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安宁的地方呢。”
木屋的背后是一颗参天大树,树干大概要五六个人才能环抱。
与高度不相称的,树冠并不大,因此采光十分不错,透过绿荫可以看见远处一望无际草地上起伏的山坡。
圣约翰背靠光幕,仰望着这一切。
许笙关上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说到底,为什么你会在自己的宅邸健日本风格的道场啊?”
“因为觉得好看。”
那还真是简单的理由。说白了就和康熙皇帝热爱西洋科学一样,这些东西在天使高层的眼中都是些稀奇的玩物。
“说起来,”许笙注意到了房屋边上摆放着的一个东西,“那个梯子是怎么回事?你们天使不是自带飞行技能吗?”
那截简陋的木质梯子靠在墙上,原始得就像是几个世纪前的产物,甚至连枝丫上的树叶都诶有清理干净,就草率地用作了踏板。
“室外本来是不需要的,但也许和我一样,”圣约翰回答,“是出于兴趣爱好也说不定?”
那就是兴趣爱好吧。
许笙看了眼前的景色最后一眼。
巨大的一片草地上只有这一棵树,树下有个小小的木屋,沉浸在荫凉之中——
与世隔绝啊,肯定很符合东晋隐士的胃口。
那种孤独的人平时都会喜欢这种地方吧。
他转过身来,和圣约翰一起踏进了光幕,在踏进去前的最后一秒,他脑中闪过那个已经询问过的问题:
为什么要梯子呢?
白色的光芒从视野中褪去后,他们所出现的地方并不是圣约翰的宅邸,而是一个半封闭的柱体空间。
铭刻有无数炼金矩阵的门在光影扭曲中消失,门外的女性天使把一个斗篷给盖在了他身上。
“下次出门记得把斗篷带上。”
正切露出一半藏在斗篷中的脸,严肃地说道。
“比起这个……我们现在在哪里啊?”
许笙系好斗篷的扣子,环视四周。
没有头绪。
正切的一旁还跟着蓝眼的天使女仆。她恭敬地把斗篷递给圣约翰,行了一个礼,然后把兜帽戴好。
“光幕被屏蔽了。因此我只好选择了公共频道,从交通中转站回来。”圣约翰眉头紧锁,“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可能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政变?
不会吧,这可是信仰坚定的天使们呢。
一行人走出半封闭的柱体房间。巨大的穹顶被白色的石柱撑在空中,维持秩序的天使卫兵漂浮在半空,俯视着来来往往行走的天使们。
“听好了,许笙,别惹事情。”正切警告道,“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全返回,路上绝对不要出乱子。”
拜托,周围来来去去的都是人形兵器,他怎么惹乱子。
许笙很老实地跟在队伍末尾,低头向前走去。
这座巨大的建筑外面是条并不宽敞的街道,粘稠的雾气就像水一样灌在了这片区域中。
穿着长袍的天使们都慢慢向前走着,太阳光在雾的折射下虚弱又惨白。
有谁在一座高塔上卖力地唱着圣歌,刚开始是一个浑厚的男中音独唱,然后是一个女人哭泣般的低唱,接着就是整个合唱团恢弘磅礴的大合唱。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人都尊您的名为圣。”
路上的天使们十指相扣与胸前,默默跟着念着。
在这雾气弥漫的街道上,隔着十来米就无法看见的世界中,那阵歌声萦绕着,神圣而庄严。
“主啊!教我们爱世人……”
穿着盔甲的天使们提着雾气与许笙它们背驰穿过,可以看见它们的铠甲上还带着血。
“爱这世界上的一切……”
一滴血落在了地面上,然后被踩过。
“怜爱世人,我主!”
许笙一行人在祈祷的人群中穿过。
蓝眼的女仆提着一盏煤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一片很小的区域,切割开雾气引领者一行人往前。
歌声变得沙哑,似乎是一个老女人在嚎啕。
天使们在原地低着头祈祷,雾气似乎变得更加大了。
那些粘稠的东西就和某种恶灵一样,没法毁灭也无法切割,切开了之后会立刻有新的补上,将你笼罩在这令人窒息的海洋中。
往前走,人烟越来越稀少,到最后干脆就只剩许笙一行人在街道上前行。
许笙暗自纳闷:“是不是安静过头了啊?”
从远处传来摇铃铛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马车路过。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女仆就扔开了手中的煤油灯,扑到圣约翰面前。
什么情况?
发生了什么?
一朵血花在她胸前绽开,天使瑰红色的血液低落到地面上,将大理石溶解出无数的小孔,空上狂热地冒着气泡,不详的黑色将她周围两米的空间都扫荡了一番。
沙哑的声音还在歌唱:“主啊,教我们爱世人……”
那股冲击力将圣约翰向后推去,整条街的建筑物都随着升腾起一阵阵烟尘,就像放烟花那样十几砸穿墙壁的声音同步响起。
正切握出长剑,向前投掷出去,然后猛烈扇动翅膀,以不可能的加速度朝左边闪去,却还是迟了一步。
——他们被袭击了。
长剑带着强大的冲击波击碎了一层层的雾气,命中了道路尽头的黑袍天使,将他钉在了斜坡上。
一根锁链也穿透了正切的翅膀,锁链的末端穿进地面,将她的身体给蛮横地拉到地面上。
烟尘飞溅而起十米高,爆炸的声音听得许笙耳膜近乎破裂。
正切咆哮道:“许笙,快跑!!”
他愣在原地,看着道路尽头的来人。
一名黑袍天使已经失去了战斗力,还有另外一名明显身形更加小巧的在烟尘之中奔袭而至,几十米的距离近乎一瞬间拉拢,一拳朝着许笙的腹部打来。
许笙看着那个拳头,驱动全身肌肉挣扎着向后倒去——
脚部被套上了某种炽热的东西,然后重心疯狂地偏移着。他被那种诡异的锁链吊着挂在了路牌上,一圈又一圈的锁链捆绑住他的全身,并且在他的皮肤表面留下持续烫伤的痕迹。
“啊啊啊啊啊啊!!!”
他倒挂着嚎叫道,然后在剧痛中失去了意识。
那一发拳头只是虚招,这个天使也没有准备在他身上花多少时间。
他冲向被拉倒在地面上的正切,抛出的锁链像鞭子那样抽过去要把正切断成两截。
正切扯断贯穿翅膀的锁链,咬住牙齿,那颗虎牙在烈风之中闪着寒光。
长剑格挡住了锁链,朝那名天使的手砍去。
黑袍天使并不躲闪,任凭长剑切下自己的手臂,而锁链笔直地朝正切的胸口插去,将她死死地钉在了地面上。
“我……”
正切嘴里的血不住往外流。
黑袍天使背后洁白的翅膀沾上了点状溅开的血液。他抬起手,往正切的脑门插去。
正切觉得有些眩晕,所以索性闭上了眼,等待死亡的来临。
圣歌唱着:“主啊……引领善良之人,给予邪恶以痛击……若有邪恶残害您的子民……”
烈风停住了,预期的死亡也没有来临。
嗯?
她一点点睁开眼睛,看见了无数锁链缠绕在黑袍天使的手臂上,使那一爪再也没法向前。
许笙闭着眼,挂着褴褛破碎的长袍站在黑袍天使的背后。以他抬起的手为中心,金属从那里四散开,锁住了致命的一击。
“你是……”
青年缓缓睁开眼睛,蓝色的眼瞳中倒映着血与翅膀。
那人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现在的身体,然后才抬头看向了面前的天使。
正切吞下喉咙里冒出的血,艰难地问道:“伊莉雅?”
沙哑的圣歌一点点熄灭,只听见风在雾中冷冽地刮着。
青年冷漠地抓紧手中的锁链,吐出两个字——
“死吧。”
那些金属的链条陡然间收紧,就和刀锋一样切割开了脆弱的肉体。
在正切眼前,黑袍的天使四肢应声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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