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睡觉。
【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梦而已。】
神经病。
你是谁啊?
【这个梦也是一个世界吧。】
你他妈在写诗吧。
【梦成为了世界,世界也成为了梦。】
你这说的就很唯心了,我们不如一起来聊聊世界会不会是某个古神的梦吧。
除非有人来叫我,不然你说什么我都懒得醒过来。
一个女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喂,快醒醒。”
醒个屁啊。
就像初代奥特曼那样睡死在地上好了。
“快醒醒。”那个女人的声音很不耐烦。
宇宙超人,快醒醒,我是沙福林——
这个意思吧?
好好好,我这就醒来。
人是一种很容易犯迷糊的生物。
至少许笙是这么觉得的。
自从被一个爪子拍晕在墙上后,他好像睡了一个很漫长的觉。
轰隆轰隆。
轰隆轰隆。
视野在模糊之中,终于从漆黑一片进入了震个不停的彩色世界。
脸贴在冰凉的地板上,感受着车轮碾过铁轨的震动。
——啊我懂了。
这是一辆火车对吧,那种旧时代的燃油机车,现在正穿行在瓦尔顿的郊外高架上。
为什么会在火车上?
什么情况?
窗外的景色迅速闪过,熟悉的绿色丘陵在从玻璃窗上粘着的日历后一闪而过。
6月1日。
干,儿童节。
他原来已经和头死猪一样睡过了两周。
许笙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独自思考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莫名其妙拍晕是5月18日晚上的事情了。
看起来,距离他被拍晕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周。
他解开衬衫的纽扣,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前身——非常光滑,非常健康,没有一点被洞穿过的痕迹。
真好,看来他还活着。
“你还准备欣赏自己曼妙的身姿到什么时候啊。”
那个有点冷冽的女声从一边传来。
许笙吓得汗毛竖起,就像在酒店里偷情被发现的中年大叔那样,连忙把前身捂住。
米色长发的少女困倦地坐在窗边的折叠凳上,缠满绷带的手上垫着下巴。
她穿着管家的男装,上半身很明显被撑得有点紧,可想而知呼吸一定很困难吧。
“你到底在看什么啊,变态。”
她没好气地在许笙面前挥手,湛蓝的眼睛不知怎的,又嫌弃又欣慰又难过。
“薇……薇拉……”
许笙有些不敢置信地小声确认着。
怎么回事啊?不应该激动地冲上去吗?不顾她的阻拦,把她抱起来,然后在车厢里转圈圈,大喊着噢上帝啊我的老伙计——这么久你都上哪儿去了?
但这样太蠢了,尤其是在失踪多日的老同桌面前。
在组织好语言之前,许笙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薇拉把缠满绷带的手放在窗框上,冷不防地问了一句: “我穿得好不好看?”
“好看。”
“嗯,谢谢。”
她抬起火车车窗,把呼啸的风放进来。
“真是糟糕,虽然醒来了一个人,但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啊。”
“这时候不应该是感动的久别重逢吗喂喂!”
“为什么要……要感动啊。”薇拉小声嘟哝着,“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到……需要感动什么的地步吧。”
两人都沉默了一下。
“喂,前同桌,可以用简单的语言概括一下现在的情况吗?”许笙岔开话。
“简单来说吧,之前已经和那家伙确认过了——”
薇拉将手指点出。
“这班列车上总共三人,都失去了最近两周的的记忆。”
这两周所经历的所有事情,像是涂鸦被洗掉一样,都变成了空白墙壁。
168小时。
14天。
整整两个星期。
像是被替身·绯红之王削去了时间,瞬间飞跃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时间点。
而不幸的许笙先生最后所能记住的事是,自己在5月18日被不明生物一爪子拍晕在了墙上。
这么说,这两周里许笙同志一定经历了很快乐的大冒险。
那就这样放弃思考吧,有薇拉那样可靠的人,什么都不用去想了。
“对了,你说的【那家伙】是谁?”
薇拉有点虚弱地咳了两声:“过会儿你就可以见到了。”
“……你没事吧?”
“比起担心我,还是担心你自己吧。”穿着管家服的高傲女孩很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底气,“那么,下一点说明:这个世界很不对头。”
她打了一个响指:“这辆列车正在往西边开。”
西边?
“这么说吧,我们正坐着一列横穿亚欧大陆的列车,而这条路线并不存在于任何的记录中。”
为什么要穿越欧亚大陆啊!
为建设一带一路奉献青春吗?还是在荒原之中开辟出黄金大道?
再说了,开什么玩笑呢,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目击者,凭空变出来一条铁路又是什么鬼。
薇拉小心地关上窗户:“因为我们在不可知的【森林】里面哦。”
某种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在玻璃窗上响起。
那只黑色的小动物狰狞地吱着牙齿,恶狠狠地朝玻璃窗上撞来,然后又徒劳地飞走了。
在厚厚的云层下,盘旋着奇形怪状的大鸟。其下的森林里,回荡着一些怪异的呜咽,听着像是什么古神的低语一样。
这些肉食性的凶猛怪物,只会生活在远离人类的丛林深处。
“啊……啊啊啊啊啊!!!”许笙惊恐地捂住自己的上半身,“一定是你们劫持了我对吧?把我带进这个恐怖的大森林,是要把我拿去喂变异的魔兽吗?”
完了,这已经完全超出常识了。
一班运行在森林之中的列车,安全地穿过了穷凶极恶的捕食者的领地。
“那么想被魔兽吃掉吗?”
许笙觉得对面那家伙看自己的表情像是在看焖猪蹄:“……你这是什么傻缺问题啊。”
薇拉像是在谈论焖猪蹄一样回答:“那被我吃掉也可以吧。”
“原来我真的是焖猪蹄啊。”
许笙就这么无可奈何地承认了。
对话还会向哪个方向进行呢?他也不知道,因为两个人永远也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话却又莫名合拍。
那个冰冷的高傲的却又偶尔脆弱一下的傻女孩这时候却在愣愣地看着许笙。
薇拉撑着下巴,就这么很迷茫地看着许笙,眼睛里有些异样的光彩在流动。
没想到这个冰冷的女人还很感性。
他早就应该看出来了,她什么都明白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
就像从山里跑到大城市的狗子,你说它聪明吧它还挺机灵的,你要说它笨吧它又确实啥都不懂,面对着大千世界呆得和木头一样。
许笙被薇拉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喂喂,该不会是边看着我,边想起了方大同吧。”
在过去几个月的震惊中,自己又凭空多出来一个大概同父异母的姐姐。
仔细想想薇拉确实也对自己挺好。虽然这女人老是嘲讽自己,但作业要啥给啥,关键时刻还可靠到让人热泪盈眶。
该死的他以前还怀疑过,这女人对他是不是有意思。
现在想来是多么过分,对弟弟的呵护备至和默默关心竟然曾被误会成这样。
天啊,他都有些感动了。
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在纽约。
但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是吧。
这一次呢?
……
“你看上去有点伤心啊。”薇拉在许笙眼前晃了晃手,“真是的,和那家伙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在我面前老是静静地发呆,眼睛忧郁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记忆里的方大同该不会一直在发呆吧。
指不定就是什么神话里面的那尊活佛,对着墙壁悟了两千年,而你就是那面墙壁。
墙壁什么都记不住,就只能执着地记住他的名字,然后满世界寻找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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