么了......你突然这样叫我，我很不习惯啊......”许笙的脸在抽搐。

“我一直很恨你。”

“是的。我知道。”

“我也一直尝试着原谅你。”

“这个......嗯？”

“我觉得我还是没法原谅你，一点点也没法做到，我完全没法原谅过去的那个你，我一直恨着他。”

许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两个字：“是吧。”

“但你也不是过去那个你了，你不再是某个混账了。”她闭上眼睛，“我们每个人都乘着那列没有返程的列车走到了新的地方。”

“……”

“就假装我们是在学校门口偶然遇见的两个陌生人吧，”千羽自顾自地说着，“偶然之间掠过了彼此的生活。你呢，又蠢又傻又怂，生活里老是遇上倒霉的事情，缺乏爱心，不知礼仪，思想肤浅……”

“行了行了。”许笙急忙打断了她，“你再说我都感觉自己一无是处了。”

“但是啊，你有一颗英雄的心。”她抬起头来望着天空，“在群星坠落时，会有人明知无意义但仍会用身体来保护大家。永远不会逃避，永远不会离开，这样的心有着灿烂的光辉，值得我去认可。”

——我哪里有这么伟大啊。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感觉你像是在描述某个伟大的圣人。我才不愿意为别人去死嘞，我会逃跑的！世界灭亡都关我屁事啊，只要还有一件小木屋可以让我在里面舒服地躺着，外面的世界算什么啊。”

“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傲娇吗，许笙先生？”

怎么说可能还真有一点可能，毕竟是一起长大的。

“如果你认为是的吧那就是吧。”

许笙站起身，向长椅上的千羽伸出手——

然后立马就后悔了。

他可能是脑子坏掉了，这种过于亲密的相处模式为啥要现在启用啊。

千羽潜意识般伸出手，然后又触电般缩回来。

她迟疑了一下，从长椅上站起来，表情又恢复成那种狡黠的微笑。

“好好表现啦，指不定哪天我高兴了就又来牵你手了。”

这算是给台阶下了吧......

许笙尴尬地收回手。

千羽望向天空，笑得有些让人炫目。

“我还是一直最讨厌你了。”

果然......我就猜到了！结果会是这样！你还是要说一句最讨厌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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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环大厦购物街的货物品种相当繁多，因此决定了这是每个年龄段女人的天堂。

“你不买一点什么东西吗？我们一直这么光看不买的，弄得我都有点愧疚了……”

“哈，为什么逛街就一定要购物啊？你到底是有多肤浅？”

啊这是鄙夷的眼神！作为一个男人彻底的失败！

“我可以理解成在书店里白嫖漫画书吗……”

“正解！不过你一个男人对女孩说这种话还是不大好吧……”

“根本就不是我想带你出来的啊！是你硬要拉着我来这里的吧！”

“别跟自己找借口。”

看着千羽转过头去，许笙掏出手机登上QQ。

——

悄悄的笙箫：查尔斯。在不在？

最帅的师兄：你那边搞定没有？我这边超级顺利。矩阵今晚就能编好

悄悄的笙箫：搞定了！但中午上厕所的时候，一个毛子隔着电视对我说说什么有人要来做掉我？什么鬼？

最帅的师兄：别管那些无聊的恶作剧了。陪好你妹妹，一切就完美的解决了

悄悄的笙箫：......

——

他关掉了QQ。

为什么自己会突然不想把那个作战计划执行下去了呢？一切不是挺好的吗？自己和妹妹愉快地和好了，干嘛又要让她忘了这一切？

许笙迷茫地抬头，望向投影的人造天空。虽然很美好，但看上去很压抑啊。

“嗨！在哪里发什么呆！”前方不远处，千羽向他急切地招手。

“嘛......知道了！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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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经降临了，时针指向了晚上八点钟整。

霓虹灯成片亮了起来，城市变成了那座不夜的宫殿，灯光将天空渲染成朦胧的红色，云像鱼一样慢慢游过。

中环大厦的顶部是一个天台，上面还有可以起降直升机的平台。在晚上的时候会吹刮起很凛冽的风，穿透性强的让人无法直视，所以很少有人会闲的无事到天台去逛。

许笙和千羽紧贴着坐在台阶上，望着外面安静的世界。因为是在这么高的地方，尘世的喧嚣也被阻隔了，说起来还有种世外桃源的意味。

许笙瞟了一眼手机。

查尔斯编写的记忆清除矩阵已经发给了他，所以现在他只需要拿出手机，给千羽说来亲爱的我们玩下自拍，屏幕对着她一照，什么就都完了，这闹剧一般的一天也能打上完美的句号。

但心中有一股翻江倒海的力量在咆哮：“你凭什么这么对她......凭什么？这不就是你最想要的结局吗？炼金术的秘密？全都见鬼去！管你什么事啊！”

但他的理智把那股力量压了下去，深吸一口气：“千羽。”

“嗯？”千羽抬起那对仿佛能说话的眼睛，诧异的看向许笙。

“对......不......起......”好像竭尽全力一样，他说出这几个字，慢慢地拿起手机。“在你忘掉这一切之前，我想告诉你真相——很快我做的事情会让你忘掉你不该知道的，之后你什么都不会想起。相信我，绝对......不疼的。”

千羽挣扎着起身，脸上的笑容凝固在了凛冽的秋风中：“所以你其实从来没有打算告诉过我什么？之前的一切一切，都是在骗我？”

一切的美好都像是一面镜子一样破碎了，碎片四散，扎疼了她的心。

泪水划过她的脸颊，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失望，不如说是绝望的情绪笼罩上了那个女孩。

快告诉她你不是在骗她啊......你真的愿意用生命去保护她啊！！你一直都愿意！！

可是......可是......

许笙猛地站起身来。

“是的。都他妈骗你的。”丢下这么一句狠话，他感觉虚脱一样的无力。他就像从这个鬼地方跳下去好了！三百米即使是艾娜也把自己就不回来！就这样去死啊！

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情，许笙颤抖着将手机屏幕放到了千羽的面前。

手机上的矩阵照片与千羽的眼睛起了某种共鸣，复杂的法阵在空气中以光粒的形式舒展开来，一瞬间紫色的光芒笼罩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紫光散去，眼前仍是一脸绝望的千羽，死死地盯着自己。

“为什么......”

许笙愣住了：“不对啊？按理说你应该已经躺下了......”

千羽的声音寒冷起来：“你果然，一点都没有变。你还是那个混账。”

“不，你听我说......”

“你一直都是那个混账啊！！”她声嘶力竭地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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