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在哪里?
顺着那一丝微弱到已经快要不存在的气息,他猎人般追猎者他的目标。
许笙跳过铁丝网,踹开一地的黑色垃圾袋,在狭窄的巷子里狂奔。
他抓住栏杆,越到了街道的对面,稳当地落在了一滩水上。
穿过小巷,他听见电车驶过的声音——
列车在他的眼前轰隆作响着驶过,车厢里的灯光一圈圈扫在他的脸上。
轨道对面的黑发男人穿着神父的长袍,与许笙在每一个飞快闪过的车窗中对视。
列车渐渐远去,红绿灯由红色转成了绿色。
“虽然早就有所耳闻,”雷阿诺用手撑起自己的头发,“没想到真的是个麻烦的角色。”
“承蒙夸奖。”许笙站在原地,小腿上的肌肉隆起,“你也挺不错。”
对方绝对是一个危险人物。
追逐赛已经结束了,现在需要的就是伺机待发,贸然行动只会送命。
“哎呀哎呀,”他用近乎送葬般的声音说道,“我还以为你会有很多问题呢。”
“问题?问你对于受害人的悲惨境遇有什么想法吗?”
“悲惨境遇?别搞错了,这些人在遇到我之前更加悲惨呢,”雷阿诺从喉咙中鼓出几声难听至极的笑声,“染上毒瘾的,赌到倾家荡产的,事业失败想要自杀的——是我拯救了他们啊。”
“抛去名为希望的绳索,再将别人套住敛财?这不是更加恶劣的事情吗?”
许笙怒吼着冲上去,按住雷阿诺的喉咙,顺手拆下一边的警示牌,将他钉在了地上。
“你在说什么啊?”雷阿诺咳了几声,“在你们的所谓现代社会,这个除魅的现代社会,叫做信仰的东西可是稀缺商品,免费出售才是奇怪的吧?”
“给我闭嘴。”
许笙把金属牌放在警示牌上,高温顺着金属杆向下传导——
即使对于天使来讲,这也是非常棘手的吧?
然而许笙发现他又错了,他震惊地松开了手。
雷阿诺的身体以金属杆插入的位置为中心,开始熊熊燃烧,显露出火红木炭的颜色。
“思想本身也就只是一种商品而已。钱什么都能买到,能买到房子,能买到爱,也能买到幸福,”木偶把插在自己身上的警示牌拔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这是公平的交易。说我是一个骗子也太有失公正了一点,你可以称呼我为思想商人,愿意为百分之一百的利润铤而走险的那种资本家。”
“商……品?”
“因为钱什么都能买到啊。难道不是吗?”雷阿诺外表的木偶笑着咧出牙齿,“这就是媒体时代啊,流水线生产的思想才是常态吧?你们的文化市场本身就是思想的买卖,我贩卖一点信仰也无可厚非吧。”
“你……本人现在在哪里?”
木偶跌倒了,大火燃烧着的躯体与脑袋解体开来。
脑袋在地上滚了几圈,到了许笙脚下。
那颗脑袋仍然在微笑:“我进行的无非是一种商业活动而已,找不到生活意义的人花钱到我这里来买信仰,我也明码标价,顺带还解决了治安问题,多少失去生活信念的人,多少社会的垃圾回到了正轨。怎么说也应该给我发一个一吨重的金质大勋章吧?”
“做梦吧,照你这么说我也应该发勋章给赌场老板了,空虚的人还在那里买到了快乐呢。”
“别这么迂腐嘛,就事论事。”
一个送葬般的声音从许笙头顶传来。
许笙抬头望见一个漆黑的影子。
另一个完整的雷阿诺穿着神父长袍,站在路灯的顶端。
“思想是种商品的话,我还是明码标价卖的,绝对不会强制推销,”他举起手中扭曲的十字架,“比那些具有欺诈性的媒体要良心多了啊,你情我愿,我拿钱,你拿走所谓【信仰】。”
“你到底给了那些人什么信仰啊。”
“谁知道呢,天使中流传的一些怪异传说,改编一下就可以成立教会了,”他把扭曲的十字架扔到了许笙的脚边,“本质就是讲故事,构造一个宏伟的叙事而已。”
那关我屁事啊,临场听敌人演讲八成是会被洗脑的节奏。
无论觉得对方说的多么有道理,那都是把事件解决以后的事情了。
“我就用一局港片里的台词:做这么多坏事,你个扑街仔不会觉得心痛吗?”
“年轻人的思想过于偏激了。”雷阿诺摇摇头,“这世界上哪里来这么多好的坏的东西,只有合理与不合理而已。你觉得没有了我这种思想商人,那些走投无路的人会过的更好吗?”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存在即是合理。”雷阿诺划燃一根火柴,举在半空中,“一件事情存在,就一定有它存在的理由,即使人们说它千般万般不好,但也改变不了它存在的合理性,即所谓时代的产物。”
这家伙举着火柴准备干什么啊?
“喂——等等——”
雷阿诺把火柴往自己身上扔去,转眼间烈火就蔓延到了全身。
“你特么有病吧。”许笙也懵在了原地。
他实在不大清楚目前的状况。
“给你一个忠告,许笙先生,”燃烧的木偶扔下手中的火柴,“你的天使伙伴说不定一直在忽悠你呢,正义的使者最容易被当枪使了。”
木偶失去了提线一般往下坠落,伴随着飘飞的黑色布料碎片,那团火焰坠落然后失去了生机。
许笙看着那团燃烧后的残骸,突然有一点茫然。
汽笛声响起,绿灯变红,列车驶过。
一圈圈的灯光扫在他的身上。
于是他拨通了电话。
“喂?”
很显然对面是查尔斯。
“我追的那个也是木偶。”
“哦。”他很淡定啊,看起来早就预料到了。
“师兄,你准备怎么办呢?那个天使还在你身边吧?”
“她昏迷不醒了。这也是个比较棘手的问题。”
喂,该不会正在趁人之危吧?切换成小号,那个什么什么塔顶弹七弦琴的忧郁青年?
“没有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吧?做了的话就是种族间事件了。”
“别想歪了,哪个制杖会喜欢一个恐怖的人形兵器做女朋友啊——”
查尔斯很明显地顿住了。
他大概觉察到电话对面那人就是这样的制杖吧,仔细想想许笙朋友圈里的女人就没有正常人。
“所以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开车送她回去啊,”查尔斯的声音焦躁起来,“雷阿诺什么什么的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天使的专员在我们的地盘上出事了,天使主战派又老想着搞事,搞不好又是场腥风血雨。”
这么说也很有道理。
“我懂了,送她回天使的领地对吧?”
一辆吉普车疾驰而至,查尔斯推开车门。
那家伙摘下墨镜,提着一个医用密封袋冲下车,然后把木偶的残骸装进了袋里。
“雷阿诺怎么办?”
“我管他怎么办!这事解决了再去料理他不迟!”查尔斯的脸色第一次这么苍白,“现在的最高优先级是后面躺着的那位!”
许笙把头探进车内。
叫做正切的天使躺在后排上,正在浑身颤抖地喘息。
巨大的羽翼交缠在一起将她裹住,就如同羽翼一般本能保护着主人。
看起来情况不妙。
“她已经失去意识了。”查尔斯把密封袋丢进后备箱,“别去触碰她,你身上【那一部分】的气息会使她虚弱的身体产生强烈排斥。”
许笙坐到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
“坐好了吧?”查尔斯戴上墨镜,把好方向盘。
“坐好了。”
“那可能会很晕。”
他拍了一下仪表盘旁的红色大按钮。
见鬼。
这群没品位的技术人员都那么喜欢红色大按钮吗?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周围的景色突然像影子般向后飘去——
见鬼,果然很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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