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弃暗投明了。”
仿佛是为了强调一般,库米尔·汗更加用力地吼出了这句话。
“我知道我是黑暗。”许笙叹气道,“那你倒是说说谁是光明啊?”
“废话,当然是天使了。”库米尔·汗的声音高亢起来,“队长,天使托我给您带个信儿,只要投降,好处大大的有……”
我一枪毙了你。
许笙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道。
“就没有人能把事情的经过大致给我讲一遍吗?这到底什么情况?和我说话那个傻*逼就麻烦先下线好不,找一个会说话一点的天使滚过来。”
话筒对面一阵喧嚣,听着像是一个人把手机夺过去放到了耳边。
“是我,正切。”
她的声音飘荡在这黄昏的地狱中,像是起舞的蒲公英种子。
许笙把腿踩到栏杆上:“别来无恙?”
“你……”正切一时语塞,“伊莉雅好吗?”
“帮我代打消耗太大,现在大概在睡觉吧。”许笙望向窗外的广场,米色头发的少女无力地垂着头,她将被烧死的样子像极了耶稣基督。“我说啊,麻烦给我说明一下眼下的情况好吗?”
“如果你是指天使的情况,天使内部的纷争已经略微平息了。”正切的语气很平静,“如果你是指芽庄市的情况,我们天使也不太清楚。”
啊,这么推卸责任还真是过分。
而且你的话太多了,他还赶着要去劫法场救人。
“这座城市的局势,难道不是由教会引导的吗?”许笙一眼望去,满大街都是黑袍的神父,“加上大规模的骚乱,我总觉得和你们有点关系吧。”
上切的语速有些加快:“我觉得你可能误解了一些东西。至少据我所知,教会与大天使之殿并没有什么关系;其次,整个芽庄市正处在一个诡异的状况中,我们的到来也是为了调查这个异变。”
“什么?”
“这么说吧,”上切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了,“芽庄市与外面的世界【强制隔绝】了,整个空间都异变成了另一种异世界般的存在,你可以理解成【尼伯龙根】。”
寒冷感爬上了他的脊柱,吓得他颤了一下。
仔细回忆,他好像的确遗漏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在芽庄市这短短的两天中,遇到潇潇之前,他从来没有与【外面的世界】取得过任何联络。
换言之,从坐上偷渡船的一刻起,他就与广阔的人类世界隔绝了。
“从内部来看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对于你们外面的世界来说,从大概三天前开始,芽庄市就被一个屏障包裹着,各国政府都已经炸开了锅。”声音伴随着电流噪声,“我们强制进入了这个屏障,但看起来就快被遣返回去了。”
“从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
“谁知道呢。不如说,芽庄市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现下的样子不过是其彻底沦陷后的状况。有谁偷走了这座城市,肆意地修改其本来的模样,也就形成了【异世界】一般的东西。”
“越发听不懂了……”
“里面很危险。”上切的声音已经和杂音混杂在了一起,“投降吧,天使内部临时统一了意见,我以神的名义发誓,大天使之殿不会处死你。”
许笙苦笑:“会监禁我一辈子?”
“你会在一个很漂亮的森林小屋度过一生……衣食无忧,有人陪,甚至还有wifi。”
听起来很美丽,确实就是他想要的生活。所以呢——
“我拒绝。拜拜啦。”
指不定某天,大天使之殿就投票决定干掉他了呢?像家畜一样被蓄养的生活,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许笙干脆了当地挂断了电话,然后望向窗外。
正切说的话,他只在意其中的一点——这座城市本身大有问题。
如果说是异世界的话,那就是类似于【结界】一样被艺术家们雕琢而成的小世界。
无论是哪个赌场,还是永动机所创造的牢笼,都是凭空开凿出的一片空间。
而眼下的芽庄,则更像是现实世界被某种东西寄生之后诞生的怪物。
世界的扭曲点在何处呢?
许笙把目光投向了潇潇,眼神写满了警惕。
假如
潇潇连忙挥动双手:“我坦白我坦白!其实我打一开始就知道这座城市有问题,所以我是偷偷溜进来的喵。”
这种屏障还可以偷偷地突破吗?
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猫做出怎样的事都不足为奇,有蓝胖子那样的先辈顶着,剩下的后辈们都麻烦自由发挥。
“你到底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儿呢?”
潇潇抓了一下自己紫色的头发,装出一个无辜的笑容:“有人这么告诉我的喵。”
许笙推开窗户。楼下街道上,那些小如蝼蚁的生命们,正在用喧嚣的声音宣告自己的存在。
“我不继续问了。”
“为什么喵?”潇潇耸着猫耳朵,“男人不应该都对这些东西感到好奇吗?”
眼下的重要问题根本不在这里好吧,这个等事情解决后再慢慢谈。
“你怎么又要做英雄白日梦了喵?”潇潇读懂了他的表情,“拜托,全世界的人都想干掉你啊。”
至少天使们暂时不准备干掉他了。
不也挺好吗?
“好吧喵。那作为奖励,我就给你讲解下我所知道的芽庄市的情况,”潇潇手指指向天花板,“许笙先生,你已经多久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了?”
“两天……都不到。”
来到芽庄市5月24日的深夜。
现在是5月26日的黄昏。
“也就是说,我们刚好赶上了末班车?”
“你的数学老师应该会气死。”潇潇掰着手指,“在你们到达芽庄前一天,屏障就已经树立起来了,整个世界都炸开了锅,通缉你们的问题都暂时搁置了。但是你们偷渡者在海上漂流,刻意绕开了政府的巡查,为了防止暴露也关闭了通讯设施,所以才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从海中登上了这个异闻带。”
请别用既视感如此强烈的词语……
“这么说,是异世界的主人接纳了那一船的客人……”
就像鬼故事里的黄泉摆渡人一样。
喝醉的旅人拉着朋友的手走到江边,迷迷糊糊就上了船,然后去了那边的世界再也不会回来。
那艘船就飘荡在芦苇荡里,无面的撑杆者伫立在船头,等待迷失的羔羊。
“我不明白,既然外面世界都明白,那这个世界之中的人类——”
“这是个与梦交织在一起的世界啊喵,许笙。”潇潇指向窗外,“在这个世界内,一切的法则都由造物者来制定。”
一声怪异的碎裂声传来。
好像是某种粗浅的装饰被撕碎,许笙好像看见了自己面前的玻璃翻飞而出,化为尖利的碎片向下飞去。
那些喧嚣的声音不再杂乱无章,而是逐渐统一成了神圣的咏唱。
天空中被烧红的云层投出一个十字的空隙,在那空隙背后,唯有深邃的黑暗。
借着颜色颜色陡然变深的血色暮光,许笙终于看清楚了这座城市的空气之中飘荡的东西——
那时无数的丝线。
从天空之中如同雨滴般垂下,连接在芸芸众生的头顶,背部与四肢——
就像是【赌场】中的提线木偶那样。
被丝线操控着的神父仍在微笑,只是微笑已经僵硬。
“这就是眼下芽庄市的本质——锵锵锵,【关于中世纪审判的木偶话剧】喵。”潇潇伸出食指,玩味地说,“那么问题来了,在这个木偶剧中,你打算扮演怎样的角色呢,许笙?”
许笙看了她一小会儿,又往窗外望去。
在高楼远眺下的广场上,一个军人正握着火把朝广场正中心的小点走去。
“你是观众吗?”
“是的,而且是拿到了互动席的VIP座呢喵。”
许笙蓦然低下头,抓起桌子上还剩半瓶的五粮液酒瓶,仰头一饮而尽。
酒瓶被狠狠摔在地上。
许笙用袖口擦干嘴角的白酒,然后满不在乎地笑起来。
他抄起墙角的长刀,一脚踹碎整片玻璃幕墙,然后带着劲风从高楼往下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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