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庄市东北监狱。
彼得罗夫靠在冰冷的砖墙上,连咳嗽也不敢发出一声。
他的某根肋骨被打断了,仅仅是轻微的呼吸都可以带来莫大的痛苦,更不用说更大幅度的动作。
这肯定是神的报应。
他从前投放了无数的敌人到这个监狱里,被毒打而死的不在少数,现在这一切都回到了他自己身上。
狱卒送来残羹冷饭,啐了一口唾沫在里面,然后大笑着把碗踢到彼得罗夫面前。
“吃吧,杂种。”他脸上写满轻蔑,“我的叔叔就是被你害死的。”
彼得罗夫趴下身,一阵剧痛从背部传来。
他痛苦地哼出声,然后和死人一样躺在了原地。
那首中文歌怎么唱的来着?
谁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又像什么一样飘散了来着?
至于自己是怎么倒台的,看着军部的龟孙子们冲进办公室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
军队里的少壮派们唱着维新之歌那类的玩意儿,用手榴弹炸开了那道沉重的防盗门,一阵乱扫就送帮派小弟们上了西天。
一个下级军官紧握手中的十字架,招呼手下人把自己绑走。
他奶奶的,这群混账。
彼得罗夫一直在思考自己倒台的深层次原因:
他还是过于傲慢了,傲慢到以为自己可以像操控提线木偶一般操控军部,但他的能力不足以确立足够威信,从而允许了这种诡异的下克上发生。
这不就和陆军马鹿一样了吗?那海军马鹿又是怎么回事?
想了很久,最可能的因素还是经济萎靡不振,社会动荡加剧。
彼得罗夫先生虽然是统治者,但说白了也只是利益集团的代理人而已。他对于军队高层的肆意罢免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恐慌,于是一群暗中观察已久的军官决定发动政变。
“他奶奶的。”
彼得罗夫在心理暗骂两声。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军队对于扑灭民兵活动一直热情不高,反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为惊悚的是,军队里不乏对于【纯净民族】议题的狂热支持者。
这么看来,完全是那群老狐狸顺水推舟,利用民众中高涨的【审判间谍】思潮顺手给彼得罗夫安上罪名,漂亮的一招借刀杀人。
原本应该成为彼得罗夫保护者的几层军队,在经过【审判间谍】思潮的渗透后,也就成为了捅向彼得罗夫心脏的尖刀。
他奶奶的,真是恶毒。
为了搞垮自己不惜制造这么多牺牲者……彼得罗夫深感自己也没法做到这么狠毒,于是从内心由衷地钦佩其军部的狗崽子。
但有一个问题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教会的身影会如此活跃地出现在【审判间谍】的现场。
按理说军部的人应该对此有所警惕,并与教会进行交涉,可就他的观察来看,那群卑鄙之徒对此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么说……这次大清洗的幕后推动者实际上是教会吗?
可教会的人到底有什么理由这么做?接管这样一个地方完全就是得不偿失,在丧失宗教信仰传统的地方成立教权国家是一步完全的蠢招。
这么说背后还有隐藏的势力吗。
放弃思考好了,反正他在24小时内就会被送上火刑架。
他也没有什么好留恋了,不如说他希望现在就去死。
每一头狮子都希望自己能昂首地、尊严地死去,此时躺在地上被羞辱实在是相当难堪。
可说到底,彼得罗夫是否为雄狮存疑
他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肋骨部位又钻心地疼痛了起来。
“我亲爱的薇拉,你现在还好吗?”
“我的天使,他们没有对你做过分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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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卒心情爽快地走出牢房,哼着小曲漫步在走廊上。
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此刻一口气释放了出来,同时还获得了一种践踏般的**。
爽。
真他妈爽。
狱卒故意慢悠悠地走着,让自己腰间别着的手铐哐当作响。这样的声音会让监狱里的囚犯们陷入高度紧张,而让这种高度紧张延长一小会儿显然是有趣的事。
一想到他们坐立不安的狼狈模样,狱卒就觉得高兴。
他其实也觉得这些人不可能是魔兽间谍,如果是魔兽间谍那怎么会如此手无缚鸡之力?
但是与不是问题都不大。
看着这些高高在上的闸种们沦落如此会让他的欲望得到满足,这就足够了。
——彼得罗夫这么狼狈,那么他的养女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狱卒邪恶地笑了起来,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面前是一个很宽敞的厂房建筑,本来应该放置生产机器的地方却堆满了刑审道具。
本来应该见不得光的东西,现在正在芽庄市温暖的阳光下正大光明地公开进行。
一群人正脸色难看地围在一个角落,后排正在报着看热闹心态引论纷纷。
“怎么了?”他挤开自己的同事们,走到最前排。
哇偶。
一个穿着褴褛长裙的女孩套着项圈和锁链,恶狠狠地朝人群嚎叫。她不时试图超前扑去,却被绷紧了的锁链限制住了活动。
碧蓝的眼眸中没有一点理性的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的野兽本能
她那弯曲成弓形的身体下,一个三四岁的男孩正在哭泣。
“那个女人怎么回事?”
“薇拉·彼得罗夫,魔兽间谍。她一直很狂躁,所以我们注射了大量的镇静剂。”负责人擦着金丝眼镜镜框上的汗,“没想到情况更加恶劣了,现在看起来她就和一头真正的野兽没有区别。”
“那那个男孩呢?”
“这个……他也是魔兽间谍……一位纠察队员正在审问他……那个……”
旁边的军队观察员看了眼衣衫不整男孩,仔细观察了他潮红色的皮肤,然后又看了下一脸尴尬的负责人。
“你真的在【审问】他?还是在满足自己的的变态爱好?这是侵犯吧。”
“你个外行懂什么……”负责人的手在颤抖,“这也是审问!审问的一种!”
被铁链锁住的女人完全没有在意这群人的话——再者,她的确一句话也没法听懂。
她就那样恶狠狠地瞪着周围的人,露出并不尖锐的带血的牙齿,用身体保护着那个哭泣的小男孩。
她看起来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可周围的人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威慑,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
“小心点,她才咬断了一个审问员的手指。”军队观察员善意提醒,然后示意所有人向后退。
米色长发的女人四肢着地,弓起身体,露出姣好的曲线——但没有一个人往那个方向思考,因为这个女人就和狼一样凶狠。
几发麻醉子弹从不远处射来,她最终也软绵绵地倒下了。小男孩趴在地上,害怕地嚎啕大哭起来。
女孩睡着的时候却挺好看,狰狞扭曲的脸部肌肉放松下来,充满了一种女神的圣洁。
“我听说,雌性野兽出于母性,有时会保护其他生物的幼崽。”军队观察员叹息,“到了最后,所谓的人类连这些魔兽都不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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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或许已经来到了,但是身处地下的许笙没有一点感觉。
古代人崇拜太阳并以之为神,然后就算是神的归来也无法恢复供电,多么悲哀的事情。
墙角的小猫舔着自己的皮毛,发出一声慵懒的叫唤。
跟着年轻人在下水道埋了一夜的炸弹,即使是长者也累了吧。
许笙坐在床边,翻看那本有些烧焦的日记。
“看什么啊喵。”
“明知故问一点也不可爱。”许笙轻轻翻过书页,好像风一吹那些篇幅就会全部变成碎片。
“印度小哥在拿到日记的时候就翻看过了,我也翻看过了喵。没人发出异议,那就说明日记本身其实是无意义的。”
这么说也没有问题,从战略价值来判断的确如此。
假如库米尔·汗的判断属实,一个活了好几万年甚至更久的妖孽,怎么会轻易把自己的秘密写在一个容易盗取的小本本上呢?
【今天去吃了俄罗斯烤肉。】
【今天去看了烟花。】
【今天什么也没有做,但拿到了一个新的玩具熊。】
【今天下雨了,雨滴很好看。】
……
诚然,没有价值。
可许笙就是一页一页翻着,阅读一行行没有任何价值的句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些鼻子发酸,或许是他们称作恋旧的情绪,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呢。
“你突然变得好蠢,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这样。”
“嗯,我也觉得。”许笙抹了一下眼角,“我一直都这么傻吗?”
他可能是在为那个女孩难过。
这世界上居然只有一个人在意她的生活,而那个人还是她的食物。
这算什么?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还是为你自己先难过一下喵。”潇潇无奈地嘟哝,“你真是神经病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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